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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冬时节的上海并不是太冷,却时常下着小雨,空气湿润。
又是一个周末,李真打电话来说,发现了一处很独特的私房菜馆。于是两人约好一起去。
果然是品位独特的地方,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装潢得古色古香,仿佛是到是民国时期。虽然在国外多年,应可却没有被西洋化,仍是喜欢这类中国古典艺术。
这家馆子连菜名也是颇有诗意,什么“一行白鹭上青天”,什么“一弦一柱思华年”。
“怎么样,我没介绍错地方吧?喜欢吧?”李真瞧着她那笑眯眯的表情,自是得意。
应可点头,“还是你了解我,我的小蛔虫`”
“去去,少来恶心我”,李真笑靥如花,“这地方可是不一般,很多明星和富家子弟都常来光顾。要不是有熟人都难定到位置。”
菜终于上桌了,卖相倒是没有菜名那样独特,味道却还可以。两人都是“食肉动物”,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
话说现在的女人都视减肥为终身事业,她俩倒好,放开肚皮大吃特吃。
其实也不是不怕胖。像李真这样对身材和外貌要求苛刻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胖呢。她是吃不胖,应可认识她这么多年,看她永远都是这副身无二两肉的模样。真是叫人羡慕。
应可的体质是属于易胖型,大学时代就胖,整个人圆股股的。刚认识傅腾那会还不会,可能是后来跟着他大吃大喝没个节制,等她想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还好傅腾不介意,总是抱着她说,“这样的身材最好了,多舒服啊。”
到了美国后就开始瘦下去了,连顿顿牛排都养不胖。回国后工作忙,就更加胖不了了。
可今天应可看李真那吃相,好象跟饿了几天似的,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你家破产啦?没肉吃啦,就等今天来蹭我的呐?”
李真嘴里含着菜说,“你家才破产呢,我家老公拿着那么大一金饭碗,我倒是想让他破产,他破得了么他。”
“少在我这一苦命女面前炫耀,那你怎么会这种谗法?”
李真这时突然停下筷子,颜色凝重,“亲爱的,我可能有了。”
应可大喜,“好事啊!”
李真摇头,“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虽说家里也不是养不起,但我觉得还年轻。”
“那杨瑞知道吗?”
“没提,还不确定。怕他想要,意见不合。”
应可没再在这话题上说什么,她没办法理解李真,在她看来两个相爱的人,延续下一代是那样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就曾梦想过为傅腾生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好,像他也像她。
刚到美国那阵子,她住在一个中国夫妇家里。住进去没几天,她就老是晨吐,喜欢吃酸的。那家的太太,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才想起来例假已经迟了很多天了。
房东太太很热情,带她去医院检查。在医院走廊,等待结果的时候,她想过很多。她想不管怎样都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N年以后,像小说里一样,让他看见亲生孩子时追悔莫及。她甚至想像孩子的面容,最好是像父亲多一点,她看见孩子时仿佛他就在身边。
房东太太一直很肯定地说,依照她生过好几个孩子的经验,她肯定是有了。所以她也认定自己是怀孕了,那种即将为人母的喜悦笼罩着她,让她忘了离开他的痛苦。可是上帝总是跟她开玩笑,先是给她一点甜头然后当头一棒。医生告诉她是因为刚来美国的关系,对这里食物不适应,所造成的肠胃问题。
“明天去打高尔夫吧?”饭后两人喝着雨前龙井,开始聊天。李真提议。
“我可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少了那什么运动神经。”应可摇头。
“你呀,整天坐办公室,出门又是车子的。都没什么运动,这样不好哒。明天我认识的几位太太,小姐约好一起去,你也来吧!亲爱的,这是命令。”
看着李真故作凶样,应可明白她的心意,点头答应。“好吧,明天我去接你。”
“好,那一会去买高尔夫运动装。”
黑线,打回球,还得买装备。
第二天去时,应可看见那些娇滴滴地小姐,太太,就觉得后悔。
这是一家高级会所,出入都需贵宾卡。还好李真那张借给她用了,要不然还不丢人。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走入球场,各个都打扮的动感十足,样子是极好看的。可真正会打球的,倒是没几个。而且看上去也没几个是来运动的,三五成堆的聊天。讨论些无聊的八卦,应可对这圈子不熟,她一向宅惯了,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在她们里面也插不上什么话,正想找李真一起玩,没想她正和几个看不出是小姐还是太太的聊得正欢。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去打。
梢稍挥了几杆,自我感觉还不错。其实高尔夫并不需要太好的体力,她在美国时也打过,只是不怎么有兴趣。
“应小姐打得不错啊!”旁边一个长得极是清秀女孩走过来。说是女孩因为她看上去真的挺小的。可真实年龄谁知道呢。
“哪里,随便玩玩的。”
“咦,那不是傅家三公子么?”
