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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思旧事即天涯
三月三,暖风吹,漫天风筝翩翩飞。三月三,花开艳,风吹桃李更烂漫。
当春絮纷飞在宽敞富丽的街道的时候,千智一袭爽利娇俏的软银素花裙,还手抱胸站在街道口,眼前尽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热闹,眸子凝得深重。须臾,她忍不住抬手揉捏起怎么都化不开的眉头。
一个月,她认命了。
那一日春雨纷纷,在这一世醒来,惊觉自己魂附她人之身。当时坚持认为是恶作剧,直到那天神般的人物腾云驾雾般自半空将她接下。
后来,他将她抱回房中,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命人杖责寻花二十板。千智又惊又愧,连连解释说:“不怪她,是我自己爬上去的。她不敢拦我!”
他双手剪于身后,凤眸微扬,只淡淡扫她一眼。
不知从哪里窜出几个粗布灰衣的家丁,立刻将哭花了脸却不敢出声反抗的寻花拽到院中。
十四五岁的少女被按在湿漉漉的地上,两根足有两米长的木棒有节奏的砸落在她的背上。
啪、啪、啪······实打实木棒夯击人体的声音,做不得假。千智站在廊檐下,看得目瞪口呆,寻花的哭嚎一声一声的敲击在她颤抖的心脏上。
“住手!”她大呼,抬脚欲奔过去,手臂却叫人拉住。
“你这是做什么?”那人凝眸看着她,醇厚的声音比落在身上的雨丝凉薄许多。
千智眼睛瞪得很大,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不能这样不讲理!我说了,是我自己的责任!要打要罚都该冲我来,你打一个小孩儿算什么本事!”
站在旁侧的众人叫她的话惊着,皆看怪物似的看着她。手臂传来一阵疼痛,却是那人收紧了力道。
“伺候不好主子,这样的奴才自该受罚。”他淡淡的说,清冷的眸光扫过院中已被打得脸色惨白的小婢,最后定在千智严肃紧蹙的脸上。
千智心下一片震荡,呆呆的看着他那张绝世的俊脸。当真是皇权为天为地的封建社会,阶级鲜明,谈甚的人权平等!
寻花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咬唇望过去,少女眼睛已经阖上大半,显是要晕厥的迹象。
“我,”收回眸光,她看着他,放软了声音,说道:“是我错了。请你,饶了她。她还是个孩子。”
“主子?”
耳边响起一声忧心的轻唤。千智回过神,放下手看向身旁一身书童打扮的小随从。
“走吧,问柳,带我逛逛。”她浅笑着说。
那小随从便是那日去将太子南宫宇一行人寻来的小厮问柳。和寻花一般,到底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眼底还尽是贪玩的神色,眉开眼笑的领着千智没入人潮。
“主子,咱才领了月俸,今儿个请您吃好吃的!”
问柳一副“我有钱,我大款”的模样,千智把玩着一首饰摊子上的女子发饰,对他的话表示鄙视。
“你那点小钱,够请我吃什么。”
那日的最后,她的请求并未管用。二十板子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完完整整的落在了寻花纤弱的小身板上。随太子一块儿来的书生打扮的男子遵太子吩咐,为千智把了脉,道:“娘娘方经大难,身子虽已无大碍,但仍体虚气亏,须得静养。”
因着他这一句话,那俊美太子丢下一句“如此,太子妃便在此处静养些时日,暂且无需回府了。”便衣祛翻飞,领人离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那偏僻奢华,守卫森严的别院里待了数日后,千智终于看出,这太子妃的所谓静养,实则为软禁!
