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善

　　回到晴阳宫后的红衣，三天没到正阳宫去行礼。

　　第一天，她一个人闲闲懒懒地在晴阳宫到处走走逛逛，好像这么些年没走够似的。她推脱自己生病了，也不去读书习武了。女王也没打发宫女来看望过，红衣心里有些失落。但她这是在跟女王赌气，不能先败下阵来。

　　第二天，景枫来探望她。景枫听说红衣病了，一开始也不信，准是这个妹妹又有了什么新玩意儿自己享受着呢。可第二天行礼的时候听说她还是没来，便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新选了美人，女王政务繁忙，就只有景枫登门探个究竟了。

　　景枫行过礼后，便往红衣的宫殿去了。进了晴阳宫前殿，景枫却没看见一个侍女，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下他更加觉得奇怪了。于是他再往里走，的也不出声，眼睛四处张望着寻人。

　　他刚走进正殿，便看见一个小厮急冲冲向前跑去。景枫急忙喝住：“你，往哪儿跑呢？我问你，公主哪去了，这么大个宫殿，人都去哪了？”

　　那小厮看见出声者是景枫王子，忙跪下行礼。他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回王子的话，公主正在练武场比试功夫呢！这宫里的侍女、婆子、小厮，全让公主召集过去了。公主说了，每个人都必须跟她过招，谁能赢她一招半式的就打赏。好多人为了钱都被公主打伤了，小的这是来拿药的。”景枫看见他手里果然拿着一个木药箱，于是便打发他走了。“太不像话了！这红衣不是病了吗？怎么还有功夫与别人过招？”他一边疑惑一边向武场走去。

　　景枫刚靠近武场，便看见东倒西歪的一群丫头婆子，呀呀呀呀呻吟不停。旁边还有一群蜂拥在最前头的小厮，嘴里喊着打打杀杀的话。果然全宫殿的人都聚集在此。他看不见淹没在人群中的红衣，却听见刀剑花火的声音，叮叮铮铮。景枫拨开人群，看见红衣一身白素武衣，这下正与雯町一决高下呢！这雯町还有一个姐妹，叫舞町。她们是红衣练武场的当家女卫士，专职陪红衣练武，也是保卫她的贴身侍卫。

　　雯町武技高超，人娇心善，对红衣为首是从。此刻与公主比试，她故意疏落一两分力。红衣明知自己比不过她，却也步步紧逼。景枫看此阵势，红衣哪像生病的人，简直就是生龙活虎。原来假装抱恙，却自个儿在这苦练功夫？

　　此时武场上，雯町几次回旋转身，都巧妙地避开了红衣的夺命绝招。“姑娘好身手！”景枫忍不住为雯町喝彩。雯町回头看见是景枫王子，立马收剑预备行礼，其他人也已跪下。

　　红衣招招被雯町压制，正苦心积虑想一招胜过雯町，这会哪里杀出个半路王子来吓住她的对手。立马挑过雯町手里的剑，命令道：“别理他，咱们继续。”说着就出剑使招。

　　雯町左右为难，三心二意，刚过两招，就被红衣割破了左手臂。景枫看红衣刁蛮跋扈，也该趁机治治她了。环顾四周，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直面公主的利剑，与之实力抗衡。于是景枫两步飞身就夺过雯町手中的剑，还击过去。

　　“姑娘苦练这些时日，想必武艺飞长，请赐教！”景枫出招时不忘调侃红衣两句。“少废话！”红衣嗔怒地看着王兄，也在心里想好了对付的招式。终于来了个“真”功夫的了，那就让我们好好切磋一番吧！

　　红衣一开始就猛攻，招招想致人死地。景枫看她如此着急，便想了一计。他不紧不慢，只解招，不出招。看红衣急得面红耳赤，他依然面带微笑。由于红衣一直在跟不同人过招，长时间使力，现在气喘吁吁，加之王兄迟迟不出招，她恼羞成怒。

　　“你到底还比不比啊？“红衣气愤地问，想分散王兄注意力，趁机制服他。

　　“这不是比不过你嘛。”景枫知道她的小心思。

　　“那你快点出招啊！”红衣不屈不饶。

　　“这不，看好！”景枫嘴上光说手上不动。红衣白使了一招，又消耗了仅剩的一点力气。

　　“又来啦！”景枫声东击西，依旧不出招。红衣气急败坏，真想一剑杀了眼前这个人。

　　“最后一招！”景枫力出到一半又突然收了回来。红衣依旧扑了个空，她简直要气哭了，准备撒手扔剑。

　　谁想这时景枫一个回旋三百六十度直击红衣心口。红衣并不设防，顺势刀剑落地。景枫看出破绽，在刀尖接近红衣时，随即转换方向，朝红衣裙角落下，划破了那一缕丝边。他顺着方向，正好搂住妹妹，就俯在她耳边说道：“姑娘要记得几点，以假乱真、打破成规、还要小心幕后黑手，这是为兄教你的。”说完，还用手抚摸下她纷乱的头发。

