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深白海平线

　　赏金猎人和海贼一同站在大胃王颁奖台上，工作人员拿来意义不明的铁质小奖牌为他们三个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正经运动会的颁奖仪式。

　　场面酷似公开处刑，菲尔特全程神情尴尬，为了最后的颁发奖金阶段她姑且忍，但身为赏金猎人，她一瞥近在眼前那颗值两千多万的波妮的人头，怎么想都觉得舍大取小简直没天理，而对方一丝防备心也没有，好像还略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么大意好吗？”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波妮，“克莱德不抓你是他的事，可别以为我不会采取行动。”
　　波妮轻嗤一声，斜起倨傲的眼睛：“要一场打老娘可以奉陪，不过你就这么想出洋相？”

　　对方既然已经上升到挑衅，她也不喜欢示弱的。“盲目自信会成为你的败因，事实上你已经在擅长的领域内输给别人一次了，大胃女阁下。”菲尔特回以同样的眼神。

　　“嘿，看来你真的不出个丑不甘心。”波妮直凑过来，她们的距离无比缩进，只差没有将面颊贴着对方，四目相对间疑似冒出一串电流似的火花。

　　“打架啦！女人要打架啦！”不知道哪个吃瓜群众徒然兴奋，喊声一出一群男同志即时响应，火速聚集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下注。

　　克莱德可谓个中清流，既没有观赏女人打架的恶趣味，还打算去阻止，虽然这不符合他一贯不紧张、不作为的性格，但这里于情于理他都该阻止。

　　“咳，姑娘们，这儿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菲尔特和波妮双双回头瞪眼，凶狠劲一气呵成。

　　“……你们请随意。”克莱德自觉退到两米开外。他懵了，他是受到了什么针对吗？你看，这会儿连阿格妮丝都在鄙夷地瞅着他。

　　“船长！不好了！”
　　“又他妈怎么了？”
　　“海军大部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啧。”波妮戾气有所收敛，转过来对菲尔特耸了耸肩，“就是这样，只好下次再陪你玩儿了。”

　　菲尔特思考了几秒钟，似乎和波妮达成共识，“好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说得轻巧，而场外顿时‘横尸’一片——先前兴致勃勃的围观群众纷纷脚朝天倒下，热烈响起了‘居然爽快地同意了！你不是赏金猎人吗？’这样的吐槽声。

　　她觉得这没什么，就算是赏金猎人，没有任何挑战性的活儿也让人打不起劲。

　　“再会了，牛仔。”波妮作势溜走前看了一眼克莱德。两人的眼神短暂相会，最后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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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开行动，两个小丫头片子跟在身边太碍手碍脚。”离开试吃比赛现场，克莱德果断踏上独自去找乐子的旅程，不由分说留下一道单手插着兜的潇洒背影。

　　一阵西北风吹过菲尔特，她幻觉地感到一股凉意袭来。

　　“那是什么态度？”在男人消失后她彻底忍不住破口，“他对波妮可完全不是这样的！阿格你说说，那家伙究竟什么脾性？双重人格吗？”她甩开辫子大步走，皮靴在地面上踏得响亮。

　　阿格妮丝小碎步跟在后面，显然可见菲尔特在生气，都快气成一个球，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些你不应该习惯了吗？可你现在的样子，会让人误以为是吃醋。”

　　菲尔特异常惊恐地停下来，无声而强烈地否定。当然，被自己朝夕相处的搭档差别对待确实让她不太高兴，总觉得自己输人一等了。
　　“我也以为我已经习惯了，那是因为我以为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但今天看到了，他也不完全是那样嘛。”

　　阿格妮丝不是很懂。“所以你也一反常态了，可这是那么重要的事吗？”

　　“他是我重要的伙伴。”她恹恹地仰望上空，在飞舞的尘埃里回想起一个多月前，塞托岛那个堆满垃圾的海岸，在那里勾结上克莱德时，她久违地体会到高兴这种情绪，类似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我只是想不明白，跟克莱德搭档的这段时间以来，我视他为朋友和伙伴，可我才发现一点不了解他，根本琢磨不透。”

