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

　　“龙神大人，你要求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殷勤的说着。
　　伽蓝抱怨道，“是谁一直揍我来着。”
　　敢情是想报仇啊，有这么记仇的龙神吗？我一板脸，没好气的说，“爱去不去，想打我没门。”
　　伽蓝瞪大眼睛看着我，惊讶道，“谁说要打你来着。”
　　“不打我？那你想怎样？”他的惊讶却让我感到诧异。
　　伽蓝扭过头，不要意思的说，“我要……”
　　“要什么？”我这急性子，等着他慢慢吞吞吐出话来真是难受。
　　“我要吃六个馒头！”
　　“什么？再说一遍？”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么简单的条件，在逗我吗。
　　他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嗫喏着，“六个……”
　　“什么？大声点，听不清！”
　　“我要吃六个馒头，六个。听懂了吗，人类，六个馒头。”
　　伽蓝的窘样瞬间变为烦躁的狂叫，是被我故意的调戏惹恼了吧，我却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嗯嗯，六个馒头，答应你了。快去帮我找迦罗娜。”
　　在伽蓝出去了的两小时后，他带着迦罗娜出现在了我的窗前，身体犹如光线一般透过防盗网飘到了我的面前。
　　迦罗娜始终一副盛气凌人的孤傲，冷冰冰的问，“找我做什么？”
　　我刚想说话，伽蓝就当着迦罗娜的面前变成了金鲤，在地板上睁着大大的死鱼眼拍打着鱼尾弹跳着，岔开了我的思路，“快，把我放到水里，我要吃馒头。”
　　迦罗娜鄙薄的漠视着他，问，“到底什么事？”
　　我一边把伽蓝放进花瓶喂着馒头，一边说着关于钱家的事，“迦罗娜说过自己到钱家30多年了吧，相比你对钱家的事情很了解，我就想问问关于钱欢父母的事，可以吗？”
　　迦罗娜并没有马上回应我，她沉默着。
　　我继续说到，“那天看到相片的时候我没注意到，过后才想起，所以就让伽蓝把你请来。如果他们的父母每年真的只见他们两次，那么他们都是你带大的吧？虽然看起来你对钱欢和钱多多挺凶的，其实你很爱他们的对吧！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培养着。”
　　“别自以为是，龙没有那样的感情。”
　　“照片里，我看到不少钱欢和父母的合照，关系挺融洽的。而，关于钱多多的照片里多数都是他自己的独照，偶尔看到几张与爸爸的合照。从出生起到现在30多年了，她就没有和他有过一张合照，他们的妈妈是有多不喜欢钱多多？你说过你来到钱家的时间和钱多多年纪差不多，你一定知道什么的对吧。请告诉我！”
　　“人类。与己无关的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迦罗娜继续沉默着，伽蓝却道出了劝阻的话语。
　　“我懂得自己在多管闲事，也不想辩解些什么，但是作为朋友，我希望钱欢快乐。”
　　“她和你不一样，富有的家庭、优良的基因、说得过去的成绩，将来她还会有一份收入福利各方面都很好的工作，她的人生完美的一塌糊涂，她有什么不快乐的？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只是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只是想借着关心她、为她好的名义去窥探别人的秘密。”迦罗娜用责备的语气对我的用意产生了质疑，在那张冰雕般的脸上起了褶子，心情好不舒坦。
　　“我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苦衷，但是与其把它憋在心里打成死结，还不如把它说出来，让它变成一个疤，疤好了，痛也忘得差不多了。你说钱欢幸福，她哪里幸福了？物质上的幸福只是看起来幸福，根本无法温暖她的心。因为心里存在着家庭不和睦的阴影，她连交朋友都不敢交心。不是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就是幸福，有时候偶尔哭出来并不可耻，至少哭出来的时候有一两个好朋友能在她身边支持她，鼓励她，而不是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承受内心的压力与折磨，不要让她的心感觉她始终是一个人……”我心里想着钱欢的种种，将对她的关怀化成情绪的宣泄冲出喉间。
　　迦罗娜又陷入了沉默，时不时的默默做着令人不易察觉的深呼吸，她心里一定也堆积着不少压力吧……
　　我就这样静静地在她身旁等着她开口，等着，期待着。
　　“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明天会怎样呢？我拍打着脑门，试图抛开脑中各种混乱的猜想。
　　忽然，电话响起，那是一个未知的号码，“您好！请问您哪位？”
　　“是我，钱多多！”电话那头传出了低沉而担忧的声音，“清柯，我不久前看到伽蓝来我家找迦罗娜阿姨了，你看看伽蓝在不在家，他们不会又打架了吧？”
