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离人

作者:离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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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困


      时间过得太快,又太慢。

      快得让人毫无反抗之力被周遭的事物裹携着走,木讷而茫然地被迫接受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它又何其缓慢,慢得几乎可以看到时针的转动,慢得让人看不到未来,叫人心生绝望。

      阿诚靠在门后,他的头抵在门上,双手紧握成拳,死死闭着眼睛。

      明楼的房间安静的可怕,于他而言。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听到明楼带着无奈与宠溺的语气笑骂上一句:“阿诚,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忆是个极其可怖的漩涡,越往它靠,便陷得越深。

      阿诚睁开眼,眼角湿润,甩了甩头,似乎是挣断了一干杂念。他慢慢走到明楼的桌案前,想寻找一些明楼留给自己的线索。

      桌上的摆设极其简单明了,所有文件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份文件摆在正正中央,明楼平日里用惯的那支钢笔,就安安静静地放在上面。

      凝视片刻,眼前似乎出现那个腰背挺直,右手执笔,微微低头,在洋着暖意的灯光下不急不缓书写的人影。

      他仿佛能看见一个个行云流水、优雅温润的字从他的笔下流出。那字的笔锋间,有温雅随性,亦有遒劲的刚硬。

      人如其字,字如其人。

      明楼的字就如明楼此人。

      阿诚先去捉那支钢笔。冷冰冰的笔早已没了执笔人的温度,他紧紧握着,好似想隔空传给那人力量。

      而后,他缓缓拿起那份文件,刚要打开,却愣住了。犹豫了许久,眼神不安,似乎是怕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

      片刻后,阿诚终究是打开了文件。然而,只一眼,就叫他全身僵硬,仿佛坠入了冰窖呆立在那里。

      这么多年来,他跟着明楼挺过大风大浪,趟过血海,面不改色在刀尖火海行走,自然而然地换着一张张面具游走在各方势力之下,他明明应该不会再失态的,可那份文件,就这样直直从他手中坠落,砸在地上,弹落在一旁。

      阿诚的脸色惨白,连嘴唇都瞬间失了血色。

      窗外的风拂了进来,撩动着窗帘。

      而那掉落在阿诚斜上方的摊开的文件上,最右一列的两个大字扎人眼球,直直刺入心脏,顿叫周遭暗淡无光。

      明楼被送进了急救室,一路上他仍旧时不时抽搐一下,当抢救室的红灯亮起的时候,藤田芳政也赶来了医院。

      “汪处长,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藤田芳政看着有些呆滞的汪曼春问道。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和他说话,然后……然后他突然间就抽搐起来,就……就昏迷不醒!”汪曼春的眼神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她有些无助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着:“怎么会?怎么会!他这几天什么都没吃过,只是……只是喝了一口汽水,但是……但是那是我亲自买的!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藤田芳政紧紧锁眉,目光落在抢救室的红灯上,眼神里流转着些别样的东西。

      抢救室内,两个护士站在旁边准备着手术用具,一个大夫缓缓将一管药水慢慢注入到明楼的身体里,而后三人开始简单地替明楼的几处重伤做了消毒处理。

      当酒精接触到明楼左肩上发炎溃烂的伤处时,昏迷的明楼似乎依旧感觉到了疼痛,眉头拧成一个结。片刻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醒了,怎么样?”那大夫问他。

      视线模糊了片刻,然后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但那双眼睛,明楼知道是王天风。

      明楼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王天风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走?”

      明楼示意身边的护士装扮的人将自己扶起来,开口只说了一个字就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清,于是改为气声道:“窗外面。”

      王天风摇头,说道:“外面空旷,正对着大门,没地方躲。”

      明楼只觉甚是疲惫,他缓缓侧过头,却意外发觉旁边房间似乎也在进行手术,而两个抢救室仅由一扇门分隔开。

      他立刻看了眼王天风,示意他去看看。王天风走到门前,听到里面传来手术的声音“剪刀、纱布……”,他尝试着转动了门把手,发现门锁着,于是折返到明楼身边,示意两人准备动手。

      明楼的腿带伤,加之被用了老虎凳这般狠毒的刑罚后,终究是伤得厉害,每一动都极为吃力,腿上不太使得上劲,只得坐在手术床上调息着。

      王天风悄无声息地拨开了门锁,三人立刻闪身窜了进去,掏出枪对准了一屋子的医师,低喝道:“都不许出声!”

      本来那几人正专心地应付手上的工作,王天风他们又是悄无声息摸进来的,他们没有察觉,只是听得他喝了一声才惊觉窜进了人,刚要惊呼,但看到三人手中的枪便硬生生止住,不敢吱声,纷纷举起了手。

      王天风说道:“医者救人性命,我不会杀你们,但若是你们不配合,那就别怪我的枪不长眼。”

      几个连连点头,王天风凑近去看手术台上的人,只见那人满头满脸的血肉模糊,皱眉问:“他是日本军官吗?”

