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归

　　一开始春晓以为李小姐和江小爷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看来却是两情相悦。
　　春晓有些后悔看到了他们之间这一场“戏”，只能暗自祈祷这两位看在她年纪“小”的面子上，千万不要迁怒。好在春晓的确是多虑了。
　　江小爷只情绪失控了一会儿，很快就屏退了春晓。
　　春晓又快跑着跟上了李小姐，好在李小姐似乎也不介意自己的“秘密”被春晓知道。宽大的斗篷披在身上，使李小姐显得娇小了许多，她脸色煞白，平添了几许平日没有的柔弱。春晓联想到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她想象里的古代小姐就是这样的：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似风拂柳。这么一看还真有几分重合了。
　　春晓还在乱想着，不知不觉她就陪着李小姐坐在了马车里。这次李小姐没有赶她。
　　春晓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然后说道：“小姐，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没有关系的。”
　　李小姐斜睨了春晓一眼，一下子又变得高高在上：“我堂堂李家幺女，会随便为了男人哭吗？！”春晓连忙说自己只是想给她道一声恼，奈何不会说话，反而惹了小姐生气。春晓觉得李小姐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脾气一时一变，实在难以捉摸。
　　春晓话一说完，李小姐反而不生气了，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用嫩葱一样的手指点了点春晓的头。
　　“人小鬼大！”
　　春晓学着春燕的样子傻笑。
　　“从小娘就会教我女子不能为了男人哭，姨娘则告诉我不是不可以哭，他们想要你哭的时候，你最好梨花带雨，他们想让你笑的时候，你最好笑的嫣然。”
　　“小姐说的我不懂，可是最好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然太可怜了。”
　　“呵呵，是我着相了。小春晓，我不知道你这性子里的几分通透是否天成，愿你不改初心，不要被尘世沾染。”
　　春晓瞪着眼睛看着这位李小姐，心里腹诽不知是谁不食人间烟火呢，像我这样吃了上顿不知下顿的人，是最俗气的。用春晓前世的话说，春晓觉得这位青春期的李小姐有点中二呢。
　　美丽的人是有特权的，就算春晓觉得李小姐说话有点傻气，但是她的美丽让你忍不住把她的话当真。
　　马车外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车内尘埃飞舞。
　　现在这位李小姐是好说话的时候，春晓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时机。
　　李小姐先却先开口了，“快到岳安了，我也要走了。”
　　“小姐要去哪儿？”
　　李小姐正了神色，避开了春晓的问题，反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春晓整了整衣服，郑重的跪到了李小姐面前。这还是春晓第一次跪父母之外的人。
　　“李小姐，您和江小爷救了我和妹妹，原本当牛做马就无以为报的，只是我知道一日为奴，终生为奴，血海深仇还未得报，我和妹妹不想入奴籍。”
　　“呵呵呵，你能说出这话我就知道你的确是个小孩。你以为我李家和江家会缺奴仆吗？从来只有我们挑，还没有不愿的。”
　　春晓垂着头不做声。
　　“不过呢——”李小姐故意拖长了尾音，“你有这志向不错，你打算用什么来报答我？嗯？”
　　春晓心说：果然施恩不求报只是美好的想象么？春晓不知道如何做答，索性诚实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罢了又长叹一口气，那模样别提有多丧气。直把李小姐给逗乐了，道：
　　“凭你一介孤女，你想过怎么样才能报仇吗？”
　　“不知。”其实春晓想的也就是借势了。
　　李小姐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睛望向北方，久久未开口。
　　“我要去北边的黑水国。”
　　春晓过了好一晌才反应过来，李小姐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还未等春晓做出回应，李小姐又说道：“这样好了，小春晓，我把你交给江家哥哥，至于你能不能让他帮你报仇就看你的本事了，你说这样好吗？我也想知道你能走多远，如果你成功的杀了仇人，记得到时写信告诉我。”
　　李小姐巧笑倩兮的模样反而让春晓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气，春晓总觉得李小姐像是要看一场好戏。春晓头一次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阶级”这个词语是多么的冰冷，即使春晓可以和站在上一层的李小姐谈天，李小姐也绝不可能真的平等对待她，于李小姐等人而言，恐怕她就是个玩物。
　　此刻的李小姐却并不似春晓想得这样多，她只是单纯的从春晓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想知道春晓能够走多远，也许这样她就能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马车摇摇晃晃停停走走。
　　春晓远远听到田边有孩童唱起童谣：“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这才知道已至谷雨时节了，往年这时爹和娘该到地里插秧了。
　　眼看着岳安城就到了。春晓从来不知道边疆还可以是这样的，在她的潜意识中，江南之地从来不会是国之边境，她甚至以为边境都是荒漠嘞。由此也可见她身处的这个国家并不大，习惯了地大物博的巍巍中华，春晓心中不由的产生一种淡淡的遗憾，真的回不去了呢，说来好笑，春晓是来到了这里才开始懂得自己的祖国是多么的好。
　　边境从来都是军事重地，岳安城附近屯驻着大批军队人马，春晓等人经过了重重关卡才进入了城内。城内车水马龙，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听连二说，岳安城是去往西南蛮夷之地的商队必经之地，也因着这些商队和军队的存在，城内是一番繁荣景象。
　　不过岳安城的繁荣与别的州县不同，岳安城并不大，城内客栈尤其多，妓/院也多，勾栏瓦肆也不少。春晓倒不怎么惊讶，这就是前世的旅游经济嘛，岳安城里自然的形成了为商队和军队服务的产业链。
　　车队在城里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处深宅大院，门不正对院子中央，门上涂的是黑漆，牌匾上书“江府”二字。院子三进三出，并不很大，门也不大，但春晓可以看得出来这门还是挺讲究。
　　总之春晓觉得这江府挺“低调奢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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