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晨曦

　　玩够了，疯够了，就该好好学习了。马上就是期末考试，这次成绩是决定我究竟能不能进入（8）班的一个重要指标。没的说，拼了！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去学文科了，心态平和了一点。自从交表之后，我的理科成绩居然开始缓慢上升。平时写题也没有原来的那种狂躁，平心静气地慢慢写，不会做也不拿笔死命戳自己的脑袋瓜子。这样一来，做题的正确率要比原来盯着一道题想一晚上要高得多，效率也提高了不少。清颜有时候都赞叹我的进步，晚自习我也可以和她讨论几道有点难度的物理题，想出一种简便解法，试着做做化学魔头发的思考题，大着胆子问李老头基因配置的几种可能。
　　不过数学还是那个死样子，上次数学老师狠狠打击了我的自尊心后，我就发誓好好学数学，一雪前耻。不过，前耻也不是说几句狠话就能雪得了的，我到底还是被选择题都选不对的现实给讽刺了。十二道选择题周清颜全对，我活活连错了4道，20分就这么迅速而果决地离开了我。有时候，我也会认真思考一下数学老师说的话，也许我真的就没长学数学的脑细胞，不然也不会搞成这样。
　　清颜对我这副放弃治疗的样子深恶痛绝：“你在这放什么厥词！有在这儿自怨自艾的功夫还不如去做两道题，别以为离了理科班你就不用学数学了，告诉你，文科数学更重要！”
　　她扔给我一个大厚本子，说：“这是我整理的习题，有难的，也有典型例题，你拿去看看，红笔是解题思路，蓝笔是答案，你把答案捂上自己按思路写一遍，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应该可以挽救你那要死不活的数学。”
　　周清颜的习题本我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所有的本子都是整整齐齐，字迹工整娟秀，用彩色笔标注。更令人发指的是，她所有的题都是自己手抄上去的，从来不从卷子上、书本上剪。一个本子比两本《王后雄学案》都厚。我但凡有她一点认真或许成绩都会好很多吧，可我老是没那个耐心，什么计划都是三分钟热度，没两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这一次，我决定将热度延伸一点，人活着总要挣一口气啊！
　　我把一张大白纸贴在了我小书桌对面的墙上，上书四个大字：“精忠报国”！哦不对不对，是“坚持到底”。我妈很欣慰地看着我，下厨房给我做了我最喜欢的剁椒鱼头。
　　我爸继续打击我：“你还不如在墙上写‘闻鸡起舞’，你看看你每天早上叫都叫不醒！”
　　我很不服气，您那早起是早上5点起，您以为我跟您一样每天晚上9点就睡了吗？
　　期末考试数学出人意料地简单，连我这个数学白痴都觉得顺风顺水。其他科目也不难，很基础。李老头考后给我们说，这次考试就是考基本功的，谁底子打得好谁的分就高，平时浮躁的估计这次都得栽。果不其然，排名出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以为教务处电脑出错了，就拿我们班来说，除了周清颜冷钰这种神级的人物，其他的都大洗牌：有人掉了十几名，有人升了七八名，还有像我这种点子正的，居然考了年级第20名！从我来了这个地方，我还没进过前五十，这回居然……居然考了这么高！我有一瞬间都想去找李老头要回我的志愿表继续留在（1）班。幸好我及时清醒了过来，冷静分析了我的分数：语文英语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数学因为实在是太简单了，我居然考了125；，文综就不用说，历史终于又回到了第一，光这三科成绩就把我向上提了差不多二十名；理综也不错，200分多一点。很明显，我的成绩完全是因为理科简单，文科拿手。总而言之，就是瞎猫撞上了一只死耗子。
　　楚天阔就没我这么好命了，他属于文科理科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擅长哪个的类型，这次理科也没考多高，文科也没很出众，这么搞一下，进重点班的几率又降了不少。从成绩下来之后他那张脸就没白过，一直黑得跟包公似得。连带着对我也没给好脸色。