　　红衣看着王兄得意的笑容，似太阳光般闪耀却刺眼。她猛力推开他，环视一周，呵斥所有人：“你、你们都跟我滚开！”说完，哭着跑开了。留下一脸无辜的景枫和一众不知所措的下人。

　　景枫回头，打发了围观的众人各自归位，就赶紧跑上去追红衣。他跑了两条宫道，都没看见她。“应该不会跑很远，怎么都不见了呢？”按照红衣倔强的性格，她应该不会回寝宫躺床上大哭一场的。

　　正想着，后面脚步窸窣。他回头一看，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走上前来。

　　“给王子行礼，红雀姑娘让我来告知王子，公主已回寝宫歇息了，请王子放心吧！”宫女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景枫听完，一脸诧异。红衣可从来不是耍小性子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跑寝宫自个哭去了？要放在往日，他这样欺负她，要不就是跑正阳宫告状，要不就是找个地方想着怎么报复。可从来没有回去自个哭了的事，看来真是病得不轻。景枫暗自在心里好笑。“这丫头真是琢磨不透啊，哪里不对劲呢？”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红衣寝宫。

　　他准备进殿内，却被守在门外的雯町和舞町拦住。“王子，公主吩咐过，她要歇息，请你改日再来吧！”她俩道。

　　景枫看见雯町左手已缠上纱布，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推开她们就进去了。雯町和舞町见拦不住，只好一人前去通报。“公主，请恕罪，景枫王子不顾奴婢阻拦，已经进来了，特来通报。”雯町还没说完，王子就进了殿内。

　　雯町听不见公主的答话，也不敢退下。景枫便支使她们都散去，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红衣的榻前。他撩开红珠帘子，瞧见红衣背对着躺在床上。他轻轻走进，伸头瞧她，见一滴一滴的眼泪正从她眼角缓缓落下，顺着脸颊坠落在枕头上，衣领上，一会就没了踪影。景枫看此情此景，知道大事不妙。这一下他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看见心爱的妹妹这般伤心，他心急如焚。

　　他伸出手想把那些无声的眼泪拭去，不料手刚到一半就被红衣推开了。这会红衣拉住被角遮蒙住整个面颊，放声大哭起来。景枫第一次听到这始料不及的哭声，差点也哭了出来。吓得他急忙抱住妹妹，声声诚恳，祈求她的原谅：“红衣，王兄错了，不该在武场上那样对你，求你原谅我吧！你要我什么，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哭了。真的，你说吧，我该做些什么。你不哭了好不好？”景枫几乎是带着哭腔了，他没想到他刚才的言行竟然如此恶劣，把红衣弄得这么伤心。但他的话说完，红衣哭得更伤心了。

　　景枫又被吓住了，完全乱了方寸，该如何是好？他急得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双手上上下下，不知该放哪里好。他只有不停地道歉：“红衣，王兄真的错了。你去给女王陛下告状吧！让她处罚我吧！你决定我做什么都行，罚我在正阳殿跪上两天两夜好不好，要不把我的宝马给你了好不好，要不罚我三天不饮不食，再不好就让我去边疆戍边吧！让我远离你，就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景枫央求的眼神，不住观望着躺着的妹妹。此时，红衣突然抬起蒙住的头，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景枫心疼了。他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心爱的妹妹，红衣也抱紧景枫，一边哭一边喊着：“你不能走，不能去边疆，你留下陪着我，好不好？我不生气了，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任性，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红衣泣不成声。

　　景枫听见自己的说辞终于有效，用手轻轻抹去妹妹那流过面颊的热泪。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蛮横好强的妹妹也有柔弱的一面。景枫看着红衣，突然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他无法形容的保护欲望，一种身为长兄的责任感。他安慰着她，抚摸着她仍旧纷乱的头发，拂去她脸上那依旧温热的残泪，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说：“我哪里也不走，我是你的王兄，要一辈子保护你。”红衣听了，这才停住了哭声，再次抱紧这个承诺保护她一辈子的王兄。

　　半个时辰后，红衣换去刚才的心情和着装，梳洗完毕，又美丽娇俏地站在了景枫的面前，恢复以往的鬼脸。同时为刚才的哭泣忸怩地站着，只等景枫先来说话。

　　“看，我美丽的公主。”景枫会意地上前拉着妹妹，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走吧，我们往正阳宫去。”红衣说。景枫看着红衣欢笑的脸，放松了心身，正想借此机会好好跟她谈谈她的心事。

