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映明月

　　顾月明第二次的比试是在上午，沈悭也在外围观战，顾月明遇到了沈悭，原本想躲避一下，沈悭主动开口打了招呼，“顾月明师妹。”
　　顾月明才鼓起勇气也打了招呼，“嗨，沈悭师兄。”
　　“上场比试顾师妹的武功甚是精妙，希望有机会能和师妹切磋一下。”
　　“沈君是要给张君报仇吗？”顾月明小心翼翼探道。
　　沈悭一愣，大笑，“哈哈，怎么可能。比武场上本来就是有胜有负，我们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计较。而且我们凌刃派弟子都很抗打，那点小伤对张齐师弟来说不算什么，顾师妹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吗？其实我还挺愧疚的。”顾月明抓了抓发尾。
　　“哈哈，没事没事，更重的伤我们都承受过，而且我也看出顾师妹昨日手下留情了，甚是感激，何来报仇一说。”沈悭笑道。
　　顾月明看着沈悭完全不像在骗她的样子，也释怀了，“那就太好了。”
　　顾月明一早上都和沈悭站在一起看比试，偶尔也会交流一下见解，直到轮到顾月明上场，沈悭鼓励了一句，“顾师妹加油。”
　　“嗯！”顾月明高兴应道。

　　顾月明第二次的比试对的是千烨门刘明惠，对手不是很强，顾月明很快就获胜了。
　　沈悭的比试是在下午，中午就各自回去休息和练武。顾月明中午在练武的时间花了太多，以至于午睡过了头，感到比试台时，已经错过第一场和第二场的比试了。
　　“天啊，刚刚陈墨下手也太重了吧。”
　　“是啊。，那沈悭手脚是不是都被废了啊？”
　　“至少废了一脚吧。”
　　顾月明听到旁人的议论一脸不敢相信，拉住一人问道，“刚刚是说沈悭被废了手脚？”
　　“是啊，刚刚青城派弟子陈墨对沈悭，下手可狠了，那沈悭又不肯认输，最后还是清流公子出面方不至于闹出人命啊。”
　　顾月明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直奔沈悭在的客栈。
　　到了客栈，顾月明不敢从正门进去，就改跃到树上，通过窗缝看向房间里。
　　沈悭此时身上绑了许多绷带，脸上的表情也甚是悲哀，没有了往日的精神。
　　顾月明转头忍心继续看，明明早上还和她交谈好好的，下午怎么就成这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月明再往下看时，大夫已经离开，张齐也正走出房门，房间里剩沈悭一个人，睁着眼睛，空洞木然。顾月明看了一会儿才收起目光，从屋顶跃下，奔向枫家医馆。
　　顾月明拦住正准备入馆的大夫殷切问道：“沈悭，还能恢复吗？”
　　大夫一脚才踏进医馆，还有一脚未入，见着来人气势汹汹，声音有些颤抖：“他，他目前一手一腿皆无知觉，要想恢复，很，很难。”
　　顾月明走近一步，再问：“很难，意思还有救，对吗？”
　　“是，是还有一点可能，但，但要靠沈少侠的意志还，还，有长期的针灸，以及贵重药材的扶持。”
　　顾月明舒了一口气，还有救就好，就好，“拜托您了大夫，只要能救他，多贵都没事，账目我来承担。”说罢，向大夫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次的事情不是顾娘子招致的，为何顾娘子连账目都揽到自己身上？”温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顾月明往后一看，是许谨和他的妹妹许苑。
　　许苑一直负责枫家医馆对比武大会的医护工作，经常得去确认核对事务，今日也是涉及到沈悭重伤，所以许谨与许苑一同前来。
　　顾月明没有回答许苑的问题，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许谨身上。
　　“比武大会不是，点到即止，不得重伤他人的吗？清流公子为何不阻止….？”声音不是责备，透着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若不是哥哥及早出手，那位沈君怕是不止被废一手一脚了。”知道自家哥哥不会作多的辩解，许苑先开了口。
　　“是许某没有处理好。”果然许谨承了下来 。
　　如果没有许谨阻止，就不止受这一点伤，意思陈墨那家伙还会继续打？顾月明越想越生气，虽然她知道凌刃派的作风就是宁死不屈，如果沈悭不肯认输，旁人都无法插手中止比武。是怪不得许谨，但是绝不能原谅陈墨。
　　目光暗了下去，顾月明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比武场上本就不可能全身而退，无论受伤多么严重都是自己的选择，顾娘子该学会接受。”许苑说。
　　学会接受，既然要她能接受陈墨把沈悭打成这样，那大家应该也能接受她把陈墨打成那样吧。
　　顾月明抬起头，看着许谨，目光坚定，“下一场，让我和陈默比。”
　　许谨正视顾月明眼睛好一会儿，道：“我会考虑。”