月余来,别院处处有黑衣侍卫佩刀守卫。她屡次想出门走走,却被黑衣侍卫铁面恭敬的请回院中,领头的对她说:“太子吩咐,娘娘凤体抱恙,不宜出门,在院中走动走动便是。”
千智气结又无奈,几次婉转的从留在身边伺候的寻花问柳二人口中得知,她现在所居的这具身子名唤花瑶,风香国之六公主,半年前自风香国嫁到南梁,成了当朝太子南宫宇的大老婆。
哦,对。那天神般的人物便是当朝太子南宫宇,郎艳独艳,世无其二。除此以外,千智对他再无了解,因自那日之后,他再未出现过。
“姑娘好眼光,这玉簪子可是上等翡翠玉而制,质地上乘呀!你瞧这做工,这色泽”
摊子老板喋喋不休的叫卖,千智不耐,转身欲走,却见问柳已掏出钱袋。她忙摁住他的手,虽对这个朝代的物什不甚了解,但道理该跟现代差不多,这临街地摊上的东西能货真价实到哪儿去,且她也懂问柳不过太子府别院一个侍从,月俸怕是不高。
“您喜欢,咱买。”
问柳虽是少年年纪,力气却比千智大去许多,他执拗的推开她的手,便与那老板讨起价来。看着少年一副老成模样的与那老板讨价还价,千智的心忽的就软了。
一个月来,就只跟这小屁孩儿与寻花那丫头相处,他们待她极好极恭敬。寻花虽因她挨了打,却也不记仇,伤势稍好便笑盈盈的回来伺候,终日陪她聊天散步,想着法子为她解闷。无论这个世界多陌生,还好初遇的人总是温暖,千智对这俩孩子打心眼里喜欢。
正胡思乱想着,问柳已巧舌如簧的低价拿下那只浅绿色通体透明的玉簪子,献宝似的递到她跟前。她亦喜笑颜开的接过簪子,小心翼翼的塞进袖祛中。
又闲逛一会儿,便到了帝都最大的酒楼云鹤楼门前。这酒楼里却比大街上还热闹,一眼望去,座无虚席,人头攒动。小二上前招呼他们,千智看出问柳挤眉弄眼的窘迫,想来这帝都最大最奢华的酒楼必是消费不菲。
她莞尔一笑,道:“小哥儿,我姐弟两就不进去了,就站这听会儿曲儿,可行?”
过了门廊,酒楼一层中央有一处台子,一班歌舞艺人正在莹莹哦哦的跳舞唱曲儿,这对千智颇具吸引力。那小二睥着虾眼瞅了千智二人一圈,不耐的甩着手中的布巾赶人:“去去去,哪儿来的穷酸样,今儿个,咱们这楼里的主,哪个不是花钱来听安姑娘唱曲儿的?岂容你们白听了去!”
说着,便将千智问柳推搡到看不到厅内情景的角落,过往宾客亦面带讥讽的扫眼着二人。
在被领养之前,千智和梁越泽因为没钱没少受这样的气,每每梁越泽都会挺着身板为她挡去所有的嘲讽、同情抑或冷漠。现下,问柳已被驱得涨红了脸,她脸薄,胸中也憋屈起一股子气,却发不得。自古有钱才是爷!
“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贱民,可知我家夫人是”
在问柳闯祸前,千智疾风似的捂下了他剩余的话。小屁孩儿的性子,偷跑出门的时候,是谁一本正经的叮嘱她万不能让人识了身份去!她好气又好笑的拧着他的脑袋退出人群,那小二只嗤之以鼻的啐了口痰便折回云鹤楼。
“主子!”
千智不理问柳的不甘,一记爆栗赏到他光洁的额头。
“你倒是直接在这儿大声嚷嚷好了,看回去了咱们会有多惨!”
“我”
问柳被噎得语塞,到嘴的话又一咕噜咽回肚子。
“问柳,我问你,太子妃没有月俸吗?”千智微微垂头,声音极低的问道。电视剧里演的皇子妻妾不都有月俸,怎么到她这儿就一蹦子铜钱都没见到?
“应是有的,不知为何账房没有给主子您支。”
这太子妃与那妖孽般的南宫宇到底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要叫他在行动经济各方面限制花瑶。千智一手环腰一手抚额,两片绯如樱花的唇瓣轮番被皓齿轻咬,从小的习惯,每每思考什么事,便让嘴唇备受折磨。
还未思忖出结果,却听一阵混乱吵杂朝着他们的方向急速而来。
“滚开!”
千智抬头,只见一彪形大汉,满脸胡渣,直朝自己的方向奔来。她下意识想躲,却只是眼前一花,一把闪光锋利短刀已架到脖颈上。
咕噜一声,口水咽过喉咙,微微起伏的皮肤便感触到那短刃的冰凉。那彪形大汉呼哧呼哧的在她耳后喘着粗气,浓重的口臭钻进鼻子,刺激得她小脸扭曲。
“六扇门办案,速速让开。”
传说中的六扇门!千智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前方紧随大汉而来的是一行墨黑劲装的肃飒男子,三两下便将街上惊慌的人群疏散开来。
“狮子头,还不束手就擒,何苦做这垂死挣扎。”
说话的男子一步上前,手执长剑直指千智身后的男人。他一身干练黑束长衣,面容刚毅,五官如刀雕塑,很是俊逸,两束长长的帽带在颊边翻飞,飒爽英姿得很。
“我呸!你们这群废物,想抓爷爷还嫩的很!”
