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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双眸灼灼俏语痴侯门院落夜深沉(1)
我跟随罗成一起到了内堂, 太师椅上一员中年虎将正傲然倨坐, 一身盔甲缚在莽袍之上。我心中暗揣, 莫非是罗成的啊爹?不由朝他脸上观瞧, 果然眉目间与罗成有几分相似, 鼻梁高直, 皮肤略黑, 一副常年习武的骨胳, 脸盘却不似罗成秀气,是国字脸,不怒自威,真是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王爷的风范. 北平王罗艺,果然风采不俗.几名婢女伴着罗夫人在下手坐着, 似乎正与王爷说话。
“成儿。” 罗艺的声音低沉, 略带黯哑, 却别有威仪。
“孩儿给爹请安了。” 罗成弓身一步上前,态度毕恭毕敬。我趁机溜到夫人身后,心想北平王治儿如治军,罗成对他爹爹果然十分忌惮。
北平王严霜覆面, 圆睁虎目,“你今天没去军营,上哪去了?”
罗成听问, 立即神采飞扬,嘴角浮起孩子般的笑容,迫不及待道:“爹,孩儿今儿设计将边境那一帮沙坨匪帮的沙坨匪,还有那个头儿叫沙摩多的都铲除了!”
北平王捋了下胡须,虽仍面沉如水,眼底却满是赞许和欣慰的暖流:“好,沙摩多老奸巨滑,为害一方方多年。成儿,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抓到沙摩多的?”
罗成恭恭敬敬给父亲奉了茶:“爹,自从儿听说沙摩多到冀州边境作案的时候, 就派出几批密探,今早孩儿得到密报,这帮贼匪又在冀州作案,就事先埋伏在他们必经之地,冀州大营和市镇的栈道岔道口,待他们到近前, 一举出击, 杀了他个出其不臆。”
罗成得意忘形,一边说,一边还向刚才跟夫人汇报那样比比划划, 夫人在我身边连连轻咳罗成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止等到说完, 抬首撞上爹爹严厉的目光方才低眉顿首, 拉了拉衣襟乖乖站好。
王爷扫了眼夫人,喉头滚动两下,并未发作,只是微责到: “跟你说过多少遍啦?报告就报告,不要手舞足蹈。你是我大隋的燕山公,不是楼台戏子。这般的兴高采烈的干吗?取得芝麻大的成绩便如此沾沾自喜!”
罗成站得笔直,垂手而里,低这头看不见他表情,只听他声音诺诺道: “孩儿记下了, 以后不敢了。”
“恩。”北平王哼了一声,欠了欠身,转身向夫人, 立即变得和颜悦色:“夫人,今日是你生日,我已叫人备下酒席,你我一并到后堂用膳如何?”
罗夫人满面春风连连点头,由小宛伴着进了后堂。
我坚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等事非之地,还是速离为好,借着夫人的掩护,我混出内堂,一直跑到廊边一棵桃树下,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一通大笑。小罗成真是畏父如虎啊,可怜可怜。。。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一只大手拍在我肩上, “有这么好笑吗?”罗成清甜的声音在暗夜里象涓涓山泉。
我猛得转身,正撞在他怀里。他深黑的双眸星芒璀亮,精致的轮廓,完美的五官在如银的月色下万千的光环,华彩瑰丽。“你跑得到快!”他唇角魔魅地一弯,笑得朝阳般灿烂。
我推开他,又觉得刚才先逃似乎有些不讲义气,把头一低,“我一进去就跟着夫人, 夫人走我当然得跟着啦。”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 听着到象是在刻意解释,越描越黑了。
罗成把我手腕一牵,“算啦, 这次就饶你啦, 再有下次就打发你给我爹做亲兵。。。”
“还不如杀了我算啦!”我头大痛,锁紧眉头,正打算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罗成倒笑出声来: “小瑶,你。。。这样也相信?你是我的奴隶, 我怎么会放掉你?”
我恨恨地剜他一眼,当你的奴隶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法力顿失,还得靠你完成任务,本魔女绝不为奴为婢!恩?这小子眼往哪看啊?他那双灵动剔透的黑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胸口。。。我哭,刚才笑得太狂放了,严重走光!我微微侧身,慌忙将抹胸往上拉了拉,低声嗫嚅:“非。。。礼勿视。。。你。。。盯着我干嘛?”
