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会说话

　　春节过后很多天，温青树夫妇都没有回来，温婷庆幸这难得的自由和放肆，覃至勇他们常常来陪她吃喝玩乐。
　　转眼就到开学，温婷打电话回老家向父母要学费，简兰芝说现在不方便，让温婷去姑姑家拿钱，她说她已经跟温蕊讲好。
　　温婷这才想起好久没跟爸爸说过话了：“我爸呢，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爸去见朋友办点事，我们办完事就回去。”
　　“那等他回来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没几天就回去了，到家再说吧……”妈妈很少跟温婷说生意上的事，她就没多想。
　　第二天去姑姑家拿钱，温蕊当即冷了脸，气冲冲地给温青树打电话，俩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温婷跟傅雅坐在狭小的客厅里，俩人面前各一桶泡面。
　　“我爸已经三个月没给我们钱了，我妈今天刚丢工作，她正准备去找你爸借钱呢。”傅雅跟温婷说到别人都是你爸你妈你奶奶的称呼，似乎这些人都跟温婷比较亲。
　　傅雅才十岁，说话老气横秋，眼神通达通透，她才是那个被现实揠苗助长的孩子。
　　“我爸妈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就会把钱还给你们，到时还能借钱给你们。”即使温婷比傅雅大七岁，但跟她说话总有种不能掉以轻心的感觉，以防被她笑幼稚。
　　“我的学费还没交。”傅雅的一句话显得温婷像个小乞丐。
　　无功而返，还备受奚落，面也只吃了几口。回到家里，温婷给妈妈打电话，哭着说自己的委屈。那时的她还很心高气傲，说她就算不上学也不借钱交学费。
　　第二天，温青树送钱回来，后又匆匆走了，他还是那句话教导女儿。
　　“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学业赶上，其他的，将来再说不迟，但学业不行。”
　　“爸，我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事爸妈扛着，你只管好好念书。”
　　温青树只留了学费，没给她留生活费。温婷拿出攒下的压岁钱过日子，等着爸妈回来。
　　高三的复习已经接近尾声，各种模拟考，各所名校的金牌试卷，温婷一头扎进去，昏昏沉沉，不明所以。她年纪小，管不住自己，心思都飞回了老家，成绩一落千丈，尤其是物理。
　　小梁老师有个规矩，每次考试成绩离及格差几分，就得挨他几棍子。
　　六十分对温婷来说本不是难事，她从来没有挨过打，可这次却逃不过，五十七。
　　手掌被教鞭抽了三下，火辣辣的疼，她咬紧了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温婷心中一口恶气，不知道是气老师下手重，还是气自己无能，她回到座位上就把试卷撕了，扔进柜子里。覃至勇有意拿起试卷替她遮掩，但还是被发现了。
　　如此嚣张！小梁老师拿着打了她的教鞭指着外面：“出去！”
　　温婷一个人站在外面，靠着墙壁，望着高似穹顶的天空，想着老家的天空好像也是这样的蓝天白云。爸爸在那里，妈妈在那里，奶奶在那里，那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终于把头埋进书里，无声地流眼泪。
　　教室里有人报告，说温婷在外面哭了。
　　小梁老师怕自己体罚过重，而且女孩子脸皮薄，万一闹出点事，就麻烦了。他正准备出去看，就听见一声闷轰。
　　有人叫起来：温婷晕倒了。
　　晕倒是因为营养不良，梁老师准了温婷三天的假期。在高考前两个月，三天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温婷躺在家里，哭累了睡，睡醒了哭，饿了吃泡面，她就这样养着自己。
　　高三的学生已经开始没有周末，只有周日一下午，岑家扬和西西周日一放学直接奔到温婷家里，给她带了许多吃的。温婷狼吞虎咽了一番，才有力气跟他们说话。
　　“你爸妈真的就不管你了吗？”西西怜悯地看着温婷，她和岑家扬凑了点钱塞给温婷。
　　“我觉得他们肯定有事瞒着我，我想回老家看看。”
　　“要不我周末陪你回去吧？”西西不放心。
　　“有事你也帮不上忙，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学习，快药高考了，你的成绩一直不错，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下来，不然太吃亏了。”岑家扬是最冷静的那个。
　　温婷心里慌的很，她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真的像傅雅说的那样幼稚，她应该果断一点，要么回家一探究竟，要么安心下来对付高考。她想了这么久，都没有做出决定，优柔寡断，一事无成。
　　傍晚时候，有人敲门，温婷欣喜的以为是爸妈回来了，打开门来看。
　　见是覃至勇，她心里并没有失落，依然开心。
　　覃至勇带了饭菜过来，还有汤，他骗他妈说高航生病了一个人在家。
　　温婷胃口比中午还好，说了谢谢就动起筷子，问覃至勇吃不吃，他摇头。趁她吃饭的时候，覃至勇从书包里掏出她的课本来。
　　“你的基础很好，抓紧时间补补，成绩肯定上的快。”
　　温婷停下筷子，突然冒出一个问题来：“万一我考不上大学呢？”
　　“仗还没打就认输了？”显然，他不喜欢这样的假设。
　　“我是说万一，万一没考上呢？”
　　覃至勇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她：“那你就毁了。”
　　“谁说的！人家不上大学的就不能活了吗？不上大学的人那么多……？”温婷还想接着辩，可是覃至勇的眼神让她觉得此时不适合开玩笑或争执，他很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将自己的意志传到她的思想里。
　　温婷低下头，闷声道：“上大学真的那么重要吗？”
　　“嗯。”
　　“可万一我真的考不上呢？”
　　他不回应，温婷抬起头，追问：“考不上怎么办？”
　　“考不上……”覃至勇的眼神不偏不倚，直直落进她的眼里，“那我们就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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