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猫的自我修养

　　几日后，奕剑宗“真龙出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满天飞，甚至在距奕剑宗数百里外的一白城，也有人开始议论此事。
　　“你们知道吗，听说真龙出世的时候地涌金莲、天降五彩啊。”
　　“是啊是啊，据说三大宗的宗主都被它一爪扫飞了，现在他们都各自藏了起来养伤。”
　　客栈里，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都在议论纷纷。因为一白城的特殊，所以城内都是修士，往来无凡人，没有顾忌，大家更是放开来谈。
　　一个年轻修士坐在窗边，独自喝着烫茶。他衣着朴素，外表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看起来和在座的散修们差不多模样。只有认识他的人才知道，这家伙就是大懒虫林晓天。因为这几天关于奕剑宗的流言蜚语太多，他不得不换下宗门服饰。
　　“小二，来一碟花生。”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两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唉，来了。”
　　小二迅速地放下了花生，刚想继续抹桌子，就被林晓天拉住了。林晓天的手指敲了敲碎银，笑着问：“小二，我想跟你打听一点事儿。”
　　小二很识相地陪着笑，说：“唉，你问。”
　　林晓天不着急地说：“我问你，你可知道一白城里有一个四处拉着人送书的修士？唉，先别急着回答。如果你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这颗银子就是你的了；如果你能告诉我他是谁，那第二颗银子也是你的。可如果你敢跟耍我，我就把这两颗银子塞进你的肚子里。听清楚了吗？”
　　小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也不慌不忙地点头，回答道：“唉，我哪敢耍客官你啊。这人呢我也听说过，他有时会在街上吆喝，说自己有一本天阶秘籍，要找有缘人送与；有时呢，十天八天都不见人影。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住在哪，不过呢，我倒是听说他有时会到城东买糖葫芦、豆腐花吃。”
　　见小二一脸笑容地傻站着不说话，林晓天瞟了他一眼，说：“咋了？嫌少了？那不要了。”
　　“唉别别别，大爷，你坐下，先坐下。”小二把林晓天拉回座位，然后左右观望了一下，俯身悄声说：“大爷，如果你肯给多……”
　　“啪”林晓天把一颗碎银从怀里拍到桌上。
　　有钱好办事，小二见状立刻把自己所知的倒了出来。“他啊，据说是日曜宗某个高层的私生子。这可是说出去要倒霉的事，大爷，不、少侠，你千万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不然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哼。”林晓天听完后，拿起桌上的剑站了起来，准备去城东碰碰运气。他自然不会相信小二的鬼话，如果这些事真的那么要命，那他岂不是每天都“小命不保”？
　　“唉，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我不是给了吗？”
　　小二看了眼手上的三颗碎银，心疼地咬牙，“客官你这样不厚道啊。”
　　林晓天快步走出客栈，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小二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丝戏谑。
　　一白城，是百年前成名已久的剑山人所建，纵横皆有十里长，城不分内外，只分四方，城主剑山人就住在城东的城主府内。城东除了是城中的办公重地，也是热闹的商业圈，剑山人允许早市夜市，以至于三更时城东一带的夜市收摊不久，四更后早市的人又来开市。
　　至于剑山人本身，他虽然是散修出身，实力却奇高，在整个南域也鲜有对手，对此坊间流传了好几种说法。一说他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渡劫成功，却因为某种原因留在了人间，此时实力已经堪比仙人，自然无人是他的对手；一说他手上的凌光剑是仙府遗物，是一把仙剑，威力无比。似乎不管哪种都跟“仙”沾上关系。
　　想想也是，“山人”二字合起来不正好是一个“仙”吗？剑山人，剑仙，哈哈，有趣。
　　正想发笑的林晓天差点撞上了面前的东西。
　　“哎？”
　　“你谁啊，找死是么，敢撞我？”一个听起来就知道是野蛮大小姐的声音在林晓天耳边炸开。
　　林晓天知道一白城住了不少所谓的“权贵”，心道这下惨了。
　　“这位姑娘，都是误会，何必伤了和气？剑城主最讨厌别人伤和气了，你说是吧？”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昂首阔步走来。
　　那姑娘看见他像看见鬼一样，带着家丁一阵烟地溜了，连一句狠话都没有放下。
　　“朋友，你没事吧？”
　　“多谢公子出手……”当林晓天看见那人的脸时，道谢的话噎在喉咙。随后他结合了道听途说的一些关于那人的特征，推敲一番后便明白了。
　　“朋友，我们真是有缘啊。”那公子爽朗一笑。他正是方才在客栈里的小二。