      “是,他是特高课的一个少佐,在抓抗日分子的时候被手雷炸伤了……”那主治医生战战兢兢地说着。

      王天风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们把人推到隔壁去。”

      几人忙不迭地点头,立刻将手术床推到了本是明楼所在的抢救室,悄无声息地与明楼调换了手术室。

      王天风取出一个定时炸弹,用胶带固定在了那少佐的手术台下,按下了启动按钮,又给那少佐注射了一支麻醉剂。

      “五分钟后,你们出去告诉外面特高课的长官们,就说人抢救无效死了,听明白了吗?”王天风一手握着枪,一手把玩着一把手术刀,语气平淡,“若是说漏嘴了,休怪我不客气。”话音刚落,手一抬,电光火石间手术刀就钉在了手术台上。

      那些医师冷汗顿时涌了出来,连连点头道:“我们也是中国人,你放心,放心!”

      王天风侧头示意身后自己的一人留在这里看着。他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些医师,何况这次不一样,他不能赌。

      转身锁门,来到明楼身边。王天风拿起手术盘里的一卷纱布,也不跟明楼打一声招呼就一圈圈缠上了明楼的脸。

      明楼的确没反应过来,待想骂时已被王天风缠住了嘴,只得暗自记下了这笔账。

      王天风直到用完了一整卷纱布才满意地停下来,此时明楼除了眼睛、鼻子,哪里还看得清本来的面貌?

      王天风分明从明楼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鄙夷,他回以一个得意的笑,一把将明楼按在手术床上,拉过白色的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眨眼间灭了手术灯,王天风和剩下那护士装扮的手下一齐大摇大摆将明楼推出了手术室。

      当藤田芳政看到左侧的手术室门打开,从里面推出一张手术床时,他皱了皱眉,准备上前查看。

      汪曼春叫住他,说:“将军,明楼在这间手术室。”她指了指两人目前正对着的手术室。藤田芳政有些犹豫地两边看了看,终究不放心,快步上前叫住了王天风。

      听到背后藤田芳政的声音,王天风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冷静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藤田芳政。

      “你们推的,是什么人?”

      “长官,他是特高课的一个少佐,在抓捕□□的时候被手雷炸伤了面部。”汪曼春在前面,王天风换了一个声线说话,在口罩的伪装下,汪曼春只是扫了他一眼就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手术室。

      王天风把一旁挂着的病例夹递给了藤田芳政,又说了句:“手术非常顺利。”

      藤田芳政看了一眼病例,又走上前看了看明楼缠满了绷带的脸,盯了片刻后,想了想终是递过来病例夹,微微躬身对王天风说道:“对不起,打扰了。请你多照顾我们的将士。”

      王天风也躬身应下,转过身继续推着明楼前行,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一丝寒意。

      阿诚面色苍白地慢慢蹲下身去捡那份文件,强迫自己再看了一遍。

      没错。上面是明楼留给他的一纸调令,明明白白写着,毒蛇日前已经申请把他调离了小组,并且命令他保持长期静默,等待新的上线与小组与他联络,再被唤醒。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阿诚崩溃的攥着文件,“你怎么能,怎么能狠心把我从你身边推开?!”

      他扯下那张调令,却看到调令后还夹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

      姐明镜亲启

      弟明楼

      阿诚知道,这里面,怕是明楼的一个交代。

      也许就是最后的交代。

      可叫他如何把这封信交给明镜?!他刚才向大姐许下了希望,如今转头又要他亲手毁了大姐抓住的、她仅剩下的这一点点撑下去的力量吗?

      他如何狠得下心,又如何拿得出手?!

      “大哥!”阿诚痛苦地攥紧了文件,紧紧搂在怀中,跪在了地上。

      王天风推着明楼到了拐角,立即行动起来。

      “去把车开到指定位置。”他一把掀开被子,背起明楼快步冲下楼,明楼伏在王天风背上,伤口压得生疼,他不断冒着冷汗,眼前阵阵发黑。此时身下却不合时宜地响起王天风的骂声:“明大少爷,你该减减肥了!”

      其实,明楼此时已然比两人前些日子见面的时候,瘦太多了。

      明楼饶是虚弱,喉咙干涩得厉害,也费尽全力隔着层层纱布骂出一句:“你…大爷的!”