“长裾连里带,广袖合欢褥。”罗成明朗的黑眸中光彩眩目, 一弯轻浅的笑意爬上他的唇角,“小瑶, 你穿得很好看。”
“我好象穿着这身在你面前晃了很久了吧,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哼!让你的眼睛老吃我豆腐, 打击你一下。
“什么是 ‘后知后觉’?” 我狂汗,那感觉譬如骂一只猪胖,你还洋洋得意,人家猪儿跟本听不懂, 也没感觉!唉, 自己把自己冷幽默了一把。要命的是他睁着一双清润无辜的大眼睛正等我解释。
我挠头: “今天不是罗夫人的寿辰吗,你还不去准备一下?”
他灿然一笑: “还说不想做我的奴隶, 真真是替我想着。”
他眼低一时盈满阳光, “我爹素来疼惜我娘,你不知道,他虽就我一个儿, 却一直连妾都没纳呢!”
没想到一脸严霜的北平王竟还是个新好男人!刚才在内堂,我就已经发现王爷虽教子森严,对夫人却十分顾及,而且在古代,别说王府贵族, 就是普通殷实人家三妻四妾都司空见惯,象罗艺这样始终如一, 还煞费心思的为爱妻准备生日礼物,放到现代也是男人中的楷模了,我在心中不觉对罗艺暗暗赞叹,难得!难得!
罗成看我想得出神,启唇浅笑, “小丫头也有心事想啊,我爹爹再好已经有我娘啦!”
腾!我的脸瞬间酡红。
我把身子一转, 回避他的目光, “谁想你爹爹啊,不过你爹爹对你娘亲真是好,要是我也有这样的爹跟娘。。。”喉头抖得厉害,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罗成半晌不说话, 夜风起了,我的裙裾在风中起舞, 划出优美的曲线。
“瑶儿,”他握住我的手,“起风了,回去吧!”
我迎上他清澈如湖的目光,在他的眼底一丝令人心碎的忧伤掠过, 流星一般, 快得我几乎以为那是错觉。
我挣脱他的手: “不要总是拉拉扯, 你不是说男女授授不清吗?”
罗成一脸好笑的表情: “哦?你是女子吗?我记得有人很快要扮成男人跟我到军营混了,我们那可都是好兄弟, 动不动就勾肩搭背, 高兴起来还一起睡呢。”
我缩了缩脖子,为自己的前途堪忧。“不会吧, 你不是说我只要和你。。。?”我一副可怜相, 象极了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罗成黑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视我, 片刻, 他郎声大笑, 如风玲般清脆。
我气得跺脚, 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止住笑,定定得望着我: “放心,小瑶, 我只要你跟着我。”
他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更加棱角分明,清尊华贵的气质风般袭卷着我,镶有夜明珠的碧玉冠散放着皎皎青芒, 我呆呆得望着他,耳边听到急促奔行, 又嘎然而止的脚步声。
“爵爷,给夫人的寿礼都备妥了。可还有件事。。。”来人罗府家院穿着,张得人高马大,十六七岁光景,眉宇间颇为英武。
“恩,办得不错!”罗成扬了扬眉打断他的话:“罗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有外人只叫我公子即可。”
我心下一惊, 此人便是罗成的心腹---罗心,书中对他演义颇多,大有背主忘恩之嫌,不知实情如何。
罗心咧嘴一笑, “是了, 公子, 是这样杜文忠将军像有什么事想找您,听说您回了王府,急得什么似的。这才叫我捎话儿过来。要不您见见他?”他试探地问道。
我暗想这杜文忠莫不就是杜差?
罗成盈盈一笑, 转过头看我: “小瑶,这杜哥哥可是条好汗,平时在军中我们可都是好兄弟呢,你既明日与我到军营,不如今晚你就跟我去见见。”
罗心看我一眼乐出声儿来: “公子,这天仙一样的小姐,哪里去得了军里啊?”
罗成睨我一眼,笑意更深,清甜的声音又缓又柔:“你可不知道她的本事,她踩我那脚比男人力气还大,我脚面现在还肿着那!”
