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

　　［八］

　　季半安说完立刻闭上眼，唯恐下午那金光再次刺伤她的眼。谁知等了片刻，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睁眼。
　　苍从虽然维持着龙身，显然也是一副茫然的模样：“你别乱改词啊！”
　　“哦哦。”季半安重新来了一次：“是龙！”
　　仍旧没有动静。
　　季半安：“龙！”
　　没有变化。
　　季半安故意作出惊慌的语气：“啊！是龙！”
　　还是没有变化。

　　她疑惑地放下手：“怎么回事？”
　　苍从茫然摇头：“不知道。天上那几位告诉我回到原处，重新封正就可以了。”
　　季半安猜测：“可能要到每年到那一天？”
　　苍从不确定：“不知道。”
　　季半安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好笑：“那现在怎么办？“
　　苍从：“内丹还我。”
　　“……”
　　“还我。”
　　“不要。”

　　＊＊＊

　　凌晨的高速上几乎没有车辆，苍从开车的姿态很放松，表情却很凝重。
　　季半安坐在副驾不安地咬着指甲，内心十分担忧如果没办法帮苍从重新封正，自己会有多倒霉。也不清楚万一苍从想一想觉得格外憋屈，会不会加倍对自己恶作剧，如果那样的话又要怎么办。
　　“要不……你再上去问问？”她建议。
　　苍从平视前方：“去哪？”
　　季半安指指万里之上的夜空。
　　“你以为那个地方，是想去就能去的？”
　　“可你不是龙神吗？”
　　苍从冷哼：“拜你所赐，现在只是个半神。”
　　季半安赶紧闭嘴卖乖。

　　到达季半安的公寓时已是半夜，苍从缓缓把车停入地下车库，拍了拍已经熟睡的季半安。
　　“嗯？”她动了动，并没有醒。
　　苍从开口：“到了。”
　　季半安这才缓缓睁开眼：“到哪了？“
　　“你家。”
　　季半安还有些迷瞪：“谢谢你啊。”
　　苍从不发一言看着她。
　　她揉揉眼睛问：“你一会儿直接回家吗？”
　　苍从反问：“不然我去哪。”

　　季半安对苍从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又觉得不是时候，只能呷呷嘴沉默。
　　苍从笑了笑：“我的房子职业都是真的，并不是编来骗你的。对于我们来说，熟悉这些不是很难。”
　　季半安微微退后：“你能不要总是读我的想法吗？”
　　“没办法，我也不想听。”
　　“我以后在你面前不是很没有隐私？”
　　苍从严肃：“你不想，我就听不到了。”
　　季半安抿嘴。

　　“我回家了。”季半安开门，站在车门外，弯下腰：“谢谢你送我回来。”
　　苍从没说话。
　　季半安眉心一跳：“你不会还想报复我吧？”
　　他笑了：“看心情。”
　　季半安满肚子怨念，但是一句都不敢说，现在连想都不敢想。
　　“关于封正的事，我会重新去调查。”苍从对她笑笑：“再见。”
　　季半安怔：“你的意思是，调查清楚之前都不来找我了吗？”
　　“嗯。”
　　“不是说要报复我的吗？不见面怎么报复？”
　　苍从还是笑。
　　“笑什么啊？”季半安急：“真的不见面了？你还是我男朋友呢！”
　　“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做。”苍从重新启动车子：“再见。”
　　季半安莫名心里有些赌气，瞪他一眼连再见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向电梯。

　　＊＊＊

　　季半安没想到那晚苍从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新戏这几天就要开拍，剧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被她捏在手里，但她一句台词也背不下来。
　　每次只要静下来，她就会想到苍从。
　　所以皮相好真的这么关键吗？她承认认识苍从并且确定为男女朋友的关系之后，她的确对他很有好感，所以后来即使被他的恶作剧整到想弄死他，心底里还是偏向他的。
　　但她总觉得，这次她是被甩了。自己的女性魅力在苍从面前完全就是一团渣渣，他接近她除了报复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目的了。
　　现在他发现她不能帮他顺利完成封正，连整个人都消失了。

　　季半安烦躁地把剧本放到桌上，伸手去拿铁盒里的曲奇。
　　“安安！”
　　一声暴呵突得从她身后传来，吓得她手一抖，曲奇被捏得稀碎。
　　“大然姐，你要吓死我？”
　　广嫣然愤怒地指着铁盒：“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而已，你已经吃了半盒曲奇了！你想要干什么？”
　　季半安吐舌头：“没注意。”
　　“这几天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
　　季半安抽出湿巾擦手，语气恹恹地：“大然姐，我这里有个我的朋友就是我系列的故事。”
　　季半安的话有些绕，广嫣然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说说看。”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呢，她在相亲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无敌大帅哥，能力性格都很不错。然后她们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
　　广嫣然打断她：“就是上次你带着到处跑的小哥？”
　　“对……”
　　“我听说是挺帅的。然后呢？你继续说。”
　　“我朋友很喜欢他，可惜帅哥是因为某些原因才会跟她在一起的。”
　　广嫣然：“什么原因？”
　　“报复。”
　　广嫣然吃惊：“你这剧情发展有点偶像剧啊！”
　　季半安撇撇嘴，不仅是偶像剧，还是玄幻偶像剧呢……
　　“然后呢？”广嫣然继续问。
　　“然后帅哥报复完，说了声再见之后，就消失了。”
　　广嫣然更为惊讶：“安安，你这是被甩了？”
　　“恐怕是的。”
　　“这是第一次吧？”广嫣然露出同情的表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谈恋爱嘛，甩人或者被甩都是常态，总会有第一次的，别太难过。经历了甩人和被甩之后，人生才完整嘛！”
　　季半安泄气：“可我总是想到他。”
　　广嫣然了然：“我懂你。被甩的人总是难忘一点。有时候并不是因为多喜欢这个人，就是一口气咽不下。”
　　季半安将信将疑：“是嘛？”
　　“啧啧啧！”广嫣然摇头：“你们这些一直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呐，终于也体会到被甩的心情了吧？”
　　季半安点头。
　　“难受吧？”
　　季半安点头。
　　“忘不了吧？”
　　季半安继续点头。
　　“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广嫣然下结论：“化悲愤为力量，给我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