应可顺着她指得方向看去,不远处果然是傅腾。在这样的冬天只穿一件长袖T恤,一身白色,却并不俗气。
在她这个角度刚好他按棱角分明的侧脸。她以前就很喜欢从侧面看他。
第一次发现是刚在一起不久。星期五的下午他来接她。也不知怎么的,学校那天不让车子进校园,他只能走进来。
那天下着淅淅历历的小雨,傅腾站撑着伞,在雨中对她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两人走在校园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她有个习惯就是说话时,要看对方的表情。可傅腾却喜欢一直看前面。于是她就发现了,他脸上那完美的弧线。
现在想起来,因为那天的雨气,记忆里有点模糊,兴许那就是所谓的朦胧美。
后来她就在博客上写了篇日志《侧脸》
“走在你身旁
才发现
我喜欢的人
有世界上
最英俊的侧脸”
虽然傅腾没有留过言,但她可以确定他看到了。
“傅三公子,应小姐认识吗?”回忆被打断。
“不熟,算是认识吧。”
应可摆弄着手上的球杆,听她讲。
“这傅三公子在圈子里可出名了。上面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仅没被压制,相反还最受器重。虽说是因为太太娘家势力强大,可他能让那家独生女对他的花边新闻不闻不问,还不停给他投资。真是了不得的。”
她不知道傅腾还有这样高深寞测的本事,即使在一起两年,现在想来她其实对他并是很了解。当初在一起时,她也只是知道他家很有钱,家族庞大。可是从小并不是过得很好,父亲工作很忙,母亲对他要求严格,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虽说对他宠爱,可10多岁时他们就相继去世。至于他的交友圈,事业,她从不过文。他也曾带她出去玩过几次,可当时她还很小,什么都不懂。在那帮人面前,总觉得格格不入,所以之后即使他要求,她也不去。
“可能因为有孩子吧,女人总是为了孩子着想,就对男人宽容了。”
那个女孩惊讶,“没有孩子呀。你打哪听说的?他们结婚四年,都没孩子的。不过旁人不知道,我表姐是他太太的好姐妹。她说他们当时的确是奉子成婚,可是蜜月时就掉了。”
“哦,大概是我记错了。”
“哦,其实他太太不计较也正常。像他这样的男人,出来玩玩,逢场作戏的事也难免的。他虽说女伴多,但没一个长久的。”
“应可,来喝点东西。”那边李真唤她。
她便在这边告辞。
大概是太久没运动吧,应可回家后感觉全身酸痛。
洗了热水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打开笔记本上网。
电子信箱里有封新邮件,是美国的朋友发的。回国后,她与他们还是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只有杰森,在美国时他们那么亲密,现如今却变成了这样。
其实有很多次,她都拿起电话,按了号码,最终还是没有打出去。
有时候她真的讨厌自己的懦弱。
杰森,她欠他的那样多。
他是她刚进美国那个大学就认识的。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不仅是因为中美混血的他,高大英俊,而且作为大学青年教师在外还有自己的公司。
应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吸引他了,让他这样主动接近自己。要说是因为他喜欢中国女人,可美国的中国留学生那么多,当时学校里的,比她漂亮的,家世好的,聪明又好学的中国女学生,多得不得了。他怎么就偏偏看上她了呢?
