[HP]极光

　　陋居的空间并不大，卫斯理家的孩子却很多；加上三个客人，就显得格外拥挤。就物质条件来说，他们被德思礼家甩开了八条街；但这里的温馨氛围是哈利梦寐以求的。卫氏夫妇待他很好，不仅为了他救世主的身份，更多是出自真心的怜爱。卫斯理夫人做得有些过火，因为三兄弟告诉她他在德思礼家受了虐待，但这远达不到令人生厌的程度，只让他心底一暖。
　　陋居的魔法氛围有如梦境。会自动清洗的碗碟啦，能追踪家人状态的挂钟啦，会动的相片啦，都让哈利爱不释手。
　　休闲活动则以扔地精为主——罗恩说的一点不假，这里有一花园的地精。它们比家养小精灵还要丑上几分，而且绝不会帮着做家务。他们要把地精转晕，让它们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远远扔开，作为竞赛。这些愚蠢的生物从来不长记性，听说要清理地精就都凑过来看热闹——对了，它们迟早会回来的，因为卫斯理先生觉得这些丑陋的小东西挺有意思。
　　“你们真该好好听听洛克哈特的话！” 地精回来的时候，卫斯理夫人就会说。每当这时，弗雷德和乔治总是一个翻白眼一个吐舌头。吉德罗洛克哈特是一名英俊的巫师，新出了一本自传，封面就是他本人的照片，金色的卷发经过精心的打理，笑得十分招摇。卫斯理夫人是他的头号粉丝，但双胞胎坚持说他除了脸长得好，其实是个不学无术的傻瓜。
　　而这个傻瓜是他们下一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必读书目的作者。
　　“开书单的这位教授一定是个女巫，” 双胞胎中的一个撇了撇嘴。
　　“或者洛克哈特本人。” 这次接口的竟然是戴安娜。双胞胎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我从来不知道——”
　　“——你这么有天赋。”
　　“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为世界增加欢乐？”
　　双胞胎挤到她身边，一唱一和。女孩平静地抬眼。“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用读课文的淡漠语调说道。但这似乎并没有浇灭双胞胎的热情，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了。要不是这时候卫斯理夫人出现在门口提醒他们该出发去对角巷，两人大概能掀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屋顶。
　　一行人站在壁炉前，戴安娜紧紧抿着唇向后退了半步，哈利和赫敏面面相觑。
　　“他们都还没用过飞路旅行呢！” 罗恩如梦初醒，大叫起来。
　　“我用过。” 戴安娜绷着脸说，“总会沾一身炉灰。”
　　“没关系，掸掉就好——你们俩是不是没用过？罗恩，过来做个示范。” 卫斯理夫人急匆匆地说，“快点，飞路网开不了太久。对角巷可是个热门地儿，还有好些人等着呢。”
　　“我宁愿选择幻影移形。” 戴安娜说，退得离壁炉更远了。哈利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卫斯理全家加上赫敏都忘了飞路网，一起瞪着她。
　　“你会幻影移形？” 赫敏几乎尖叫起来。戴安娜只歪了歪脑袋，向她伸出手；但赫敏没有去牵，反而向后退了半步。
　　“你晕这个？” 戴安娜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你飞路走吧。抓一把飞路粉，丢下去说一声‘对角巷’就行。尽量站直，这样能少沾点炉灰。”
　　赫敏几乎是以神游的状态走进了壁炉，消失在火焰里。哈利吓了一跳，然后也学着她的样子做了一遍。
　　“对角——咳！” 他被扬尘呛了一下。绿色的火焰升起，哈利觉得自己像一片树叶在空中打旋儿，晕乎乎的很难受，还撞了好几次墙。眼镜一下子就打破了，碎玻璃很可能划伤了他的鼻子。然后他感受到一股吸力，接着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正坐在一个陌生的壁炉里。外面似乎是一间店铺，但十分昏暗阴森，可能早已废弃了。显然，他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走错了壁炉。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哈利想着，左右看了看。干枯的手掌，叫不出名字的怪物尸体，人的头骨，各式各样大约是刑具的东西，费尔奇说不定会喜欢——总之没有一件会出现在霍格沃茨的采购清单上。