　　季半安兴致不高地拿起剧本继续看。
　　广嫣然坐在沙发另一边上，打开电视机选台看，突然想到什么，又对季半安说：“对了，你知道这次演女二的是谁吗？”
　　季半安：“谁？”
　　“司雪。”
　　“司雪？”季半安皱眉：“怎么是她？”
　　“据说背后突然出现一位金主，砸了很多钱。”
　　季半安疲惫地躺到沙发背上，两指捏眉心：“我和她的事你知道吧？”
　　“你和她之间这么多事，你指哪一件？”广嫣然还有心情笑话她。
　　“不提我和她在片场互相较劲的事了，就危厉言这事，她能记我一辈子。”
　　“所以你跟危厉言到底有没有事啊？”
　　季半安囧：“当然没有啦！”

　　广嫣然不以为然地一笑，低头刷手机微博，动作一顿：“哟，司雪这是不是买了头条买了营销啊？怎么满世界都是她的新闻？”
　　季半安兴致缺缺：“我只求对戏的时候她能放我一马。”
　　广嫣然刷着手机头都没抬：“怎么说？”
　　“恶毒女二白莲花女主的戏份呗。”
　　广嫣然咧嘴无声地笑，突然说：“诶，有人把司雪的新金主八出来了。”
　　“谁啊？”
　　“没见过。”广嫣然把手机放到她面前：“你看，长得还挺帅。”
　　季半安视线落到手机里的图片上，立刻震惊地瞪大眼：“苍从？！”
　　“苍从？”
　　季半安没理她，拿过手机放大图片反复看。
　　广嫣然反应过来：“你的那个渣男前任？”
　　季半安抬头，放下手机，眼里的惊讶渐渐蒙上一层灰，脸上的表情跟着收起来，木然地对广嫣然说：“完了，大然姐，我怎么突然觉得胸口这么难受？”
　　广嫣然语塞。
　　季半安再次倒回沙发上，用手臂盖住眼睛。
　　“你没事吧？”
　　季半安摇头。
　　她没想到，苍从从她身边的消失的日子里，原来是去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

　　晚上十点。
　　专属于季半安的练舞房仍旧亮着灯光，里面轰鸣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广嫣然接到符可的电话匆匆赶来，一推开门就看到浑身浸在水里一般大汗淋漓的季半安。正在练舞。
　　广嫣然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关掉音乐。
　　季半安随着骤然停止的音乐停下来，气喘吁吁看向广嫣然，除了气息不稳之外，倒没见脸上有什么情绪：“大然姐，你怎么来了？”
　　“明天就是开机仪式，你现在不给我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在这里抽什么风？”
　　季半安走到镜子边弯腰拿起地上的水狂喝好几口：“心里烦。”
　　“大晚上喝水，明天还要不要见人了？”广嫣然扑过去夺过她的水：“烦什么？你那个渣男前任？”
　　季半安没有否认。
　　“你真喜欢他？”
　　“大然姐。”季半安停顿了下，扭头去照镜子，镜子里的人五官姣好，明艳动人：“我刚刚跳舞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嗯？”
　　“这张脸，”她摸自己的脸：“怎么看都比司雪好看啊！眼睛比她大，鼻梁比她挺，下巴比她尖……”
　　广嫣然觉得她和符可对季半安对的担心都有点多余。
　　季半安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我就没觉得有谁比我好看。你说，苍从是不是瞎了眼？”
　　广嫣然扶额：“我不知道你那个渣男前任眼睛有没有问题，但我知道现在你最好立刻回家，然后洗澡睡觉。不然的话，我会很生气。”
　　季半安眨了眨眼。
　　广嫣然朝她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知道我生气什么样。”

　　＊＊＊

　　对亏前一晚广嫣然的衷心劝告，季半安睁眼后又是元气满满。化妆师在给她上妆的时候连夸她好几次皮肤状态很好。
　　季半安安逸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化妆师，问：“我是不是最漂亮？”
　　每周一问又来了。
　　化妆师：“对。”
　　“是不是比司雪漂亮？”
　　这次比较新颖，有了比较对象。
　　“对。”
　　“妆前妆后都比她漂亮。”
　　化妆师无奈地笑：“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开机仪式在上午十点，现场人满为患，人头攒动。
　　演男主的危厉言早就落座，和导演嬉皮笑脸地扯皮子。季半安和其他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直接朝危厉言走去。

　　身后突然传出不小的动静，季半安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既然她和危厉言都在这里，来人还能让现场沸腾的，也就演女二的司雪了。
　　换做平时季半安压根连看一眼都嫌麻烦，然而今天她却第一时间回头顺着人群的视线找过去。
　　一身白色连衣裙妆容清纯的司雪笑意盈盈站在大家的注视里，满面春风。
　　而她身后那个几乎夺走她光芒的人，不是苍从，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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