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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喻霆实在不愿意走进眼前的这幢别墅,他站在门外徘徊了很久。被日本女人用高跟鞋的尖跟戳打好像还在昨天。用私下里做贸易抽佣金赚来的钱买好机票,重新办理了护照回国,也好像发生在昨天。
看了看时间,廖继昌应该吃过早饭回房了。喻霆手脚轻快利索地翻上大门,跳入院中。看门的狼狗刚想扑咬,见是喂养它,还和它同住过的小主人,高兴地摇晃起尾巴,张大嘴巴发出呜呜的声音。喻霆搂过它的脖子,爱抚着它的毛发,像对老朋友一样。
“你还敢回来!”廖老太爷看见喻霆,血冲眼底,眼神中都是暴戾。
喻霆早已司空见惯,不紧不慢地道,“是啊,回来和您好好地告别!”
“滚!”廖老太爷手拿报纸向他摔去,喻霆敏捷地躲开。
人有时,真不如狗。
喻霆兀自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直视着眼前这位已经现出颓相的老者,道,“其他的话就不多说了。开门见山,我想获得藤川公司的西药代理权,也需要日本大西银行的贷款。”
“你指望我帮你?哼~~想都不要想!”
“你猜错了!你忘了这些人我都认识的吗?我来不是请你帮助,而是告诉你不要坏事。我相信,只要与他们取得联络,不久你就会知道的。所以我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
“呦~你现在翅膀硬了啊!敢这么和我说话!”说着走到喻霆面前扬起手,又想一个耳光扇下去,可这次,喻霆逼视着他霍地站起来,在他的凛凛气势面前,廖继昌瑟抖着手,迟迟不能放下。
“怎么,还要打我吗?”喻霆轻笑一声。
“廖喻霆你不要忘了,你有今天都是靠我……”廖继昌改用手指着他,可话还说完半截就被生生打断。
“靠你?!靠你什么呢?靠你住马厩?挨拳头?还是靠你才当上了童工,为公司拼命赚钱差点病死在医院?!”
“最起码,你读了书……”廖继昌跌坐在沙发上。
“对!我读了书,这是如今唯一可以安慰我,让我原谅你的理由。”喻霆语气不咄咄逼人,却自有不可回击的威仪。“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警告你,这次来我所做的一切,你最好从中助力,若被我发现你从中作梗的话,你自会得到受不尽的惩罚。”
“哈!哈哈!受不尽的惩罚?你能奈我何啊,你有这个本事吗?” 廖继昌鼻尖哼了一声,流露出无尽的不屑。
喻霆走近他耳边,轻声说道,“触犯族规第九条者,入不得宗祠。”
廖继昌眼睛轱辘一转,“你——”
“你无儿无女,只有我这么一个被你拿来当苦力使的所谓的养子”,喻霆苦笑了一声,接着说,“你的日本妻子死后已归葬到娘家,而那里根本没预留你的位置。但凡人活着,总求生有归宿,死有归处。一生繁华落尽,最大的心愿就是落叶归根,死后纳入宗祠。你和堂叔商量,将他家用于墓葬的田地分一小块给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而如果我把你这些年在日本的行径说出来,恐怕堂叔会维护族规,让你就此孤独终老了。死后享受不到族人香火的供奉,自会魂飞魄散,形影不存,后人提及你时,总要骂上一两句方能解释你未进宗祠的原因。这对廖家大名鼎鼎的二叔来说,真是永生永世的憾事。这算不算是惩罚?”
廖继昌呼吸愈加粗重,低声怒道,“你敢威胁我!”
喻霆笑了笑,他看出自己的话正中靶心,也模仿着低声道,“如果你觉得是在威胁你,那就是吧。你别忘了,我现在翅膀硬了。”
到日本后的一连两日,喻霆都从早忙到晚,妙心和胡妈则由喻霆安排的翻译陪同着,游览东京的名胜古迹。
第一天她们去了富士山。
富士山在天空的清蓝、积雪的莹白与土地的褐黄之间微妙的渐变,演绎了天与地的血脉相连。妙心记得以前的日文老师说,富士山顶的火山石最是灵验。她便悄悄捡拾了一块放进口袋,虽然现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愿,但防备以后呢。这样一想,她忽而又觉得一块会不会不够用,应付不来日后繁多的心愿?想来想去,又恐怕贪心反噬了福佑,连一个愿望也无法达成了。
前后左右纠结反复。
胡妈从旁见了,只觉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甚是好笑可爱。
第二天,她们到了浅草寺。
妙心并不信佛,不过这东京都内最古老的寺庙当然值得观瞻。据说在日本推古天皇朝代,也就是中国唐代唐太宗贞观二年时,有两个渔民在河边捕鱼,耗时半日一无所获,却捞起了一座金光四射的观音像。之后,附近住民就集资修建了浅草寺来拜祭供奉。翻译讲得绘声绘色,妙心却觉得大凡寺庙观庵都会被附会许多离奇由来,以彰显佛威神力,所以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对寺内西南侧的五重塔倒是很有好感,喻霆借给她的小说当中正有一篇名字就叫做《五重塔》,她清楚地记得作者叫幸田露伴。
除此以外,印象最深刻的就属正堂上的匾额了。妙心打小就听周围人说,自己的名字是父亲从寺庙匾额题字中取的,所以每到一处总是对匾额自带一种亲切。迄今为止,她见过的都是四个字,唯有浅草寺观音堂上的匾额却是三个字的。
“施无畏”,妙心浅浅地念道。
“是啊,施无畏。日语叫semui,意思是说佛主菩萨能以种种威力,拔济众生免除恐惧怖畏之感,施与安慰之心。”翻译官双手合十,眼望着堂前的观音像,向妙心轻声地解释道,转而又问她,“宋小姐有什么担忧之事吗?如果有,可以在这里祈福。”说着,翻译官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开始默祷起什么。妙心吓了一跳,没想到虔诚信徒竟在身边。
想必聚集在此的芸芸众生,都是为了各自心中牵挂的众生芸芸。
正想得出神,一位老僧人走到妙心身边,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随后递给她一块小玉石。妙心接过来看时,发现是枚刻着“施无畏”三个字的钤印。老僧人颜色慈蔼地对妙心用日文道,“小姐今后怕是难免恐惧怖畏之苦。惟愿我佛护佑,让您永得解救与安慰。”翻译官听了,恐怕妙心知道了心中不悦,就只简单地说老僧人是在为她祈福。
然而僧人的话,妙心一字一句都听懂了。僧人模样随和,一分仙风道骨,九分胖墩墩的油腻貌相,妙心下意识地翻出钱袋想要给赏,可抬起头来看时,那僧人已经翩然走远了。妙心调皮地眨眨眼,将印章丢进衣袋。它和昨天的火山石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天晚上,喻霆回来的略早一些。他礼貌地问候了她们游玩的情况,之后告诉妙心明晚有重要的宴会,需要她出席。
“有多重要?我一定要去吗?”妙心问得有些羞怯。
“恐怕你必须要去。”喻霆话语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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