　　哈利急匆匆地走出了店铺，掸掉身上的煤灰，环顾四周。毒蜡烛：杀人无形！诅咒物品：折磨你的敌人！光荣之手：窃贼必备！这都是些什么？
　　这里不是对角巷，显而易见。整条街都是黑魔法店铺，角落里有两个衣衫褴褛的人不怀好意地望着他的方向。哈利随便挑了一条巷子，低着头，快步走着。
　　“走这么急呀，小朋友？” 一个沙哑的女声响起，“你妈妈呢？”
　　前方的路被一个矮胖的女人挡住了。她穿着黑色的长袍，兜帽压得很低，哈利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她的年纪应该不小。
　　这不是他能应付的。哈利飞快地掉转身，撒腿就跑；但刚走两步，只听得一声爆响，女人又站在了他面前。
　　“我就这么讨你的厌吗？” 她怪笑着向他逼近，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哈利朝后退去，但女巫一下子扣住了他的肩，长长的指甲掐得他生疼。
　　哈利不敢叫。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卫斯理一家人的所在。现在呼救，相比援兵，倒更可能招来其他恶人。
　　“挺聪明的嘛。” 女巫假惺惺地称赞，干枯的手掌抚上他的脸。她的手指布满了薄茧和死皮，让他很难受。
　　“放手。”戴安娜的声音出现在背后。女巫一惊，抬起头，看到不过是个小女孩，又阴森森地笑起来。
　　“来给小男朋友解围来了，是不是？”她一手拖着哈利，向戴安娜走过去。“小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现在。”戴安娜抽出魔杖。女巫一愣，随即尖声大笑。
　　“你懂几个魔咒呢，丫头？” 她轻蔑地笑着，也抽出了魔杖。“还是让妈妈教你……”
　　戴安娜冷笑了一下，手腕轻提，却突然一皱眉，放低魔杖，矮下身躲过了女巫的咒语。
　　哈利呆了一呆。有一瞬间，他几乎已经确定戴安娜打算直接用索命咒教那个女巫做人了。这地方多的是亡命之徒，没有谁会为了一两个咒语去坐牢。
　　可她非但没有出手，反而收起了魔杖，向地上一滚躲开另一道咒语，顺手捡起一颗石子打在女巫的右腕。女巫何曾见过这种架势，吃痛丢了魔杖，戴安娜趁势将左手一撑地面，身体斜扫过半圈，右脚踢向女巫的太阳穴。女巫当场晕了过去，哈利也被她带倒，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戴安娜利落地起身，在女巫双肩踩了两脚，发出不详的声音。
　　“脱臼。”戴安娜简单地说，拾起女巫的魔杖：“战利品。”
　　“你从哪学来这一手？” 巷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也正是哈利想问的问题。他猛地抬头，海格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
　　“麻瓜的方式。” 女孩轻松地说，“他们防不到这个——你来翻倒巷做什么？”
　　“我——来买打虫药。学校的菜园——”海格结结巴巴地回答，然后生硬地转了话题“你们又是怎么回事？这可不是学生来的地方。”
　　“哈利用飞路粉去对角巷，没说清。” 戴安娜拿着女巫的魔杖挥来挥去，弄出一串火花：“我来找他。那边近。” 她拐进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子，哈利看到巷子尽头的大理石建筑：古灵阁银行。
　　赫敏站在古灵阁门口的白色台阶上四处张望，一看到他立刻冲过来。她抱他抱得那么紧，让他差点窒息；然后她看到海格和戴安娜，用劫后余生的口吻打了招呼。一对中年夫妇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显得有些局促，想必是她的麻瓜父母。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卫斯理一家从四面八方的巷口冒出头。听说他去了对角巷，双胞胎发出一阵欢呼，卫斯理夫人则差点尖叫起来，对着海格千恩万谢。
　　“其实没用到我。” 大个子男人笑呵呵地摸着一头乱发：“亚瑟，你得跟她交流一下——”他扶着戴安娜的肩把她推出来。“这姑娘，嘿！她很擅长麻瓜的——”
　　“格斗术。”女孩适时接口。“我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自谦地说，就刚才那样的，我能一个打十个。”