　　回到宅子后顾月明比平日更加用功练武，之前看过的每场比武的每门每派的招式她都有尽可能记下，回屋后立即简笔画下，并一一进行演练拆招。她更加深刻意识到，要在这里立足，必须足够强大。

　　第三场比试，顾月明早早就到了，一改之前轻松自信的模样，她目光紧紧锁着每场比武，脑子飞快运转，记下每门每派招式并试图在脑子里就进行演练拆招。观看席上的许谨一如既往轻松喝着茶，只是目光偶尔落在台上，偶尔落在台下。
　　“下一场，青城派陈墨对落英门顾月明。”听到对决的名字，顾月明感激地看了一眼许谨，许谨轻轻点了点头。
　　陈墨一脸坏笑，对着顾月明吹了一记口哨，“哟，这次对的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呀，那我可得好好怜惜一番呢。”言语十分放浪形骸。目光更是从头到脚瞄了一遍，顾月明忍住极强的恶心感，冷声道，“不管是不是娇滴滴都轮不到你来怜惜。”
　　被这么一激，陈默兴致更盛，出手更是不安分，几次想趁机摸上两把。而顾月明也不急着出手，招式中都没用几分内力，但都会躲过陈墨的出手让他也一点都占不到便宜。
　　十几招下来陈墨都没有碰到顾月明一分一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身手也加快了很多，身手不再仅限于不安分摸来摸去，而是，一把扯过顾月明的手袖。
　　扯到手袖的陈墨没有乘胜进攻，抓着手袖放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放荡，“真香啊。”
　　台下的有些女子觉着感到一阵恶寒，觉着这青城派的陈墨真是败坏了名门正派的名声，也有好事之人盯着顾月明白皙的藕臂，耻笑并且期待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也在围观的薯蓣此时此刻很想上去杀了台上那个不仅出言不逊，还轻薄了自己家主子的男人，可主子早在比试前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出手。
　　许谨取出一块手帕，正准备送出去，看到台上顾月明的反应后又停下了动作。
　　顾月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前臂，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微笑，从另一手袖中取出一条丝巾，快速围起自己的藕臂，连手掌一起围起绑住。
　　“哟，小娘子还准备了另一条丝巾等我来取吗？”陈墨调戏依旧。
　　顾月明绑好后，再抬头，脸上又有委屈又有气愤，“今日你辱我既是辱了落英门，顾某愧对家师，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偿还回来！”
　　场下观众都能理解顾月明被轻薄的气愤心情，而陈墨更加兴奋，“哟，小娘子这是生气了呀。”
　　下一瞬，脸上挨到重重的一拳，陈墨一时没反应过来，摔在了台上。
　　顾月明没有用内力，刚刚那一拳，是纯用力气打，习武多年，她的力气自然也是比一般女子要大很多。
　　陈墨冷笑着，脸上竟然挨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刚准备还手，又有一拳落到身上。踹腿，踢膝，肘击，每一个出手都如普通不习武的百姓的身手，但是无论如何陈墨就是无法还击，因为每当陈墨运气反抗时顾月明就会同时运气挡回去，下一刻又会用纯力气打他，这让陈墨觉着简直收到了奇耻大辱。始终无法服气不断找机会还击，直到他听到，“这是代价。”声音冷至冰点，带着无形的压迫，同时他余光看到，此时此刻的顾月明的眼神，阴暗冰冷，陈墨没来由得升起深深的恐惧，他此时此刻无比想逃离这个女人。
　　他颤着声，“我，我认…”还没说出口，脸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么快认输吗？我还没打够呢。”
　　‘啊啊啊啊啊！！”下一刻陈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的胳膊被顾月明卸了。很快，下一个胳膊又被卸了。
　　“我今日只是卸你两个胳膊，你下次再敢恃强凌弱，我废了你整个人。”低声对着地上的陈墨放了狠话后，顾月明总算觉着心里轻松一些，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僵的，回头看向了许谨，露出一个像雨后天晴一般灿烂的笑容。
　　许谨已经有些习惯顾月明这样一阴一晴的转变了，他昨夜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这场比试，原本是有些顾虑顾月明会被轻薄，未料她总是能给他惊喜。
　　虽然看起来卸了胳膊是疼痛剧烈，但是很快也能接回，这场比试就像是街头打架一般，为的不是比武交流而是出一口恶气。
　　青门弟子上来抬人，顾月明潇洒转身就走人，身后薯蓣紧随，“主子，他出言不逊还出手轻薄为何不杀了他？”
　　“你要我在比武台上动手杀人？”顾月明停下，回头冷声道。
　　薯蓣一惊，低着头“是薯蓣鲁莽，考虑不周。”
　　顾月明见着薯蓣唯唯诺诺的模样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想快点回宅子练武，再晚些去探望沈悭。
　　秋日的金黄落叶漫天飘洒，辉煌而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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