　　由于开学还有分班考试，我连年都没好好过。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根本去都不想去，每天就盯着一套套的卷子做题。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高中生都活得跟我一样惨，但我知道楚天阔活得比我惨多了。从放假开始，他就人间蒸发，电话打到他家永远是张阿姨楚叔叔接；从没见过他出门，我有时候出去玩回来晚了还能看见他卧室的灯亮着。期末考试给他的打击确实够大。玩世不恭的背后，楚天阔依然是那个少年老成的，立志做一个能造导弹的军人的聪明小男孩。
　　分班考试还是文理全考，只不过以分科志愿按比例参考。当我看到历史题居然要默写一段二十四史里任意一段古文的时候，我就知道理科题绝对不是我这种鼠辈能消受得了的。果然，一道20分的电路题我完全连图都没看懂，整个一白板交了上去。
　　“哎呀，这次物理题怎么这么难啊？”
　　“这是给那些大神做的，那最后一道题是去年的北大自主招生的考试题，咱们这些普通人哪里会做。”
　　谈论卷子的声浪此起彼伏，我在一边收拾收拾书包就打算回家。路过车库看见楚天阔和几个男孩子正在开锁。我家离学校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走路要半个小时，大冷天的，我才不想走回去。我伸手就拦住了刚把车推出车库还没来得及骑上的楚天阔，言简意赅：“带我回家。”
　　其他几个男生都被我这一下子给镇住了，几秒钟后就听见“哦……”的暧昧声音响起，还伴随着男生们的推推搡搡，窃窃私语。
　　这帮男生肯定又想歪了。
　　楚天阔浑身不自在地看着我，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妈呢？”
　　“我妈上班，今天放学早，我没人接。”
　　“你不会自己走回去啊？”楚天阔一把推开一个贼眉鼠眼的小男生，抬高了音量问。
　　“大冷天的你让我一个人走回去，你当我傻！要么你把车留下，要么你把我带回去。”作势就要抢车。
　　“男女授受不亲！”他一边躲一边叫。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女的？还授受不亲，又不是没带过。”我一脸的满不在乎。
　　人至贱则无敌，楚天阔只好把书包往前筐一扔，我顺势就坐了上去。
　　我的脸皮在女生中绝对算厚的，坐在后座的我完全听不见男生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边哼着歌边看风景。南方的冬天冰冷刺骨，我用毛线帽和厚围巾把自己围得只剩俩眼珠子，而楚天阔居然连手套都懒得戴。
　　我在后面捅捅他：“哎，我把手套借你，要不要？”
　　他的回答很不耐烦：“你能不能别那么多废话，还嫌事儿不够乱是吗？”
　　我嬉皮笑脸地耍流氓：“什么事儿？咱俩的事初中不就公之于众了吗？”
　　我说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吱嘎——”
　　他一个急刹车，我差点直接撞他背上。
　　“你有毛病啊！”我按了按自己剧烈颤抖的心脏，怒了。
　　“你自己走回去吧，大小姐我惹不起！”
　　我看着他骑着车一路绝尘而去，气得差点出口成脏。几天没打，我看楚天阔是要上房揭瓦了！
　　收拾皮痒的楚天阔之前，我还是需要先走回家。于是街边就出现了一个可怜的女孩（本小姐我），背着一个非常非常大、看起来非常非常沉重的书包（的确很重啊），沿着马路牙子溜达的景象。
　　“同学，我送你回家吧。”一辆红色的变速单车停在了我身边。
　　我没抬头，哑着嗓子说：“我不认识你。”心里还在骂楚天阔。
　　“我和楚天阔是同班同学，我知道你们家住哪里，我也顺路。天太冷了，一个人走不好。”
　　声音是楚天阔这个公鸭嗓子绝对不会存在的温和好听，我抬起头，认了出来，是陈晨。
　　这人还真喜欢助人为乐啊！
　　但是妈妈告诉我们，陌生人的车不能上。所以，我带着礼貌式的笑容“委婉”地回绝了他：“不用了，我从不接受陌生人的帮助。”
　　单车事件直接导致我和楚天阔见面形同路人，我当然也没有打他。
　　分班榜很快出来了，清颜依然留在（1）班，而我也顺顺利利进入（8）班。我顺便看了一眼，楚天阔还在（3）班没动。听张阿姨说，他这次的文科成绩还是可以分进（8）班的，可他不愿意去，为这事还跟他爸吵了一架。难道是因为我在（8）班，所以不想来？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记仇也不能拿高考成绩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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