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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华 (8)
韵真靠在墙壁上松了口气。
起初司徒烛华自然是抗拒的,但韵真顺手掐住他的内关穴,他应该会觉得有点不舒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受寒了。
「沈小姐,深夜造访贵宅实在不妥……」司徒烛华全力克制才没下意识运气反击,他放松手腕不动声色,沈韵真的激进行动又是另一个与她实力同样出乎意料的地方。
「叫我韵真就好,这层楼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房客前阵子都搬走了。」韵真神色自若道。
司徒烛华猛然看过来。
「还有我们年纪相差这么多,就算不小心被看到一起出入公寓,好好解释清楚就是了,再说博士你又不是中理大学的正式教职员。」的确韵真也没叫司徒烛华老师,严格说起来他们之间并没有真的需要避嫌的伦理关系。
要是那些黑家人有谁敢乱说八卦,韵真不排除卸开四肢关节让对方好好「放松」,不过司徒烛华大概永远听不懂年纪差很多的真正意思。
司徒烛华虽有心理准备,还是承受了不小的时代冲击。
一排水迹蔓延进整洁的公共客厅,在灯光下闪烁着紊乱暧昧的微芒。
将司徒烛华推进浴室时,他藏不住的一丝茫然让韵真相当愉快。
浴室里响起水声,看起来司徒烛华还是屈服了,不惺惺作态这点让韵真有好感,看他那副样子应该不会误会韵真在制造机会邀他过夜,一开始韵真就知道司徒烛华真的是君子,淡薄如水,没感觉到特别突出的欲望,所以才让她联想到黑太爷。
也有人天生具备这类禀性,韵真并未少见多怪,现在这种男孩子愈来愈多了,新闻给了个分类叫「草食男」,韵真预测表现得强硬一点对方大概就会乖乖配合,然后把韵真当成同性或无性别的社交对象应付,公事公办也就过去了,果然不出她所料。
都做到这个地步,有所提防的真道士应该不会这么没神经,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
这就对了,真搞不懂她前面在郁闷什么!念头通畅的韵真开始切姜丝准备帮司徒烛华做点宵夜祛寒,姜汤以外也炒盘乌龙面加些唐辛子和芝麻好了。
愉快地做好一面一汤,忍不住又想打杯蔬果汁让宵夜菜色更缤纷的韵真回过神来,发现司徒烛华还在洗,她还以为他会匆匆冲洗了事避免尴尬。
韵真猛然放下菜刀,砧板上排着切到一半的蔬果块。
他当然不会出来!司徒烛华身上的湿衣服可以挤出半桶水,韵真又忘了给他换洗衣物,连毛巾也没有,只是将人丢进去而已。
现在司徒烛华大概在无助地在浴室等待,又拉不下这个脸呼唤韵真帮忙。
最近怎么搞的?一直猛掉螺丝!这不符合她干净利落解决问题的原订计划。
韵真连忙脱掉围裙,冲进房里翻箱倒柜,拿出好几件近期刚完工的单衣,原本打算送给几个还没破棺的师弟妹换洗用,她挑了尺寸最大的一件匆匆折好又跑回浴室门前。
还好有备无患!
「衣服来了!」
她急忙打开门递送衣物,自然得无以复加。
「……」解开长辫站在莲蓬头热水下浑身赤裸的男子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地侧过脸。
长年独居于蛮荒之地的男人没有锁门的习惯,而韵真又没有对异性敲门的经验,踹门倒是很多次。
司徒烛华保持原来的姿势不敢转身,韵真则一脸纯真地伸出手,催促司徒烛华快接单衣,她还得回去做完那杯蔬果汁。
活人的身体会长大变老,但对韵真来说他们都是小孩子,她就是用这种移情原理面对周遭的男女老少,否则身为殭尸,她要怎么看待这些作为食物更诱人的短命生灵?
除非把脆弱单纯的好人都当成自己的弟妹、儿女,这样她就有理由照顾他们,因为不舍就会更小心。
最初的三秒钟,韵真的确别无他想,但氤氲热气忽然带来一道致命的芬芳,顿时眼前景象全变了调。
宽肩细腰的背影,先前藏在中山装和长裤里的身段一览无遗,每日劳动与饮□□洁锻炼出的匀称肌肉,一头湿亮的黑缎长发顺着水流蜿蜒在背脊上,在腰间分成两股,并如蛛网般覆盖臀部,却藏不住那两点腰窝,以及若隐若现的臀沟,其下是雄鹿般矫健的两条长腿。
韵真无法克制生理反应,食欲像结束冬眠的山熊狂暴地苏醒。
他竟然是处子,还是最稀有的那种!为什么韵真当初见面时没有辨识出来?早知会是这样她一定离这人十万八千里远,更会要系主任立刻将他打包丢回加拿大继续冰封冷藏,把这种纯正处子放在学校里会出大乱子!