　　“原来是你，未曾请教称呼。”林晓天窃笑，没想到传说中携着天阶秘籍的人会跑去客栈做小二，这说出来也没人信。
　　他没有回答林晓天的问题，而是重新占据说话的主动权，他说：“你很聪明。我知道你的疑问，边走边谈。”
　　林晓天看他作出“请”的姿势，不好拒绝，和他一起在街上漫步起来。林晓天对他有一定的忌讳，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没有说话；他则是闲庭信步，时而停驻挑选路边摊位的商品，和之前做小二那幅低眉顺眼的气质大相径庭，或者说是天壤之别。
　　他一边抚弄摊位上的香囊，一边说：“首先，我会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店小二是我的兼职，是我的兴趣爱好；第二个问题，我就在这儿；至于第三个问题……”他伸出第三根手指，迟疑了一下。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林晓天让他放松，同时表明自己不会强人所难，更不是什么恶人。在对方听来，却变成了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你在套我？”
　　“谁套你了？”
　　看着对方僵硬的微笑，林晓天知道他误会自己了。他解释道：“你误会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说，真的不必说。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你在这里。”
　　“我这几天都会在这儿。”黄昏的霞光从远处照来，照得他的脸庞煞是好看。
　　“我叫林晓天。”林晓天拱手说道，“星熠宗和周围的门派都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为了保证你的安危，星熠宗会派出高手守护，而且随时欢迎你上宗作客。”
　　“哦，高手守护啊？最近有很多高手深夜拜访我，我很忙的，没有时间跑去星熠宗。请代我转告一声。”
　　林晓天自然知道星熠宗暗地里干了不少坏事，所谓的高手，就是暗探，甚至在某些时候会变成杀手。不止星熠宗，三个月的时间，消息已经传到了日曜宗和月尡宗的耳朵里，还不计别的小门小派。此人能多次击退来袭的修士，说明他本人实力不差。哈，敢随街手持天阶秘籍找传人的人，实力怎么会差。
　　他们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间甜品店的门口。
　　“为了避免连累他人，我每天都会换不同的店吃。”老板一见熟客坐下，很快地端出了一碗豆腐花。老板询问林晓天，林晓天笑着摆摆手，表示不饿。
　　“豆腐花，很好吃。”说着，他拿起桌上配好的黄糖水浇下去。一边浇，他一边说：“在北域有咸的豆腐花，不过我还是觉得甜的好吃。”
　　南域土生土长的林晓天无法想象咸的豆腐花，他打了个寒噤。为了填补这种怪怪的感觉，他最终还是叫了碗豆腐花，再加一碗芝麻糊。
　　“你刚才不是不饿吗？”
　　面对对方的笑问，林晓天也用微笑回答，心里却在想：高手都那么怪的吗？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看在你陪我吃豆腐花的份上，我便告诉你我的名字，以后来找我吃甜品方便些。”
　　林晓天误打误撞之下，打动了他。只听他儒雅地说：“我叫疋兆虫。”
　　“雅照……虫？”林晓天有点不确定。
　　“是‘疋兆虫’。”他点了一下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下三个字。
　　“你的姓氏有点生僻。”林晓天直言不讳。
　　“你想笑就笑吧，我习惯了。”
　　出乎疋兆虫的预料，林晓天没有笑，而是在沉思。疋兆虫把最后一口豆腐花吞下，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谁？”林晓天站了起来，又俯身按着桌子，眼睛盯着还剩半碗的豆腐花。“身怀天劫秘籍，实力非凡，姓疋……身份神秘，果然是连三宗宗主都忌惮的人。”
　　疋兆虫笑着摆摆手，从身后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说：“如果不是我不适合修炼这本秘籍，我恐怕早已称霸整个南域。”
　　林晓天眼睛一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阶秘籍？得天阶，可渡劫。如果自己修炼的是天阶的功法，那么直达渡劫可谓畅通无阻。难以置信会有人在大街上拿出来晃。
　　这样正说明了疋兆虫的自信。如果没有“奕剑宗真龙出世”一事，“神秘高手身怀天阶秘籍寻传人”的新闻必定会成为整个南域议论的头条新闻。
　　正当林晓天的思路转入真龙出世一事的时候，却不知道，让三宗宗主忌惮的第一、第二和第三人已经来到他身后。
　　孟鸠看见了林晓天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林师弟！”
　　林晓天惊喜地转过身来，看见了孟鸠和龙傲天，他们身边还有陌生的两男一女。
　　“玄冥，咱吃豆腐花！”
　　“不要叫真名、不要叫……”
　　“主上，让灯某帮您开路。”
　　这三人有时真令孟鸠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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