狮子头一口吐沫飞出口,零星的口水溅到千智脸上,她不禁颤了一颤,口水能毁容这是常识!一阵刺痛随狮子头粗鲁的动作从脖颈传来,已有血珠滑上那锃亮的刀锋。
“主子!”问柳被六扇门的人拦在外,又急又慌。
“狮子头,放了这位小姐,随我们回去,可免你死罪。”面前执剑而立的人嘴上说着软话,可那握剑的手去一动不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刺过来。
“大哥,你倒是把剑先撂下,你这么指着我们,这位大爷怎么能不紧张!他一紧张手一哆嗦,我脖子就受罪!”千智不满道。那人一怔,不意千智会说这样的话,瞧着手中的剑,一时竟做不出反应。倒是狮子头被逗得哈哈大笑。
“小丫头有些胆量,大爷这刀你也不怕?”狮子头戏谑,手中的刀贴紧千智脖颈一寸,血已成缕。
千智袖中的手疼得紧握,命叫别人攥着的滋味,怎能不怕!不过强装镇定罢了。大二选修了心理学,是以此刻知道这匪徒是万万不能刺激的,求饶更是愚蠢的做法,她忍不住狠盯了前方的人一眼。
当啷一声,前方持剑男子手掌一翻,那雪亮利剑便落在地上。他双手剪到身后,沉声道:“狮子头,你所犯并非死罪,只要随本捕回去,可算你自新毁过,总捕头自会从轻处判。这四下,已教我们掌握,你逃不掉!”
威逼利诱!好想法,千智心里暗暗称赞,只盼身后这莽人识相些。
“老子信你洛湛?我呸呸呸!赶紧撤了你的人,不然就让这丫头与我陪葬!”奈何,莽人打死不识相。那嘴如喷壶,恶心得千智煞白了脸。
“别伤了我家小姐,你可知她是何人!”问柳瞧着千智脖子上血越流越多,急得大叫。
“问柳闭嘴!咳咳咳”一阵急速的咳嗽袭来,千智急用手捂住干白的嘴,待拿下时,手掌心已然是一团触目的血糊。
“主子!”问柳心中一惊,恨不能跳过去,怎奈身子被两个大块头捕快死死按着。
狮子头与洛湛都将那血看在眼里,两人眸子中亦都闪过讶异。千智又咳了一阵,咳得厉害,仿似要将心肝咳出来。
“姑娘,可是有隐疾在身?”洛湛皱着眉急问。
千智却不看他,斜着眼角,对身后的人说:“大爷,不是我说,您运气实在太差了,怎么偏生劫持我这么个病秧子。您当真以为我胆子大不怕死?不然,咳咳,实是小女子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什么?”狮子头大骇,这岂不是相当于劫持了具尸体。
“命不久矣倒也罢了,好歹现下还是个能吐气儿的,我想这位捕头大哥也不会睁眼看我死。”捂着嘴,又是两声剧烈咳嗽,千智继续道:“只是,大爷您当真要留意小女子的血,我所害之病乃坏血症,血坏死而不循环,必死之。且这坏血犹如瘟疫之源,富传染之力,凡沾染者比将身染,无药石可救!”
狮子头本忧心洛湛等人会因这女子将死而不就范,听得她前句稍感欣喜,谁料真正的猛药却在后头。外凸的肿眼惊得瞪圆,死死看着女子血肉模糊的手掌心,持刀的手也不经意一抖,这刀上的血比那手心的少不了多少!
“你当我会信你?何曾听过什么坏血症。”狮子头说,他其实不信,但瞧着她咳血的样子又有些疑心,声音里难免夹杂了几丝颤抖,却叫千智捕得真切。
“我实则好心相劝,这坏血症实乃罕见奇病,万里未必有一,不曾听说却是正常。大爷若不信只管下刀子,只是到时免不得几滴血要沾染大爷之手。到时,真真假假,自见分晓。”
“你”狮子头被吓住,攥着刀子的手竟朝外缩了去,千智亦是有所察觉。
“大爷,看血!”说时迟那时快,她趁着他缩刀手抖之际,猛然抬起血手朝身后那张虚毛旺盛的脸糊去。狮子头大惊过后是大骇,躲闪着那血手,手里的刀子却又不敢前进半分,肥壮的身子踉跄着朝后闪避。
洛湛眼明手快,稍运内力已将地上的剑拾起,一眨眼便到了千智身边。千智知觉腰间一紧,一个高达的身影将她一个转身拉入怀中,他另一手持剑,剑尖已抵狮子头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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