她飞快别过脸,胃在燃烧,胸口也好热,獠牙差点钻出嘴唇,韵真简直想割掉自己的鼻子,这气味让她疯狂。就在这时水声静止,司徒烛华关掉莲蓬头,她手上单衣被抽走了。
「对不起!」
韵真一手掩住脸,颤抖着落荒而逃,司徒烛华还得自己关上浴室门,这次他记得要好好上锁。
过了二十秒,门板又响起剥啄声。
「那个……擦头发的毛巾,不然你会把单衣弄湿,洗澡就没意义了,我没有别件你能穿的衣服。」小猫呻吟似的声音伴随着浓浓的懊悔。
浴室再度打开一条小缝,韵真飞快塞入毛巾,司徒烛华听见脚步声咚咚咚地在室内乱响一阵,有人正在暴走,五分钟后忽然静了下来。
司徒烛华抹去镜面白雾,露出一张平静无波的倒影。
不过一具臭皮囊而已,修行多年的司徒烛华不曾慌张失措,只是呼吸略受影响,刚刚他只是在思考要如何解析沈韵真的存在性格以及目前的意外发展,她就猝然闯了进来。
也许沈韵真是吓呆了,刚开始她直勾勾地望来,彷佛浴室没半个人,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被常识附身,掩着脸低头逃跑。
太过冷静在一般人眼中也不正常,他接近沈韵真时不就引起她的戒心了?也许他应该适时表现出介意的反应,可惜刚才司徒烛华自己也很意外,才刚调息好时机就过去了。
虽然被年纪小到可当他云孙的女孩目睹入浴是没那么严重,尴尬还是存在。
她怎不先敲门呢?
到底也不喜欢赤条条被观赏的司徒烛华叹口气,拧干长发,用手缝单衣裹住身体。
提防也不是,不提防也不是,行径神鬼莫测,真不知哪位洞主教出这样的奇葩?
客厅没人,她躲到房间里了,诛杀殭尸再怎么勇猛,到底还是怕羞的女孩子,只是表面装得豪放罢了,或许这世道没改变太多。
司徒烛华环顾四周,趁机搜查关于沈韵真的情报。
她住在三房一厅的分租公寓里,离中理大学有段距离,客厅布置得很温馨,但只看得出一个人的摆设习惯,假使沈韵真曾与人同住的说法不是托词,其他人不曾利用这处公共空间,玻璃茶几上摆着散发热气的宵夜,以及一把吹风机。
司徒烛华打开吹风机,借着机器声掩饰打开冰箱,库存里满满的青菜水果,还有少数鸡蛋鱼肉,没有不纯的味道,他关上冰箱,咀嚼这些摆设的涵义。
包括他身上这件稍微宽大但绝对是出自实用剪裁的单衣,这些生活痕迹代表了「人性」,恐怕他那些徒孙没一个像沈韵真这么努力经营家务,天心五杰的房间一个比一个更像殭尸窝,司徒烛华原先一点猜疑至此烟消云散。
明显可以看出沈韵真拒绝腥风血雨进入她的小世界,身怀绝技的年轻女孩通常不会幸福普通地成长,在过去为了行动自由不是弃家为尼就是藏身青楼,沈韵真的家呈现出过度补完的理想,司徒烛华于是认真思考起是否有必要破坏她想营造的平静表象,如果日常生活对她意义重大。
出自长辈的善意怜惜,他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韵真靠着最后一点自制力排好碗筷以及司徒烛华打理仪容需要的一切工具,这才遁入房间逃避现实。
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
她拿起绣棚闷头做女工,这是韵真在家最喜欢的日课,翻腾的食欲慢慢消停,被另一股诡谲欢愉取代。
韵真在绣黑太爷的山水画搭配晏君师尊的书法,就像任何开发了禁忌CP的创作者,她在制造作品的同时也编织着一幕幕动人剧本,同时感受到极乐世界的祥和璀璨。
虽然是见不得人的兴趣,但累积这些妄想故事让韵真好开心,接触现代人的娱乐方式后才知从前生活多么无趣,就算一直饿肚子,只要社团活动还没忙完她也完全不想吃东西。
许多黑家人惊讶地发现,画漫画和准备COSPLAY服装比打坐入定还能有效克制吃人冲动,前者无疑令人精疲力竭,此刻韵真也运用专注兴趣这条铁则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可以进来吗?」司徒烛华敲门。
「请进。」韵真的脑袋已经被其他要事占满,正天花浪漫中。
他看到的一个穿着蜡染蓝裙的娴雅女子正凝神刺绣,眸光似水,嘴角含春,空气中飘散着檀香,这已经不是一般大学女生的境界了。
又过了一会儿,韵真才回过神来,脸颊有点晕红,司徒烛华很想告诉她别太介意。
她放下针黹,看着换上单衣后气质又更加出尘的司徒烛华。
不能再大意了,最可怕的就是这种能用来祭神的处子,连鬼神都深受吸引,何况只是殭尸?
「你这样穿很好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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