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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坐在工厂的实验室里,另一个年轻的制毒师,赛耶,应该是第一百次问她,“你说,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杂质呢?”
赛耶的父亲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一次山寨和金三角另一股势力的火拼中被打死,从此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他从小就不敢拿枪杀人,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是软蛋,后来老爷子把他送到美国去学化学,正好陆子墨想要做冰/毒的生意,就把他召了回来,可过了一个多月,制出来的冰/毒杂质多得会时不时的掉点粉末下来,又被其他汉子们大声嘲笑说是冰粉。
赛耶满脑门子的汗,在赵安宁耳边絮絮叨叨的问,“赵小姐,我试过Birch还原法,可是却发生了爆沸,可能是液氨太不稳定了吧?我也试过加入苯基丙酮来使羟基氢化,可是总是有羟基的残留,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啊?”
赵安宁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不再是飘着香樟树清香的校园,而是一大片罂粟地,血红如海。
“喂!”赛耶凑近她的耳朵大吼一声,神游的赵安宁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不是说最后期限就是第一生产力嘛,你怎么还是这么懒散,什么东西也没做出来,晚上回去怎么跟三爷交代?”
赵安宁撇撇嘴:“不知道。”
傍晚,赵安宁走出工厂,看看南院的方向,站在原地踯躅半天,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没走多久,前面是一堵高墙,她已经走到了建在山寨四周的高墙前面,被挡在外面的就是自己以前鲜活的生活,一墙之隔。
她叹口气,顺着高墙漫无目的往山上瞎晃,一路上每隔几十米,就看到一个岗亭,路上还不时遇到持枪巡逻的士兵,每次和这些士兵警惕的目光对视,赵安宁就莫名的心慌。遇到岔路的时候,她选了一条林中幽静的青石板小路曲曲折折的往上走,走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她发现她爬上了山寨最高处的一个山崖,站在山崖上举目望去,整个山寨藏在苍茫的群山之间,目光所及是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青黛色山脉,山风从山林间呼啸穿过,逃逸于无穷的虚空,声如悲鸣。
山崖上大树参天,杂草丛生,毫无路径可言,看样子平时人迹罕至。她找了一处茂密的草丛躺下下去,周围半人多高的茂盛杂草遮盖下来,却盖不住她心里疯狂生长的恐惧,她知道她一定会被陆子墨找到,或早,或迟。
找到之后呢?几天前自己逃跑时,陆子墨给了她一记狠辣耳光,打得她满嘴是血。昨晚,她问他如果没有制出□□会怎么样时,他的眼睛瞬间腾起阴冷杀气,她敏感的感到这次不会只是一个耳光那么轻松。她蜷缩起身体躲在厚厚的草丛里,觉得自己就像被恶狼盯牢的猎物,明明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凌厉的看着你,却只有恐惧而煎熬的等待着他奔上来疯狂撕咬,却无从摆脱。
夜深了,杂乱的草叶在她眼前晃动,从缜密的叶缝间望出去,是漆黑的密林,冰冷的月光,慢慢的,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依稀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她心里一颤,是陆子墨找过来了吗?一下子清醒过来,可仔细一听又不像,是几个男人在压低嗓子说着什么,他们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到这个山顶上来聊天?她心中疑惑,可他们似乎隔得比较远,说话声音又很小,她听得模模糊糊,在一片混沌中,突然有一个词,她太过熟悉,所以一下子听清了,“陆子墨”。
她一下子警觉起来,探起身,想要听得清楚些,这一起身不要紧,几乎让她叫出声来,她看到就在她脚边,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放着寒光,嘶嘶的吐着信子,是一条蛇。
条件反射的,她想要往后蹦,可她又怕她一蹦,蛇会迅速向她攻击过来,她硬生生的忍住,手撑着地面,紧紧和蛇对视,不敢露出一点怯意,心脏却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对峙了一阵,大蛇的颈子突然往后一弓,赵安宁心跳一停,她知道蛇要进攻了,可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蛇就已经迅猛的向她弹来,在那一刹那,突然有两根铁钳一样的手指准确的按住了蛇要害的七寸。大蛇顿时酸软下去,缓缓垂下身体,随即一把匕首刷的一刀切断蛇的头部,鲜血喷溅出来,射得赵安宁满脸都是,赵安宁吓得“啊”的一声尖叫。
一个男人不屑的一声轻笑:“蛇都死了,还叫什么?”
赵安宁用袖子使劲擦开糊在眼睛上的粘稠的血,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黑夜里,下颚微微扬起,下颌角饱满浑阔,弧度透着倨傲,他凑到赵安宁跟前,上下打量,他的眼光就像强盗一样,侵略感十足。她的脸上血迹斑斑,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双眼睛,因为惊恐睁得很大,模样古怪至极,他嗤笑一声,斜眼看着她,问:“你是谁?”
赵安宁被蛇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又陡然听他这么问,更是心慌,这些男人三更半夜,在这个了无人烟的悬崖上密谈,不知道是在讨论什么重要的机密,却被她无意间撞见,这些心狠手辣的毒贩会杀人灭口吗?
她心慌得如同擂鼓,踌躇半晌,才说:“我是新来的,被人欺负了躲到这里来,结果睡着了,一醒过来,看到一条蛇在我跟前晃,把我吓惨了。”
她说完,小心翼翼的抬眼偷看那人的神色,月光在他冷酷的脸上泛着冰冷的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冷睨着她,似乎在考虑是要相信她,还是要杀了她。
赵安宁的汗水蹭蹭的往外冒,虽然山崖上凉沁沁的夜风吹着山林呼啸作响,可不到一分钟,她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她吞吞口水,艰难的想为自己再多争取一分生的机会,她诚恳的说:“我是被陆子墨绑架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放了我,让我回到中国,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
“陆子墨?嗯?”那人挑挑眉,似乎唇角带着嘲弄的笑,可他的双眸慢慢却晕染开冷意,赵安宁心头咯噔一下,知道糟了,还来不及反应,就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往前大步拖去。
赵安宁被拽着往前,那人走得很快,赵安宁被他连拖带拉,不时的摔到,膝盖在混杂着坚硬石块的土地上划出一道一道血痕,可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了,她只听到前方波涛的怒吼,山林间狂乱的夜风卷起波涛的怒吼,前方,悬崖下,原来,是一条大江。
她被拽到悬崖边。
他要把她推下去。
她的腿像被抽掉了骨头,头脑一片空白,连心脏似乎都没有跳动,她只是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呆滞的盯着悬崖下恐怖怒吼的滚滚江水。
那人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却什么也没听清,那人又大声的朝她吼了几句什么,她呆滞的转过头,茫然的望着他,他的嘴唇在动,他的声音终于渐渐清晰起来,她只听到一句,“你不说是吧?”她还来不及回答,就被他用力往悬崖外一推,她就跌向了无边的黑暗。
身体重重的陡然下坠,心脏吓得从胸膛里往上一蹦,飘在半空,她听到一声恐怖的惊声尖叫,似乎是她自己发出来的,耳边,是风声呼啸,脚下,是怒涛深渊。
完了,她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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