刚到美国那会,她简直是个睁眼瞎外加又聋又哑,如果不是遇到他,哪怕是再加个四年,她也完成不了学业。
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记得那次他们还认识不久,她一个人生病在家。她家虽然并不是特别富裕,但从小父母就对她这个独生女极其宠爱,所以20多岁的她还是不懂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举目无亲,发着高烧,全身都疼,脑子更是烧迷糊了。隐约中听到有人敲门,她强撑着身体去开,当看到他那焦急的面孔时,她觉得那么温暖。
杰森带她去医院,她感冒的严重,医生要求住院。于是他就在医院整整陪了她3天,每天夜里醒来看见缩在沙发上睡觉的他,她眼里总会湿润。
她嘴巴挑剔,不肯总是喝没味道的白粥。杰森就变着法的做各种各样的食物来伺候她的味蕾。
她体质弱,即使后来出院人也虚弱得很。杰森就带她去瞧中医,然后配了很多中药回家亲自煎,搞得家里都是药味。她问他:“现在不是可以医院里煎好了拿回来的吗?干吗自己麻烦?”
他则一本正经的说:“中药是需要心意的,机器熬的怎么能和我亲手熬的比呢?你喝着我满满心意的药,病自然快好点。”
她当然是感动的,看着他那样子,比家中的妈妈还仔细。
杰森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曾一度让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大洋彼岸的另外一个人。
她想她是喜欢过他的,水滴石穿,四年时间的相处,她怎么还可能不动摇呢。只是心底那个人,她始终没法忘记。
应可看看时间已经是深夜,美国那边应该正是白天。于是她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找个杰森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的声音让她紧张。她回国后就再没跟他联系过。其实是在她决定回国,在杰森让她留下,她还是不肯,他生气地摔门离开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她记得杰森那天非常生气,她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以前她不听话,不肯背单词,不肯温习功课,考砸了的时候,杰森对她虽凶,但她可以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她。
可那天他那样阴沉着脸看着她,看得她害怕面对他的眼睛。“我从没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女人。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努力,你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哭着跟他辩解,“不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想回家,我家在中国,我想回去。”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骗自己。要是想家,我说过不只一次,可以把你爸妈接过来。你扪心自问,是想家吗?还是想那个抛弃你的男人。可,你傻,不要以为大家都是白痴。”
他向来对她都是温柔的,她任性发火,他也总是让着她。他知道她的过去,却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从没像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她也恼了,“唐杰森,我承认我忘不了他。可这不代表我会和他再在一起,你干吗这么不自信,这一点都不像你。”
“我是怎样的你知道吗?应可,你试着了解过我吗?即使有些事你明白,可还是装作不知道。不是因为你大方,是你根本不在乎。”
于是他摔门走了,震得墙上的画也掉了下来。
即使这样,在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杰森还是让人给她送来了心口疼的药,她知道这药是国内买不到的,当时他也是找了很久,他到了这时候心里还是牵挂着她。是她对不起他。
电话接通了,传了了久违的声音,“Hello,This is Jeson speaking."
“是我。”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应可想,原来他还是在生气的,也许他已经放弃了,决定再也不理自己了。于是打算挂掉电话。
没想到,他还是开了口。“最近过得还好吧?工作辛苦吧?”
“还好,都还好的。”
“我过阵子会去上海出差,到时去看你。”
“哦,好。”
“那就先这样,我正开会,忙完了再给你电话。”
“Bye."
"Bye.可,好好照顾自己。”
“恩。”
应可挂了电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不清楚这样是对还是错,兴许不再联系才是对他最好的,这样好的男人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爱是谁欠谁的债,你欠我的,我欠他的,他又欠她的。谁又能做到真正的互不相欠,绝对公平呢?当我们为真爱奋不顾身的时候,又有谁会顾及到其他人是否同样在为了你付出,即使你努力的想让大家都不受到伤害,到最后反而是每个人都得不到幸福。
应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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