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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长剑背负琴书
“还有,查一下越阑珊这个人,亲族关系也都查出来。”
“是。”
“查到之后,不用等我回来,直接诛九族,杀无赦。罪责:食婴孩,堕魔道。”
“是。”来迟疑了一下,问道:
“诛九族的话,至少有上百条狐命,主人是否需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人赃俱获。”林生肯定地说道,怒气未消,来不敢再说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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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婴鬼一案破了,御卓忙于和城主告别,林生则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益州城。
益州城依旧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每次下山,师父都会带他和渠生师兄去捉妖,渠生帮助师父捉妖,而他则负责捣蛋,搞破坏,拖后腿。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如此,只是好心办坏事罢了。
师父很凶,有时候会在吃饭的时候算账,说他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好。他也不在意,把这些批评就着白饭吃到肚子里去,理所当然地接过渠生夹过来的牛肉。
眼下,他即刻就要跟御卓出发回九峡门,而这一回,估计再也没有下山的机会了。
所谓的食婴鬼,其实只是只狐妖,并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厉鬼。妖鬼相异,怎么会是同一人呢?他也是天真,居然信了。淳然师叔找了五年都没有结果,怎么可能他一下山就抓到了呢?
而这也意味着,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五年的执念也该断了。
林生垂眼,忽见城下有一人手提长剑,背负琴书,笑着冲他挥手。
他大声地喊道:
“道长!我来了!”
林生见此,恍然想起,初到益州城时,他于窗边见一人泛舟江上,原来那时,那人便是宋嫌。
怪不得当日凤舞楼相见,他飞身立于林生面前,说一句:
“小子,是不是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想不到他居然想了这么久才想起来。
想到这里,林生笑了笑,这笑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却无意间深深地刻在了某人脑海。
宋嫌屁颠屁颠地跑上城墙,站在林生旁边,扶着林生的胳膊看着下面。
“道长你站这么高你不怕吗?”
“你怕吗?”林生问道。
“怕,怕死了。”宋嫌作势往林生身后躲。
“跳窗户的时候也怕吗?”林生问道。
宋嫌见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了,乖乖撒手,站在一边。
“公子的故人之友呢?不是要和我们同上九峡门吗?”林生问道。
“我让我的下属、哦不、我的书童,在城外等着。”
“……”
“道长你怎么老是不说话?”
“……”
“道长是不是嫌我话多?”
“没有。”林生答道。
“那道长怎么不说话?”
“我在看风景。”
“然后呢?”
“无暇说话。”
“…………”这下轮到宋嫌说不出话了。
两人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风景,就被御卓叫着上路了,路上也是一言不发,把宋嫌闷个要死,还好他叫上了来。
但仔细一想,来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刚捡回来那会儿,嘴巴都不张一下,问他叫什么名字也不说。宋嫌每次都是:
“来,你帮我做这个。”
“来,你帮我做那个。”
“那你干脆就叫来好了。”
来这才有了名字。
到了城外,与来碰头后,宋嫌把来拉到了林生和御卓面前,说道:
“这是二位道长,林生,御卓,可厉害了。”
然后又给林生御卓介绍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书童,单名一个‘来’字,厉害吧。”
看到来的那一刻,林生恍惚了一下,盯着眼前这个黑衣长袍,面带獠牙面具的陌生人看了很久,直到宋嫌戳了戳他胳膊,问道:
“你认得他?”
林生摇头,“并不认识,只是看着他的下巴,贫道觉得很像一个人。”
林生这话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来戴着面具他不好辨认罢了。
来抬头看了宋嫌一眼,宋嫌知道来不想摘面具,于是说道:
“来呢,他天生貌丑,所以戴着面具,怕吓着别人,道长不要见怪啊。再说了,下巴像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觉得道长你和我下巴挺像的呢,是吧?”
林生不语,宋嫌又戳戳他,说道:
“诶诶诶,道长,别老盯着人家看啊,人家戴着面具也是会害羞的啊!”
林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说道:
“抱歉。”
来微微颔首示意。
宋嫌立马又说道:
“只不过你们俩是一样的,一个戴着面具,一个戴着眼布,一个只看得到眼睛,一个只有眼睛看不到。有趣有趣!”
说完宋嫌又把浮生拉了过来,说道:
“对了,这个妹子叫浮生,上次的情况纯属意外,她就是我说的故人之友。”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还是在夜晚光线暗淡,外加她衣衫不整,长发遮挡了大半张脸的情况下,林生早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只记得她的一席红衣格外耀眼。
这次再见,她似乎有些不同了。
个子小小的,站在宋嫌身边只及他的肩膀。头上扎了两髻,本该活泼可爱,但她的气质却让人觉得阴冷,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眶太红,嘴角又有伤疤,似乎曾经被撕裂过一样,像一条蜈蚣盘在了下半张脸。
这是一张值得细看的脸,但是出于尊重,宋嫌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于面目怪异之人,不作过多过问,即是最大的尊重。
所以林生只是作了一揖。
浮生看着林生,好像有很多话要问林生的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被宋嫌点了哑穴。
御卓也对着浮生作了一揖。
只是浮生扭过头去,并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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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峡门上山之路,山高路险,坡陡地滑,再加上栈道横空,跨峡而过,这一路颇费了些功夫。还没走到一半,又遇到山雨,几人只好在山洞里避雨。
虽是开春时节,但这山里比不得山下,下了雨后,便觉凉意袭人,于是几人合议出去找些柴火来烧。
“我和林生对这里比较熟悉,我们去找些柴火,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听御卓这么说,林生提剑就往外走。结果来突然拦住林生说道:
“我代道长去。”
“为何?”林生不解。
“道长戴着绫光布,若是淋了雨,对眼睛不好。”
听到这话,林生提剑的手抖了一下,问道:
“你说什么?”
说完,没等来回答,林生又说道:
“那你去吧。”
然后就走回山洞里继续打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宋嫌明明看到林生差点激动得一把抓住来,结果突然又抑制住了,若无其事地开始打坐。
林生控制脾气的水平的确有点厉害,等来回来了,他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林生。
待御卓和来出去拾柴后,宋嫌凑到林生身边,满怀期待地说道:
“现在就剩咱们俩了,我们是不是该找点什么事做?”
“打坐。”林生说道。
宋嫌气得张牙舞爪地在林生背后一顿隔空乱揍。
“你在做什么?”浮生突然开口冲宋嫌吼道。从浮生的角度看过去,宋嫌就像是要在林生背后算计他一样。
这一吼把林生和宋嫌都吓了一跳,宋嫌这才想起该给她重新点哑穴了。
林生则回头看着她。
很奇怪,那么恐怖的一张脸,眼里似乎有种很干净,很美丽的东西,林生把它理解为保护欲。浮生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拼了命地想守护一个人,而那个人,恰好是林生。
浮生。林生。
为什么我们都是‘生’字辈的?
林生记得师父说过,‘生’字辈的弟子,要终生侍道,不得还俗。
她既是红尘之人,那她应该不是三台之人吧?
想到这儿,林生觉得自己很可笑,三台尽是男弟子,不收女徒,她怎么也不可能是三台之人。
浮生望着林生,脑中只记得一句话:
“你要守这三台,我便陪你一起守,哪怕守到最后只剩一个弟子,我也定会护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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