　　卫斯理先生的眼睛亮了。他一向对麻瓜很感兴趣。“喝一杯！” 他热情地招呼道，一面转向格兰杰夫妇：“您二位——你们是麻瓜吧？都来都来！” 说着已经带头向破釜酒吧走去。“一杯黄油啤酒是不碍事的，” 他说，兴致很高。卫斯理夫人对此不大高兴，但是没说什么；但是嘿，也许女巫真的有些神奇的力量，他们终于没去得成破釜酒吧，因为参加洛克哈特签售会的人群把路堵死了。
　　接下来的半天简直是灾难。吉德罗洛克哈特是个相貌英俊又能说会道的巫师，似乎很享受成名的感觉——并且对救世主很感兴趣。哈利被迫跟他合拍了好几张照片（这让他有点厌烦），得到了一个上头版头条的承诺（他一点都不想要这个），还有一套洛克哈特的著作（赫敏和卫斯理夫人比他激动得多）。终于被人放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我开始相信洛克哈特是个傻瓜了，” 他悄声对双胞胎说，小心不让卫斯理夫人听见。
　　但这还不是噩梦的结束，因为洛克哈特马上宣布，他已经接受了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任命书。
　　“你是不是有预言家血统？” 哈利捂着头问戴安娜。女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还没说话，先有一个人插了进来：
　　“你就不能安静五分钟不搞什么大新闻吗，波特？”
　　是马尔福。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哈利发出一个不大文雅的声音，随手把洛克哈特那摞厚书往金妮怀里一塞，转过身去。德拉科马尔福的身后跟着一个跟他同样发色的中年男人，浅灰蓝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淡漠。看到卫斯理先生的时候，男人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哎呀呀，亚瑟！连点钱都捞不到，做个败类有什么好处呢？” 马尔福先生——他当然是德拉科的父亲——用一种故意让人察觉是虚伪的语气说道，从金妮的坩埚里抽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变形术教材，下巴扬得高高的。
　　“不劳你操心，卢修斯。” 卫斯理先生冷冷地说，“我恐怕我们对‘败类’的理解不大一样。”
　　“当然。”马尔福先生冷笑着说，目光转向满脸局促的格兰杰夫妇。“看看你交的朋友……”他砸了咂嘴：“堕落是没有底线的，亚瑟。”
　　哈利其实不太明白这句话怎么就捅了马蜂窝，马尔福家歧视麻瓜又不是什么新闻。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卫斯理先生就和马尔福先生打了起来——以一种纯麻瓜的方式，拳脚相向，中途撞到了书架和桌椅，造成了不小的骚乱。哈利觉得自己大概不用上头条了，因为在海格冲进来把两人分开之前，记者们都拍了不少照片。洛克哈特很兴奋地跟他们攀谈，觉得可以借此造势。
　　“拿着，丫头，” 马尔福先生粗暴地把课本塞回金妮的坩埚，“你那个穷鬼败类老子也只能给你这个了。”恶狠狠的调子其实没什么威慑力，因为他现在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原本考究的衣裳也变得凌乱。
　　“我以为高贵的马尔福先生至少会记得自己是个巫师，并且至少买得起一根魔杖。” 卫斯理先生捂着流血的鼻子又挥起拳头，戴安娜在一边开了口。马尔福先生的气焰立刻消了下去，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看着块头有他两倍大的海格，急匆匆地离开了书店。卫斯理先生哈哈大笑。
　　“真有你的，丫头！” 他轻轻锤了一下戴安娜的肩，“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了。”
　　他立刻收获了妻子的怒吼。哈利至今没能明白卫斯理夫人是如何在慈祥阿姨和母老虎之间自由切换的。无论如何，他们都站在了破釜酒吧的门口。
　　“那么，再会。” 卫斯理先生向格兰杰夫妇道别。他似乎很想拜访他们麻瓜世界的住宅，但看着妻子的脸色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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