　　“菲尔特你也不会完全对他坦然相见，其实很公平。”阿格妮丝心想，克莱德也一定想象不到你杀人如麻的过去。

　　她瞬间被噎住，但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当然，当然……说白了就是这种关系啊，合情合理。”
　　他们从来不是那种需要明明白白摊开一切的关系，甚至不要求知悉对方的底细，也不涉及曾经和未来，像仅仅因为顺路胡乱凑到一块的旅伴，到达目的地后就分开，可不就是这样吗？她有必须要去见的人，还身负某种劫难的宿命，因此当初也是在做好散伙的打算和前提下和克莱德搭伙的。
　　如今他们已经来到伟大航路，满足了她当初提出的条件，是不是就意味着离别之时将近？这种预感一旦产生就鲜明地萦绕在心头，这个时刻，她只是想抓住点什么，哪怕这份友谊来得似是而非，在最后关头也该有一星半点温情的火苗吧。

　　没有这回事的，克莱德可比她洒脱多了。

　　继续钻牛角尖不是办法，实在太难看。她忽然顿足，气势充沛得把那些小情绪甩到脑后：“走，去商铺，给可爱的阿格妮丝买些衣服。”

　　“哦，嗯？”阿格妮丝没有反应过来。

　　“你上船的时候不是两手空空吗，总算有机会置办些必要的衣物了，走吧。”菲尔特径自把反应慢半拍的银发姑娘拖走，这位可爱的姑娘到现在身上都只有一套衣服可穿，那怎么行呢。

　　穿过集市五花八门的摊子，前面直通一条陈列着商铺的街，她们随便进了一家女性服装店。阿格妮丝换上崭新的黑色连衣裙从试衣间走出来，彼得潘小翻领，轻飘飘的裙摆，露着一双白皙手臂，多了几分成熟，但她娇俏的身材看起来始终像个如假包换的芭比娃娃。

　　下午四点，走出服装店时她们提着几大个满嘟嘟的纸袋，她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体会当地的风情，于是继续四处游走。

　　逛了几乎大半个阿尔西亚后，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象变得有些不一样，与城中心的市井风情不同，眼可见的营生的多是酒肆窑子，路上人迹鲜少，有也是匆匆一晃而过、凶神恶煞的家伙，挤挤挨挨的褐石房屋遮蔽了天光，墙壁斑驳剥落，糊着几块来历不明的血迹。

　　这是座龙鱼混杂的城池，北面被泾渭分明地割裂列为非法区域，似乎每个城总有这么几个连接黑暗世界的纽带，这里显然就是那部分，菲尔特已经嗅出犯罪的味道，不法买卖、党派火拼、杀人越货，空气中无不透露出这些信息。

　　并且，进入这一带后她便发觉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并不仅是因为她们女性的身份所致，没有这么单纯。
　　“我们被盯上了。”她蹙起眉，拉紧阿格妮丝靠近自己。尾巴已经从不同方向跟上了她们，人数不少，行动却零零散散，不像是团体行为。

　　菲尔特灵敏的警戒网告诉她对方的目的不简单，这一点有必要搞清楚，而要搞清楚首先得使他们暴露位置，然后再去接触。打定注意后她使出能力，带着阿格妮丝瞬移到一旁的屋顶上。只要引蛇出洞就好，眼睁睁看着目标突然消失，跟踪狂也沉不住气吧。

　　此时一阵骚动传来，却是从别的方向，稀稀落落奔跑的脚步声、咒骂伴随着叫喊，愈来愈近。
　　“丫的跑到哪儿去了？！”
　　“把他找出来！！”
　　似乎找的不是她们。由此可见，这地方似乎每刻都在上演你追我藏的戏码。

