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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从孽镜台下来回赛场的路上，元乐一直跟言福打听着关于崔钰凡人时可“昼理阳事、夜断阴府”的事。
言福被问得有些烦恼，毕竟背后八卦自己顶头上司还是让他有些顾忌：“你想知道的话还是自己去问崔钰君吧。”
“哦！好的！”相比之下元乐就单纯直接得多了，到了比赛场地便直接寻到崔钰跟前直白的问了。
此时下半场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崔钰在场边看着，倒也不忙，对于新手下属的好奇还是耐心的给予解答——
“我还是凡人时判斩了一个重刑犯，然而那人伏法到了地府后，核对他命数的判官却发现那人的生死簿上竟还余有十年阳寿，为避免命数出错引发凡间大乱，阎罗君紧急复审，还派了鬼差将我的生魂带到地府问话。”
“几轮审下来，发现是那个重刑犯的家人重金寻了个可过阴的方士，到地府买通了一个判官，偷改了那人的阳寿，妄图以此逃生。”
“篡改凡人命数是极重的大罪，被卖通的判官当即被革职查办，阎罗君身边空出了个位子，地府人手紧缺一时也找不到备选，大约是我恰好参与了审讯，阎罗君便想让我顶替，只不过我当时阳寿未尽，不能长留地府，所以商量下来，便让我先是在夜间过到地府这边帮帮忙。。”
元乐听着崔钰轻描淡写的语气，有些惊叹：“崔钰君，你那时突然被带到森罗殿来，不害怕啊？”一个凡人睡着觉突然被提到了阴曹地府，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吧？
崔钰看看他，又扭头看看那边裁判席上看比赛看得红光满面摩拳擦掌恨不能自己下场炒菜的阎罗王：“有什么好怕的？”
元乐顺着他的目光跟过去看了会儿去，竟觉得无言以对。
“不过，崔钰君你那时还是凡人，这样昼夜不停的在阴阳两界往返，也能吃得消？”
崔钰道：“我夜间只是生魂到地府，身子还是在凡间休息的，再者我那时也不是每天都到地府来，所以只是偶尔神思有些疲乏，吃不消还谈不上。”
“哦……”元乐等了一会儿，却见崔钰一副已经说完了的样子，吃惊了：“就是这样？没有然后了？”
崔钰奇怪的看他：“你还要什么然后？”说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久而久之便传成‘昼理阳事、夜断阴府’了。”
所以那个听起来很厉害的“昼理阳事、夜断阴府”的传说，其实只是崔钰当年意外到地府打的一份兼职夜班吗？！
元乐先前摞得高高的以为能听到什么久远秘闻的期待此时轰然崩塌。
直到崔钰又被阎罗王派来的差使叫走，元乐依然沉浸在崩塌中不可自拔，言福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凑过来悄声道：“其实还有，我听说阎罗君想让崔钰君到地府当差之前，就听闻崔钰君在凡间为官清正断案有方，于是悄悄去凡间考察过，回来才决定让崔钰君到地府来的。”
元乐打起了点精神：“阎罗君还到凡间考察过崔钰君？”
言福点头：“彼时地府还从未有过凡人还活着就到地府当差的呢，万一是不牢靠的人，回了凡间泄露了天机怎么办，自然要慎重。”
元乐越发好奇了：“那阎罗君是怎么考察的呢？”
言福犹豫了一下：“为了隐秘，阎罗君化了只蛾子飞到崔钰君府上。”
元乐却没留意到什么：“阎罗君就是这么化成蛾子暗中观察到崔钰君有才干，所以让他到地府帮忙？”
言福又犹豫了一下：“不是，阎罗君第一次去，被打死了。”
“打……死了？！”
“因为阎罗君是位体型硕大的阎君，所以化成的蛾子也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蛾子，比起普通的蛾子……显眼了很多。”言福回忆了一下，“听当时在那的日游神说，崔钰君抬头看到阎罗君化成的蛾子，皱眉说，‘好大的蛾子’，然后立刻对书童道‘快打下来’。那书童的手也忒快，崔钰君话音刚落他就一个大书卷拍了过来，将阎罗君直接pia叽到了墙上。”
“……然后呢？”
“阎罗君觉得是自己变的蛾子太大太显眼了，第二次特意变了只蚊子去。”
“再然后呢？”
“又被拍死了。”
