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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魂
箐扶从梦中苏醒,夜色依旧,她激烈的喘着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等她彻底平静后,梦中的一切又记得不真切了,那些人的模样和对话不断地模糊,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脑海中,她急切的想抓住些什么,可那些片段转瞬即逝。她烦躁的抓头,蒙头想在梦中回想起些什么,却都是徒劳。
是夜,目荒仙山的九瞿禁林中,竹林幽潭,小石幽径上无苏沿着小路缓慢地走着,幽径似没有尽头,前方是无边无尽的绿竹,直到周围的景色忽变,幽径在眼前消失,竹林也被一颗大椿树代替,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无苏停下脚步,在他的身前出现一块人形大小的冰。在冰块中,一团蓝色的火苗在蹿动。在蓝色火苗的旁边是一团明黄的火苗,相较于蓝色火苗的活力,它就像是被嵌在了冰上,一动不动。
一切都已就绪,只差最后一步。无苏将明黄的火苗取出,放入袖中。那蓝色的火苗快速的蹿动着,在冰块里熠熠生辉,他将手轻轻地覆在上面,那里面的金玉残物已被完全清除,没有了金玉的排斥,现在他只需轻轻一握这一魄就会被完全撕碎,不复存在,她就再不能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但无苏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毁掉它的时候。
翌日一早,箐扶收到一个意外惊喜,无苏要带她去东海。箐扶兴奋得一夜未眠。
在箐扶的记忆中,前十六年,冬季总是有雪的,天界没有四季变化,没有冬季自然也没有雪,百年后她竟能再看一次人界的雪景,心头的欢喜不言而喻。
东海的海风带着暖意,雪较早晨小了许多,但东海海面上的冰只增不减。
直到深夜,月亮升到中天时,在东海的海面上,人面鸟身,珥两黄蛇,践两青蛇的东海之神——禺号才慢慢越过冰面,走向海岸边。
“无苏,好久不见。”
“禺号。”
“怎地有空来我这东海了?不怕虚涯为难?”目荒仙山六神之一的虚涯,与禺号有些过节,两人曾经还当着天帝的面闹过。
“我愿意来便来了,何来为难?”无苏知道禺号对虚涯的成见,恨屋及乌,对他也没有好感。
“好!好!好!” 禺号扑腾着鸟翅大笑,转眼又看着箐扶道:“这女娃又是谁?”
“新收的侍女,名曰箐扶。”
“你也会收侍女?变了,变了呀!”
无苏笑而不语。
“没变,没变!还是一样的无趣,”禺号的笑声立即收住,鸟尾巴翘得老高,“有事进了东海宫再说。”说完蒙头扎进海中。
无苏递给箐扶一个避海珠,随后潜入海中。
东海宫因在海底较陆地上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宫内波光粼粼,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红珊瑚,宫殿除了正殿有几根巨大的柱子外,再没有建筑物,但珊瑚却自动将宫殿划分出区域,地面似乎是由水凝结而成,轻轻一踩,便会扩散出许多水纹。
两人啥话都还未说,只见珊瑚之后一位女子缓缓走来,发髻高高绾起,毛茸茸的牙色发带长长的拖在身后。
“还不变回人形,没得玩儿了。”女子娇嗔着对禺号说道。
禺号忙变回人形,但嘴巴还不忘念叨,“是,是,奴儿何必出来,莫伤了胎气,又不是什么非见不可的人。”此话一出那女子一记厉色,禺号立即收住了嘴。
“无苏,可别听他胡说,在他眼里没什么人是非见不可的。”
无苏回以了然一笑。
这女子的风韵惊呆了箐扶,这世间竟有这般妩媚而不轻浮,艳丽而不庸俗的女子!而后箐扶才知,她是禺号海神的妻,名叫紫禹心奴,原身是凡人。
“无苏来得正好,我已有好几百年未与人下棋,今日正好解解我的瘾。”紫禹心奴还未解禁,禺号又忽然兴起要与无苏比试棋艺,两人转眼间便不见了身影。紫禹心奴掩嘴轻笑,对箐扶说道:“你想必也累了,跟我来,我带你去歇息。”
黑白相间的布局,一子落下,一子悬而未落。
“我输了,有何要求直说。”禺号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皿中,他早知道无苏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他这,可他的东西可不能白给,以一盘棋做赌注,他也算是愿赌服输。
“女树树魂。”
禺号一惊,女树乃是东海独有的宝树,天明时树生婴儿,日出能行,至食时成少年,日中壮盛,日昃衰老,第二日日出时又如此往复。它的树魂便有造魂生魄的造物之效。
禺号立即严肃起来,“你要它何用?”
“自然是造魂生魄。”
“你要其他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可我只需要这个。”
“不行,不行,不行!”
无苏轻轻的抚过袖袍,“虚涯最近几日总是在人界逗留,他似乎……”后面的话悬而不语。
禺号听到虚涯这个名字,眼睛瞪得如铜铃,“他在人界干什么?他还不放弃?!他到底要干嘛?!无苏你快说,他在干什么?!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只要是事关紫禹心奴,事关虚涯,禺号就会乱,他有所牵挂必会有所牵制。无苏就正好抓住了这点,他料定禺号定会答应。
无苏不语,禺号胡乱的抓着头发,“你不说我自己也能发现!”
“以虚涯对你的警惕,你确定你能发现得了?”而且以禺号的急性子,他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还忍得了?
禺号几乎把头都要抓破了,“好,好,好,给你,给你!但你必须去魔界拿魔梭换,魔梭换树魂不过分吧?”紫禹心奴极爱织衣,魔梭是六界中最好的衣梭,一日便可织百衣,树魂有价但心爱之人的欢喜无价。
“好!”
“快说,快说,虚涯去人界干嘛了?!”
“紫禹曾经给过他一块紫玉,在她嫁给你的当日被他丢弃在人界,现在想把它找回来而已。”无苏说完便走,留下身后不断咆哮的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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