　　在菲尔特的脚边忽然响起啪嗒的声音，她转头去看，一只金属勾爪挂在屋顶边缘，紧接着猛地窜上来一个人，就挨在她跟前，她看见一把绀青发的头发在飘扬。

　　“吓我一跳！”来者齐肩的直发从中间分开，头上戴着墨镜，身穿卡其色风衣，无不愕然地望着她们，“怎么会有两个如此美貌惊人的姑娘在这儿，你们也被人追杀了？”

　　“小点儿声。”菲尔特对陌生男人厉声呵斥，她立刻把视线往下看，楼底下出现了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似的人物，正四处乱转着找人，可是不见跟踪狂。该死，都是因为他的出现她才看丢了跟踪狂。

　　“抱歉啊，哈哈哈。”明显在逃命的青发男还在笑着，完全没有被追杀的样子。他再次打量起她们，渐渐敛起笑，虚着眼，神情甚至有些凝重：“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好像……”

　　“我应该叫你闭上嘴才对。”菲尔特生气地打断，她完全忽略了对方在注视她和阿格妮丝时的一丝不寻常，就像曾在哪儿见过她们。

　　她话音落下后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十几支枪口这时整齐地对准屋顶，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得一览无遗。

　　“呃，抱歉。”罪魁祸首说，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我又得跑了，两位小姐，你们也最好赶快离开这儿，免得被卷进来，先走一步！”

　　青发男像来时一样跳到隔壁楼顶淡出了视野，菲尔特直想翻白眼，她们这不是已经被卷进来了吗，铁定会被当成同伙。但无论如何，要找到跟踪狂的当务依旧不变，她顾不上这么多。

　　将阿格妮丝留在屋顶，菲尔特自己回到街道上，由于她的凭空出现，□□一伙下意识地警惕，操起枪支对着她。
　　“你跟那小子是一伙的吧？”有人恶声恶气地问，他紧扣着扳机让人相信子弹随时会射出来。
　　“打个商量，别找我麻烦。”她心不在焉，蓝眼睛扫视着四周只想找跟踪狂。

　　一群人立刻将她围困住。菲尔特毫不意外□□不辨是非的程度，从他们不善的面相来看也不像肯轻易放人的主，她亦不打算再做浪费时间的交涉。

　　手腕一经扭动，关节咔嚓作响，接着她双腿一蹬，力道造起劲风，她以快到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穿梭在十几人之间，连续使出手刀准确无误地击中每个人的后颈，没有给任何人来得及反应的余地，一切已经结束。
　　三秒钟后，她重新提起轻盈的脚步，跨过一片晕倒的人堆向前进。

　　○

　　整个下午的时间克莱德泡在赌场里一掷千金，他今天千载难逢地走运，先前赢得比赛现在又赚得满盆满钵，太阳刚有些西斜时，他揣着厚厚的钞票走出赌场。
　　漫步在街头，迎面撞见一个刚从转角冒出来的人。

　　“兰迪·克莱德？”
　　身穿卡其色风衣的男人，齐肩的绀青色长发从中间分开，他把墨镜摘下露出眼，克莱德立刻看到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洛伦索·扎诺？”
　　伟大航线里狭路相逢旧识，这种情节的意外性表现在克莱德脸上并没有特别惊讶。

　　名叫扎诺的男人倒十分熟络地挨上来，把他的背拍得震天响。“这也太巧了！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多久以前来着？”
　　“应该不超过三年。”克莱德干咳了两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方停下手，安定地站着。“阿尔西亚是个好地方，各种党派扎堆，不同势力之间要明争暗斗，最少不了的武器就是情报，这块市场可是供不应求。”

　　“情报贩子？倒挺适合你。”

　　“但也会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惨遭追杀，心累。”

　　“你还好吧？如果混不下去，我的船勉强可以收留你。”

　　“真的？我考虑一下。”

　　“开玩笑的。”