“……阎罗君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变虫子啊？”
“阎罗君说，他看凡间的话本里神仙需要掩人耳目做些什么事时都爱变虫子，一直都想试试。”
“……”
言福说着凑近了些：“顺便提醒你，崔钰君非常、非常讨厌虫子。”
元乐冷不丁听得这句，傻傻的哦了一声，过了会儿突然醒过神来，也把脑袋凑了过来：“那前阵子阎罗君那两只心爱的宠物大瓢虫被只不知哪里飞来的鹏鸟叼走的事……”
言福挑起眉毛，两根食指在嘴巴前划了个叉：“嘘——”
元乐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假装什么也没知道的闭了嘴，同时在内心的小本本里关于自己顶头上司的注意事项部分记下了这重要的一条。
停顿了片刻，言福转移开了话题：“我记得我表叔闲聊时提起，当年北林君意外飞升，与他相关的凡人命数乱成一团，司命星君几乎天天驻扎在森罗殿里焦头烂额，多亏有崔钰君帮忙，才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排好了被打乱的命数。”
“所以司命星君跟崔钰君的交情一直不错，而崔钰君和北林君的梁子也从凡间结到了地府。”
元乐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北林君的事让那时只是兼职的崔钰君忙得比阎罗君还糟心啊。”言福摸摸下巴，“不过也因为这个事，阎罗君觉得崔钰君一定能胜任地府繁杂的工作，所以后来才打了报告让崔钰君当了森罗殿掌阴律司的判官。”
正八卦着，突然崔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俩挤做一堆在聊什么呢？”
言福立刻转身：“没什么啊哈哈……对了崔钰君，阎罗君突然叫你过去是有什么事吗？”
崔钰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天庭来的客人投诉我们准备的礼包锦囊而已。”
说到礼包里的锦囊，正好是元乐之前所好奇的：“崔钰君，礼包的锦囊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
崔钰面无表情道：“一点小小纪念品而已，不懂他们有什么好投诉的。”
元乐手上正好还有几个多出来的礼包，便问道：“我能打开看看么？”
崔钰点头：“看吧。”
元乐和言福立刻兴致勃勃的把几个礼包的锦囊都拆开来看，然而里面装的东西……即便是在地府当差见过世面的言福和元乐，也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锦囊里装的是地府的宣传明信片——每张明信片上都是随机一个地狱里用刑的惨烈场景。
还是GIF的动态图。
元乐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些明信片：“用这样的明信片宣传，大家更不敢来地府了吧？”
崔钰瞧着那几张明信片，神色却坦荡：“阴曹地府，不就是应该让人心存畏惧的么？”
那你当年做凡人那会儿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怕啊……
不管怎样，这一次地府厨艺大赛是圆满结束了。
对于比赛，地府这边的反响还是不错的，不过天庭那边听说比赛结束后凌霄殿上有不少神仙因为肠胃不适请了病假。
崔钰看着堆在自己案前小山一样的来自天庭的投诉，满意的写着活动总结。
元乐和言福在案前打下手，元乐偷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崔钰君，明明有这么多投诉，你怎么看起来还挺开心的啊？”
“比赛不是挺成功的吗，为什么不开心？”崔钰暂时停了手里的笔，神情略有些遗憾：“原本比赛结束后我还安排了品尝环节，谁知道那些天庭来的观众和评委跑得那么快。”
崔钰说着露出反思的神色：“我应该把比赛场地安排在室内的。”
“崔钰君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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