      不轻不重地落进王天风的耳朵里面,王天风冷哼一声,低喝道:“好小子,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大爷,欠了我这么大的人情,你的命是我的了!”脚下步伐却更紧了,火速往一楼侧门奔去。

      另一间抢救室内,留下的那个军统特工弯腰看了看定时炸弹的时间,此时还剩下二十秒。她示意几个医师打开门出去。一出门,两个护士便装作去取医药急急忙忙离开了,而她则和那个医师一起站在了藤田芳政和汪曼春的面前。

      “怎么样医生?!”汪曼春急急问道。

      “病人是突发性的脑溢血,加上伤势过重,血液感染受阻。在手术过程引发了心梗,我很遗憾,抢救无效,他死了。”医生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那是刚才那个女特工告诉他的,他甚至感觉此时依然有人拿枪指着他。

      汪曼春脚下一软就瘫坐在地,藤田芳政却怒喝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说着就要往手术室里面走,他看到明楼就躺在面前的手术台上,刚要抬脚进去,谁料想突然间发生了爆炸,一股气浪夹杂着滚烫的温度和破碎的器械残片朝他迎面而来。藤田芳政猝不及防被掀倒在地,当即昏死过去。

      汪曼春几人也是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

      爆炸发生前一秒,王天风背着明楼冲到侧门,车刚好到达。

      接应的人打开后车门,王天风便背着明楼一起窜进了车,开车的人一脚油门,黑色的雪福来飞快地冲出了医院,窜入了路口的车水马龙里,眨眼便消失不见。

      身后,就是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王天风回过头看了一眼四处窜涌的人潮,嘴角浮现出胜利的、得意的笑。

      明楼脸色苍白,紧紧握着刚从脸上拆下的纱布,但眼神、神情却明显放松了许多。

      陆军医院发生爆炸这样的事报社是绝不会放过的,何况王天风早已安排好了留下的那个女特工后期工作——她就穿着一身日本陆军医院的护士制服,走进了报社。

      她把医院爆炸的事真真假假抖露了出来,告知报社:爆炸发生时,手术室里的人是明楼,但当时明楼已经因为被特高课严刑拷打导致重伤休克,医生判定为死亡,接着又发生了爆炸,明楼绝无生还可能。

      这样的新闻又是一大卖点。各大报社加班加点印制出惊人的数量后,整个上海卖疯了这份报纸,王天风看着手中那个女特工买回来的报纸,满意地看着标题:

      明家大少爷明楼重伤死亡

      因手术时发生离奇爆炸

      他卷起报纸,四周打量后,闪进了一条胡同。

      军统驻上海的情报小组找来了可靠的大夫和管制医药。

      此时明楼嘴里咬着纱布,双手死死攥着床沿。

      战时麻药稀缺,就算是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麻药的用量管制也是极其严苛的。

      这个大夫在医院的位置不高,无法将麻药带出医院,麻药已经被单独存放在一个仓库,谁每日提取了多少,用作何处都被仔仔细细登记下来。

      就连盘尼西林、血袋、针管这样的敏感物,也是军统的人从医院的医药库的费尽力气偷出来的。

      明楼得知没有麻药的时候,竟是笑了笑,说了句:“也好,不用麻药伤口愈合快。”

      当时站在一旁的王天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门。

      好几处伤口都已溃烂,伤口周围的皮肉发炎感染。必须清理伤口,切除坏死的肌肉,再做消毒缝合处理。尤其是左肩那处枪伤,更是严重,目之所视尽是惨不忍睹。

      一刀刀在身体里来回搅动,一块块血肉被慢慢割下,将要熬过这般痛的明楼说,也好。

      刀子慢慢接近伤口,划开皮肉,血水刹那间涌了出来,明楼紧皱了眉头,死死咬住纱布闭上了眼睛。

      大夫加重了力度,明楼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滑下,双手指节攥得泛白,慢慢转着刀口,在血肉里面左右探动着,终于触到了弹头,那大夫用酒精棉擦了擦伤口渗出的血水,更激得明楼喉间低低呻吟了一声。

      他将子弹一点一点挑到皮肉外层,用镊子探了进去,下一秒就夹出一颗锃亮的裹着鲜血的弹头,当地一声掷到盘中。

      一块块溃烂的血肉被割下扔到盘中,一方方浸头了血液的酒精棉和纱布也渐渐堆积起来。

      屋里的人一个个都偏开了头不忍再去看他,不知第几十刀的时候,明楼终究熬不过去,昏迷过去。

      那大夫稍稍舒了口气,抓紧时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替明楼缝合处理好伤口。

      带来的几卷纱布和医药尽皆耗尽了,才算是处理完了他的一身伤口,明楼浑身上下被纱布层层包裹着。但依旧有许多裸露在外的狰狞的伤,那些纱布,只能算勉强遮住他浑身的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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