　　“是要去见陛下吗？现在去告状，我可不认罪哦。”景枫笑着说道。他见妹妹恢复了笑脸，也就恢复了顽皮的口吻，他可不知红衣正为这事烦恼着呢。

　　“我不见她，总之我们出去散散心行吧？”红衣说到女王，脑海里就闪现出七彩宫里被处死的三个美人。

　　“好，我们不去，就去散散心。”景枫说着。

　　于是，两人就出了晴阳宫，往正阳宫的方向走去。景枫挽着红衣，两人尽量挑安静便捷的小路行走，免得下人们四处惊扰。这点习惯两人心脉相通。景枫觉察出红衣不去正阳宫并且装病是有原因的，上次出行去了定选美人后，景枫本想来讨好红衣，让她透露细节。哪知红衣说女王陛下没让她入席，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便知趣不来打扰。这会红衣这番模样，他想，难道是为未入席而和女王赌气呢？

　　景枫没开口，他看红衣紧闭双唇，于是便也安静陪伴，他想起刚才提起女王陛下，红衣情绪有些波动，于是决心一探究竟。

　　“红衣，早上我去过正阳宫，女王陛下还关切过你的“病”呢？”他故意把病字拉长。

　　“我不需要她的关心。”红衣斩钉截铁地说。景枫听了，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你装病难道是为了不去行礼？哎，恐怕整个羽善国也只有你能这样做了，你是公主嘛，未来的女王。”景枫道。

　　红衣猜出王兄的计谋，也不想和他绕多大弯子。定选那夜的事，至今在她心里无人倾述。这偌大的王城，除了去世的母后，要说的话，恐怕也就只有王兄了。

　　“王兄，你害怕女王陛下吗？”红衣突然问道。

　　“害怕？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景枫颇为诧异。

　　“我突然想起来，就问问你。”红衣道。

　　“这个吧，我认为女王陛下，一方面是一个治国有方的女王，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和蔼慈爱的奶奶。她是有点威严，但我还是尊重爱戴她。你呢？你害怕她吗？”景枫道。今天妹妹言行举止大不相同，他甚是奇怪。

　　“那王兄，你害怕她的权力吗？”红衣继续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呢？”景枫反问。

　　“如果有一天她让你死，你会怎么做？”红衣回头看住王兄的眼睛，认真地说。

　　景枫倒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看着妹妹认真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她为什么会让我死呢？”景枫又反问道。

　　“王兄，你说她是不是有权决定每一个羽善人的生死？”此时红衣和景枫正走上了永和桥。凭栏眺望，两岸春色已满，花绿一片。但红衣只顾盯着王兄继续问话。

　　“嗯，应该，她是女王，一国之君。但她是个明智的女王，她可不会随意判谁死，唯有犯错的人才会遭到惩罚，你说是吧？”景枫不明白红衣到底要问什么。

　　“如果她们是无辜的呢？”红衣立马回应道。

　　“谁？”景枫一步步接近。

　　此时红衣的心里已经筑起一道高墙，封死了那晚的所见所闻，想提起那些画面，她一点勇气都没有，只是淡淡地说：“没有谁，我只是假设。”她低头看自己的裙摆，只怕撒谎的眼睛被王兄揭穿。

　　景枫这会明白了。红衣肯定是了解了些什么事情，关于女王陛下让谁死去的。他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关于女王权力的探讨，让他心里不安。

　　“妹妹，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跟王兄说。我绝对会为你保密，我可以立誓。是不是今天比武时，我说你几句，你就对我怀恨在心了？或者你和女王陛下之间......？”景枫留了白，想让红衣自动说出口。

　　此时他们下了永和桥，朝正阳宫走去。

　　“王兄，我心里有些事，有的不能跟你说，你也不能知道。以前在你和母后的庇护下，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我因为贵为公主，所以雯町虽然武功比我好，却还佯装打不过我。我武功没好好学，王兄你也来嘲讽我。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我这个公主，什么也做不了，还谈什么未来的女王呢！”红衣归罪于自己，没有能力救那三个美人。

　　“我的公主，你怎么能这么想呢？王兄并不是在嘲讽你，你的武功真的大有进展。王兄的话，是想让你谦虚向上，而你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你知道吗？正因为你是公主，所以不需要你做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你做不了什么。相反，你可以做很多大事。你是未来的女王，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这个国家以后的千千万万子民都指望着你，指望着你为他们创造和平安稳的生活，指望着你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就连王兄，未来的生活也要指望着你呢！”景枫顾着安慰妹妹，便说了这么一段不知是否有理的话。他想，这之前的红衣公主可是个对自己信心满满，从来没质疑过自己身份地位的人。今天竟然这么不自信，颇为奇怪，就竟说些好话讨好妹妹。