　　“是我让伽蓝把她请来的。”我嬉笑着安抚钱多多。
　　“你找迦罗娜阿姨有什……”
　　嘟，嘟，嘟。我的电话忽然被从花瓶里跳出来的伽蓝按到复位键切断了。
　　我无奈的拎起伽蓝的尾巴将他扔回花瓶里，打算再把电话回播给钱多多。
　　“人类。我劝你别先告诉他们，先探清他们父母的口风，再走一步做一步。在事情还没有任何进展的时候给人过大的希望，之后的失望足可以磨灭那个人对你的任何感情。不要治不好别人的疤，反而把别人的疤痕扩大，还给自己带来创伤。”
　　面对伽蓝的劝阻，我一边抵触着这些话，一边感觉到这些话渗入我的心里。我放下电话，拔了电话线，低声说，“我有分寸的。”
　　我斜靠在椅子上沉思着，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馒头”传进我的耳里。
　　我凝视着伽蓝，他肚子已经圆得像个球了，看起来那么小的鱼但毕竟还是龙啊。伽蓝的肚子总是喂不饱，我不停的扯碎馒头供他进食，一边喂他一边想方设法将自己脑袋放空。
　　精神恍恍惚惚的我，忽然问他，“伽蓝，你为什么打不过迦罗娜呢？”
　　伽蓝像是突然说话被呛到了般，将已经吃下的馒头吐出又甩甩尾巴游过去吞掉。狡辩的说，“你没瞎吧，明明是我把她打趴在地上的。”
　　“你化龙才打得过她，她以人形力量怎么可能打过化龙的你呢。”我依旧取笑着伽蓝。
　　伽蓝嘀咕着，“要是以前的我，一个爪子就能把她抓碎。”
　　当时我并没有看出伽蓝落寞的神情，反倒取笑他，“你是龙神，你说的算！”
　　伽蓝听到从花瓶中跃出化为裸露的人体站在我面前，不满的夺过馒头大口大口的咀嚼着。我转移视线，轻咳了几声，他才有所意识的变换衣服穿好，接着继续啃馒头……
　　是夜！
　　钱欢突然跑到我家说想在这过一夜，我苦恼极了，明天可是要和迦罗娜去见一个人的，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钱欢知道。
　　“不好吧，迦罗娜会生气的。”
　　“我已经获得了阿姨的同意，没问题的。”
　　面对着钱欢笑得灿烂的脸，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可我略有气愤，总有种被迦罗娜出卖了的感觉。
　　已经很晚了，但是钱欢似乎没有什么睡意，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她小时候的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还什么都不懂。妈妈并不喜欢大哥，我从没见她抚摸过大哥的头，即使大哥再懂事，学习成绩再好，妈妈也没正眼瞧过他，他们之间总像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而正是因为妈妈不看他，所以他才会更加努力去做。不断的被否决，期待不断的落空。有一天，他问爸爸，‘为什么妈妈不看我，妈妈是讨厌我吗’，你猜当时我爸爸是怎么回答大哥的？”
　　这么沉重的话题，我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便静默着。
　　她又淡淡的，像讲故事一般，说着，“爸爸告诉大哥‘其实妈妈非常的喜欢你，正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对待你的’。大哥长大后也谈过几次恋爱，他其实很喜欢对方，但又总是疏远着对方，最后都导致无疾而终。我想大哥心里当下一定记住了爸爸说的话，长大后才会产生这种近亲情怯的行为。”
　　因为我没有那样的经历，所以我对钱多多抱有的这种想法表示很不理解，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哥每一次的靠近，都被妈妈躲开了。他就像毫无收获的撞击墙壁，一次又次的将自己撞的遍体凌伤也要将墙壁撞碎。直到前两年，大哥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妈妈‘你是不是讨厌我’，妈妈却什么也没说。我始终想不明白，大哥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问妈妈的。”
　　“即使说谎，也请告诉我，只要一句，‘我不是讨厌你’就好了！”
　　钱欢震惊的望着我，我也不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能当时突然想到前男友躲我的那几天，那种煎熬的心情，当时真的非常非常的想对他说这句话。
　　即使接连的被避开，变得十分消沉；即使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有希望，但是还是对对方的一言一行抱有期待，不知悔改的萌生出微弱的期待，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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