我狠狠剜他一眼,死小子还真记仇,军营里滚打出来的,踩一脚算什么?唉!我也真是有眼不识俊杰, 没道理得罪他啊,害得我沦落至次。
罗成把我手腕一牵: “小瑶, 咱们这就去见杜大哥。”
出王府后门,罗成照例一声清亮的口哨,不消片刻银鬃已奔到他面前,马儿见了罗成四蹄撒儿欢儿,摇头晃脑“银鬃真是有灵气啊, 它从哪跑来的?” 我一脸的少见多怪加蜚夷所思。
“不管它在哪,我吹一声口哨它都会跑到我面前, 这个是我们的约定?”甜润清柔的声音在暗夜的空气中徐徐散开。
“约定?你跟马儿的约定?” 我的笑声迎风而散,如檐下雨铃。这句更象是情侣间的经典桥段吧。
罗成凝住我,秀目微眨,“我的银鬃可不是一般的马儿, 你这样说它, 它会不高兴的。”果然银鬃靠近我的一只蹄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它鼻孔里喷出的炽热气体分明在说 : “哪来的小丫头, 当心祸从口出哦!” 我不觉向罗成那边靠了靠, 他一手揽着我一跃而起, 我们同时落在马背上, “看见了吧, 它在警告你!” 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口吻!要死, 他又把我搂了个结结实实!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马! 唉, 真是物以类聚啊, 我腹诽。等等,这匹马不会也会观心术吧?我担心的望了望银鬃, 马儿根本无视我的存在, 跑得正欢。
奔行不多久,罗成把马一住: “小瑶, 到啦!”
“这是什么地方,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我疑惑地纠住他的眸光。
罗成将我抱下马来, 微微一笑:“这儿是酒馆儿,杜大哥最喜欢结交朋友,平时常与一帮江湖豪杰在这饮酒, 所以到这里找他就没错啦!”他唇上笑纹更深, “我猜他这么巴巴的找我定是又遇上大麻烦啦!”
我心想难道真是为秦叔宝求情? 这个情他是求不下来了!
罗成牵着我的手腕进了酒馆,小二认出是他,刚要招呼,见他摇首只好退到一旁,只去掀起了一处雅间的门帘。
罗成笑盈盈得走了进去,向里一恭手:“杜大哥,您的面儿够大的,瞧您一声传唤小弟就立马儿赶过来了。”
雅间里一群大汗正鼎筹交错, 高谈阔论, 一见是罗成, 当中一人连忙过来携起罗成的手将他让到上座,自己一撩衣袍,上前纳头便拜。罗成忙扶起:“杜大哥何故如此大礼?有事只管吩咐,但凡力所能及,绝不相辞?”
我知他必是杜差, 冷眼观瞧, 想必这杜文忠平日与罗成交情非浅,只这件事实是为难罗成,他却不知。只道:“小爵爷待属下向来恩厚,如今确有件棘手难办的事,非得爵爷出面,方可救得。”
罗成微微一笑:“哥哥,忒也多礼,平日里你我皆是兄弟相称,外人面前不济叫声公子。你遇到什么困难,先说。”
杜文忠叹了口气:“不瞒爵爷,属下有一位朋友,此人盛誉江湖,如今正落难,往咱们冀州发配,元帅规矩甚严,新解来的犯人必得先上一百杀威棒,棒下恐是九死一生。。。。。。”
罗成眉锋一挑,却并不直接回答他, 只面色一沉,来来回回得踱步。我猜他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是让他向北平王求情。他有心想帮,却实在为难。
我盯住杜差: “你这不是胡来么?他爹爹的牌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治军治家均是极严,岂有偏私纵容之理?这情怎么求得下来?”
杜差眼睛瞪如铜铃, 完全惊呆了。唉, 我一急又忘了, 在古代哪有小女子说话的分儿啊!但话都说了, 我可不怕他, 我冲他扬了扬下巴。
杜差翻过蒙儿来, 一步向我跨来, 被罗成笑嘻嘻得挡住: “哎,杜大哥,我这小朋友说话虽直,却也是实话,你是知道我爹爹的脾气的,越是亲近的人,管得越严。非是小弟有意推托,实是爱莫能助。”
杜文忠着急便要跪倒被罗成扶住,只得抱拳哀恳道:“小爵爷,末将与这位兄弟实是抹脖子的交情啊!您是老侯爷的公子,还请您一伸援手啊!”
罗成淡淡一笑,只一瞬不瞬得望着杜差,眼底弥漫着风起云涌的雪雾。
房间里空气一时变得稀薄起来,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罗成,我仿佛听见电光火石的劈叭之声。罗成面沉若水,眼低却寒波荡漾,我知他是有心无力,着实为难,突然想起《水浒传》里宋江躲沙威棒的无敌绝招,就几步跳到他面前,伏在他耳朵上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装病呀!”
罗成面色未有稍改, 黑瞳却灼然一亮。他唇角一弯: “哥哥莫急,我这小兄弟时才想得一法。。。”
杜差一听,两眼放光: “哦,当如何?”
