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玉茗妙天下

　　玉霁融在凌府的大门前站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迈开步子，向庭院里走去。
　　宁珞也是小心翼翼的紧紧跟在玉霁融后边，生怕哪里突然蹦出个什么东西，把他家主子给吃了。
　　上次来时，玉霁融一心奔着那瓶鸠夜千禧。根本没有仔细瞧过凌渭源的庭院是什么样的。这次她倒是瞧得仔细，满园都是开的鲜艳动人的花朵。火红的那朵，好像天上的太阳；橙黄的那朵，好像盛开的向日葵；嫩绿的那朵，好像池塘中的荷叶，青翠欲滴。可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玉霁融又停住了脚步，这次是在凌渭源的房门前。犹豫了一炷香的时间，玉霁融才开口说道：“玉家霁融拜见世祖。”
　　顿了很久，久到玉霁融都要怀疑凌渭源是不是不在时，门内才传出苍老的声音：“十九，你来了。”
　　“世祖知道霁融要来？”玉霁融感到很诧异。早上刚刚发生的事情，没理由凌渭源会立刻知道。
　　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房门缓慢的拉开，露出了一张与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脸。
　　“世祖？！”玉霁融不敢肯定眼前这张脸究竟是谁。凭着猜测，试探性的叫出了声。
　　“十九，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叫你。”不是反问，凌渭源很明确的告诉玉霁融，她的猜想是对的。
　　凌渭源说的没错。若是阿爹，肯定会搂着她，甜甜的叫她融儿；若是母亲，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喊她丫头；若是她那帮数不清的兄弟姐妹，喊的从来都是喂喂喂。喊她十九的从来都只有凌世祖。
　　“是，霁融拜见世祖。”确定完了之后，玉霁融没有立刻询问凌渭源的变故。而是又俯下身子，再次施了一礼。
　　“听世祖的意思，似乎知道霁融要来，只是霁融不明白，还请世祖解疑。”玉霁融还在疑惑凌渭源的那句你来了。
　　“我只知你终究会来，却不知你何时而来，又为何而来。”凌渭源松开刚刚打开的门，转过不再挺拔的身子，慢慢的向阴暗的室内走去。
　　玉霁融示意宁珞留在外面，自己则随着凌渭源进了房内。
　　房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熟悉房内的摆设，无法像凌渭源那样在室内自由行走，玉霁融只能慢慢挪动脚步。刺啦一声，不知道钩到了什么，玉霁融的衣摆竟被扯破，提溜下来，显得十分凄凉。
　　大约是听到了声音，凌渭源这才点起蜡烛。
　　不过，即便是普通百姓，也大多用上了油灯，不过，一想到凌世祖的习性，玉霁融也就释然了。
　　等到凌渭源点完了一屋子的蜡烛，玉霁融不由得有些吃惊。难怪室外光线充足，室内却黑暗如夜。凡是可以透光的地方，都被钉上不知道多少层的厚厚的黑布。即便是通风口，也没能摆脱和窗户一样的命运。
　　迎着光亮，玉霁融发现，应该是她刚才蹭过茶几的时候，衣摆开口处钩到了一枚凸出来的铁钉，因着紧张，硬是没发现，一心奔着前面，这才勾破了衣摆。看着提溜的衣摆，玉霁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一挥手，硬生生的把扯破的衣摆彻底撕下来。看着那块破布缓缓滑落，掉在脚边，玉霁融这才感到心安。
　　“十九，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凌渭源又坐在那张看似破烂不堪的竹椅上。
　　“世祖，不知您可认得此剑。”玉霁融解下自己配着离渊的腰带，双手奉与凌渭源。
　　“这不是你的佩剑离渊么，拿它来作甚？老身可还没有老到那种程度。”凌渭源只是抬了下眼皮，随后又把目光投到手中一本看不清的封面的书上。
　　“那世祖，这把剑呢？”玉霁融紧接着打开包着宁澜剑的灰布。
　　“哦？”玉霁融没有忽略凌渭源看到宁澜剑的瞬间，眼睛闪过的亮光。玉霁融隐约觉得，凌渭源知道些什么。
　　凌渭源接过剑，又坐回那把竹椅。她在这张竹椅上度过了近三十年的时间，只有坐上它，心里才会变得踏实，精神才会更加集中。
　　“十九，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把剑？”说这话的时候，凌渭源眼睛一直盯在剑身上，瞅都没瞅玉霁融一眼。
　　玉霁融只同凌渭源大致说了早上时发生的事，却并没有说出陌生人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听完话，凌渭源没有说什么，只是奇怪的看了玉霁融一眼，看的玉霁融心里毛毛的。
　　将两把剑都抽离剑鞘之后，和玉霁融一样，凌渭源很快就发现了离渊和宁澜的相似之处。
　　凌渭源觉得很是诧异。她终究是看过很多孤本的，有些事自然是比玉霁融这个毛丫头知道的多。若是没猜错，这两把剑该是出自二十年前天煊国最出名的铸剑师辰临之手。
　　辰临，天煊国铸剑师。曾铸造过止水，翼圳，问颢三把宝剑。是当时铸剑界公认的顶级铸剑师。起码，在其后的十余年间，没有一个人到达过他的地位。
　　只可惜，终究没能渡过世间最难过的情劫。听说他的妻主程微娶他只是因为家族需要一个天赋奇异的铸剑师。说白了，就是想把辰临留在程家，专为程家铸造宝剑。不过，程家家主错算了一件事。
　　辰临成亲之前和成亲之后的心境已经完全变了，心里装的更多是妻主，是家室，又怎么会再造出止水，翼圳这样的威道之剑，勇绝之剑，尊贵无双之剑。程微因为无法向家族交差，渐渐的冷落辰临。再加上后来，程家因为不许辰临生下长女，不顾他已经七个月的身孕，用上最狠的堕胎药，活活杀死了肚子里已经成型的孩子。
　　辰临一气之下离开程家，用自己女儿的尸体血祭了一把宝剑——祁寒，寓意自己心里的寒冷。传说，此剑通灵，专杀薄情寡义之人。当然，这些都是野史所记，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的，无从得知。
　　离渊，宁澜，应该是辰临嫁入程家之后为程微打造的两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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