　　红衣听王兄这么一说，便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做到吗”

　　景枫肯定地点点头，说：“我相信你会做得到。”

　　此番话完，两人各自沉思了一会。景枫想，未来这个国家是属于妹妹的，虽然他从小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但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心里莫名失落。红衣则想到，如果她当了女王，就拥有了和奶奶一样的权力。虽然这个位置现在对她还蒙着一张神秘未知的面纱，但她心里已暗自许诺：一定要废除一切残忍杀人的法文，改善七彩宫的选举制度，惩治那些贪官污吏，还要节约开支，更要强大军队，不受匈奴的欺负。

　　“王兄，我若当了女王，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红衣突然问道。

　　景枫也没想到红衣会问这个问题，但他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我不是说过，哪儿也不去，永远保护你吗？不论你是女王、公主，甚至一个小侍女，永远不会变。”此时的景枫真是这么想的。

　　红衣为王兄的话语感动，她朝他微笑着，两人一路追逐，向上阳台跑去。此时的上阳台，阳光明媚，风清日朗。从这里俯瞰，壮美朝阳下的阳城，笼罩在日光无限的抚爱中。红衣望着千万城墙红瓦，心中又一阵悲伤，那三个美人再也不见到这样的美景了。

　　“王兄，你有没有设想过，如果我们只是平凡羽善人家的子女，会是怎样的场景？我们现在还会活着吗？”红衣迷离着双眼，望向阳城，问着王兄。

　　景枫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思索一番，于是用手指在斜阳比划，构想着一幅幻想的画面：“那样的话，可能现在的我，在王城脚下的某个军营里，刀枪铁马，征战疆场。而你，已嫁做人妇，整日柴米油盐，往返于市集和家中。”

　　红衣回头，看王兄嬉笑的面容，又羞又恼。说道：“我才不是那个样子的呢！倒是你，沙场征战，刀枪无眼，恐怕早就为国捐躯了。”

　　“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无所畏惧。倒是你，身在平凡人家，不嫁做人妇，你还能还想干嘛？嗯？”景枫故意逗她，但转念想到红衣这辈子成了女王，是没有机会为人妇的。看着她绯红的小脸，觉得自己话语过重，又不能收了回来，心里一阵自责。

　　“我可以入选美人啊！”景枫没想到红衣这么回答。

　　“美人，如果你选不上呢？”景枫还是忍不住挖苦她。

　　“你知道选不上会怎样吗？”红衣突然变换一种语调说话。景枫以为说了她选不上她不高兴，于是安慰她说：“没事，就算咱们是平凡的羽善人，你选不上了可以回家，王兄会养着你的。”

　　红衣突然嚷嚷道：“不，回不去了，回不了家了！回不去了，你知道吗？”景枫被红衣的喊声吓住了，问道：“那去哪？”

　　红衣看着王兄被自己一惊一乍弄得六神无主，想来也和王兄没有关系，他那么爱护自己，不该在他面前发火，便缓和了语气说道：“选不上的美人啊，她们都会变成最美丽的花仙子，穿着最美丽的衣裳，要飞上仙境，享受人间的供奉。”红衣说着，背对着阳光，悄悄拭去那滴不经意的泪，随着紧闭双眼，想忘怀那些不堪过目的瞬间。

　　景枫看红衣的举动，猜不出她心里究竟压着什么事情，但感受到了它的重量。他想做一些事情，转变妹妹的注意力，于是从背后温柔地靠近她，蒙住她的双眼，并在她耳边说：“听，风沙起了。遥远的有一个地方，叫白沙堆，那里常年风沙大作，吞噬了无数生命。但大漠生活的人们啊，却不能一夜听不到它的声响，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红衣深呼吸，缓缓情绪，顺意说道。

　　“因为，大漠的人都懂得，那是生和死在抗衡。唯有经历风沙，才能成长，才能说自己是大漠人。注意听，你听到了吗？”景枫回答道。

　　“给你个生的机会，平民和王子，你会选什么？”红衣的眼在王兄的手掌下，轻轻闭上，面对无数个点的漆黑，她又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不论什么，只要能快乐的就好。给你个生的机会，美人和公主，你会选什么？”景枫反问红衣。

　　“我只愿能选择活着。”红衣不假思索地答，睁开眼，站在景枫身旁。

　　两人陷入沉默，阳光下的阳城金碧辉煌，流光溢彩。

　　景枫：“晚上去给女王陛下行礼吧！”

　　红衣：“过了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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