罗成启齿一笑,伏在杜差耳边一阵低语。
“招啊!”杜差听罢一拍脑袋,大喜过望。“明日就这么办!多谢爵爷!”
罗成拉着杜文忠的手嘻嘻地笑:“此事还烦劳杜大哥在我爹爹面前保密,不然。。。”
杜差连连点头诺诺。
罗成拉了我,冲众人略一躬身:“那小弟就先告退了, 诸位哥哥慢饮。”
从酒馆出来,罗成并未骑马, 只牵在手里,一边沿街慢步, 一边想心事。
我脑筋转得飞快,此时他全不在意, 我要是乘机溜掉。。。啊伟大的自由! 我的脚尖不由自主得向旁边迈了一步。
“小瑶!”他低唤我。
“啊?!”我急忙把脚收了回来,天真无邪地陪着笑脸。
他转过头看着我, 眼睛里一道极光闪过。他的目光在夜幕下如无数缤纷飘落的樱花般裹挟我。
“你说这计能救了他那位朋友么?”我扑闪着大眼睛,明知故问。
他脸色一暗, 对明日之事似乎也很担心“救得最好, 救不了我们也尽力啦!”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刚想安慰他几句,肚子突然叽哩咕噜一通乱响。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嘿嘿, 什么时候吃饭啊, 我饿死了。” 我听见肚子在欢呼, “瑶你太伟大了, 终于想起我们来了!”
罗成微微一笑: “被你一说, 我也觉得好饿, 哎,不如我们到街上去吃吧!”
“街上。。。? 今天是你娘亲生日啊, 你不会去陪她吗?”我吃惊得瞪着他。
他甜甜一笑: “就是因为我娘过生日才不能回去, 每年我娘生日都只要我爹一个人陪她。”
“哇!好浪漫啊!”我一激动不合时宜之语又脱口而出了。
“恩?浪。。。漫。。。?”他深邃的目光捕获了我,眼底满溢疑惑。
“啊, 那个。。。”我瞪他一眼, 故做严肃,“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他一副觉得我好笑到极点的表情,红唇撇得眩魅,“有人好象和我差不多大吧,也说不定比我还小呢。”
我把脚一跺,瞪圆了双眼: “谁说的, 你。。。你。。。你多大啦?”
他扬了扬下巴,十分孩子气地嘟唇,一脸纯真, “哼, 你先说。”
“我。。。我十八, 过年就十九。你呢?”奇怪,我结巴什么?而且还说了句傻子般的费话!
“嘿嘿, 那就不好意思啦, 我呀, 刚好今年就十九啦!”他黑幽幽的双眸得意得晶晶莹莹,闪烁着黑宝石般神秘的光彩。
“那你的媳妇呢?”我突然问了一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话!
“恩?”他顿了顿,立即爆发出一阵爽郎的大笑。
我呆楞在原地,这问题有这么可笑么?
他越笑越厉害, 引得过往行人连连侧目。给人当猴儿看的感觉可不好, 我甩开他, 自顾自往前走, 却被他一把拖住。“瑶儿, 你。。。你怎么想出来的?”他还是觉得好笑, 不过强忍着而已。
“我看不出这有什么可笑呀, 你们不都是十五六岁就娶亲的么?”我认真的说。
“那你进府这半日可看到我媳妇?”他锁住我的视线,不再笑了。
“就是没有, 才觉得奇怪, 才会问你呀。”我歪着头,懈而不舍。
他擒住我的指尖,慢慢收紧,直到我的指骨轻微得感觉到疼,“那就是没有!瑶儿,你那么聪明能想出让杜差朋友装病躲过棒刑,这种时候却笨得要死!”
“我。。。”冤死我了!死小子当面说我笨!我。。。我好没面子啊!
他略做停顿,闲闲清雅地一笑,“我娘啊最疼我了,说成儿的媳妇得找个最好的。。。”
哼!还最好的,臭美吧你!我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肚子里却又一阵咕噜。
罗成嘴角微翘: “咱两儿都饿了, 走, 找间大酒楼好好吃他一顿。”
“大酒楼? 你请哦。” (关键时刻我还没忘帮羽省银子, 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在这点情份上免了我弄丢无相镯的罪.心头惴惴焉。)
“当然我请啊, 你有钱吗?” 他傲慢得扬了扬下巴。死小子, 拿我当噌吃噌喝的了!哼!为了任务, 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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