　　“……害我白期待。”青发男笑着摇摇头。他掏出烟盒，顺手递给克莱德一支。“你现在怎么样？来伟大航路总不见得是旅行的吧？”

　　克莱德接过烟点上，火焰跳起的瞬间勾起微妙的思绪。“怎么说，有一个丫头片子非要到伟大航路来，我就权当送她一程，后来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现在跟着俩，我也不知道这究竟算什么？”

　　他在最初就犯了糊涂，那个丫头邀请的说辞足够漂亮，足够给人以希望，他一时迷失心窍才选择携手共进，可他们通往的从来不是同一个地点。她清楚所向之处，路途由启明星所指引，而他自诩风流浪子可四处为家，却仍在日暮中茫然四顾。

　　“根本就艳福不浅，少装成一副困扰不已的样子了。”

　　他不过是个摆渡人。

　　“只是两个不成熟的小姑娘而已，白痴才会有二心。”

　　“说起来我刚才也碰见两个年轻姑娘，一个金发和一个银发，那相貌真是令人一看绝不会忘……不会是她们俩吧？”对方的语气在问句上突变。

　　“我想应该没错，对，是她们。”说起那种发色，以及那种对相貌的高度评价，克莱德心里是有数的。
　　“坏了。”男人一声惨叫，“你摊上麻烦了，兄弟。”他陈述道。

　　克莱德下意识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你那两个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既然只是那种程度的关系，我劝你一句，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他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哦是吗”，表情如常平静，好像对方只是说了一件他早就知道的事。
　　“你看上去不是很意外？”扎诺问。

　　“多少能察觉到。”是，能察觉到，要追溯的话甚至可以早到初次见面，并不需要什么技能，不过因为多看了一眼。
　　“具体呢，有多麻烦？”他假意无动于衷地问，一种与无畏类似的无所谓。

　　“两个姑娘被通缉了，一份只在暗道上发布的通缉令，在阿尔西亚不法地区这种消息流传得比光速还快开，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了她们。”扎诺说。

　　“哦？算盯上她们的人倒霉，我还真想象不到有谁能奈何那个家伙。”他充分了解菲尔特的身手，武艺超群，且十分赏心悦目。哦，说起来他从来一次也没有好好叫过她的名字。

　　“事情远没那么简单，”扎诺还在说，“她们会在这儿被人盯上，就意味着去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暴露行踪，最要命的一点，发出通缉的是那个巴别塔，保不齐他们亲自派出人马……”

　　“什么玩意儿塔？类似杰尔马？”

　　“巴别塔，一个如同都市传说的秘密犯罪组织。”扎诺摆足情报达人的架势说道，”听闻他们拥有强大的改造人军队，这一点跟杰尔马确实相像，但他们更加隐秘，主要业务是暗杀，一旦被巴别塔当成目标，十条命都不够用，传闻是这样的，具体情况我都不了解。”

　　如扎诺所愿，克莱德似乎陷入了沉思，香烟在他指尖燃成一截灰烬，断裂而掉落下来，他浑然不知。
　　那种组织为什么会盯上她们，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他深思的问题，正如他看得到那家伙灵魂的光火一样，也看得见她如影随形的黑暗，这就是。隐秘浮出水面后至多不过一句：哦，原来如此。到头来最困惑的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搭档究竟是何方妖孽。

　　“如果还惜命的话，别趟这趟浑水了。”扎诺又说。

　　“是啊，你说的对。”他用鼻子笑了下，嘴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心里则明白从一开始大局已定，他们早在那个海岸上就不言自明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做出决定的却不是他，是那颗启明星所指的方向原本就和他背道而驰，相隔重洋。

　　纵有无畏，他也已是个被困于浅滩上的摆渡人，将那个眼含星辰的过路者送到对岸便算仁至义尽。

　　心照不宣如此简单，他们不过问对方身世，也不触及心事，对彼此知之甚少，因为知道，不建立深刻的关系，分开时就可以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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