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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之七
玛丽那傻笔,脑子全长到屁股上去了。竟告诉他,不是一个爹生的儿子长得像是双胞胎。
这个世界真是乱套。
懒得和傻笔女人纠缠,他谨听维兰忠告,十二点前从霹雳王抽身。陈虽邀他一同回家,却被断然拒绝。与之一同,只会显得陈伟奇不像陈伟奇,他自己不像他自己。原来那样不挺好?又不是近光速旅行,干嘛出国转了一圈就变得如此扭捏。他很怕再和陈一块,两人会长得越来越像。
郁闷打开手机,看到十多通未接电话。原号拨回,他听到徐楠焦急音色。
[爱华,你在哪?]
[和你有关系么,找我干什么?]
[有人找若云的麻烦。我正在若云家,他们两人上去楼顶十分钟了,你快来。]
徐楠说得急,声音里也带哭腔。他听后脸色比猪肝还难看。在杜 若云家的楼顶呆十分钟?恐怕早被大风刮得没影。徐楠这个女人缺乏观察力也不至到如此地步,又不是每次都被蒙着眼睛抗进屋去,难道她就从来没数过杜 若云的门牌号?
纵使如此,他还是冲向地下停车场,速度之快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有些做英雄的资质。停车场内,陈果然还在,差点就打开车门疾驰而去。不过好在赶上。他气喘吁吁,双手扶膝,看着正站在银色超导车旁一脸惊讶的陈,劈头就问。
[你的车开不开得上一千一百米?]
陈盯着他被汗珠挂满的脸,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他在记忆中找不到的熟悉笑容。
[行,只要是你开。]
[那就我来。]
那一瞬他与陈互有默契,左手高举,空中交错。下一秒,LA-7011启动识别装置已在他掌中。他坐上驾驶座,触入式操纵仪自动已跳入手中。陈二话未说,将安全防御按钮全部拨亮。
忽然不知为何有了一种感觉——这人打一生下来就已是他兄弟。
然而他转瞬便忘,心想这个世界真是乱套。
-
其实他一直都没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开飞车,而且是开时速超过三百公里的飞车。一路上超速指示投影全部被他撞过,好几只夜不归巢小鸟在他面前被电磁枪气化,毛都不剩。追捕警车发出的警报由于多普勒效应,听起来像是走了调的摇篮曲。
还可以开得更块。他心中不知为何有这种想法,看到仪表上的高速标示灯时,却马上否定。
陈见他犹豫犹豫,将速度标示灯关闭,开启半自动导航。
[这款车,全世界只有两架。你高中毕业时曾很想要,却被父亲说成玩物丧志,停了信用卡。你和父亲大吵一架,七天夜不归宿。我偷偷去找你,见你在恶名昭著皇后区与人赌车。当时,你将一辆2051年产的SBT-8740加速到近二百公里每时,可惜只维持两秒主引擎便告废。你从百米高空摔下,颅内出血,全身骨折。半昏半醒中,你安慰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开飞车。]
他侧眼看陈,见对方表情平静。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因为你忘了。]
他是忘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得。也不懂这个人为何在此处。
[那一次,你虽然输了,却输得极光荣。过去的三十年中,从没有人将SBT开上过时速一百五十。那架和你一同摔散架的SBT的操作杆,现时还躺在皇后区博物馆中。那所博物馆,只收藏真正名车。——为了得到坐在这辆车里的机会,你是真得拼了命。]
[于是你很有想象力地捏造一个如此热血的故事来唬我,让我接受你的兄弟爱。陈,几年不见,你被Mary姐姐调教得好肉麻。我不是答应过你从此再不开车,你为什么还要把识别卡交给我?]
心乱如麻,他不觉语气讥讽。副驾驶座上的兄弟,却不为所动。
[因为你虽答应我,却还是想开。因为这辆车为你而造,也只有你才能开。]
陈看着他,眼神坚定。被那样的目光凝视,他忽然怕得无可救要。
怕那一切都是真的。
[这架LA-7011最高速度421m/s,世上只有我弟弟能将它开到此地步。Aiwa,你我基因序列一模一样,这一点即使你将过去忘光,也不会改变。我告诉你过去不是为了让你想起,只是要你知道自己曾经是谁,以后又该是谁。你可想知生命垂危时,你在担架上忍痛强笑,曾对我说过什么。]
[我说什么?]
[你说‘很抱歉,再也没有机会带你去看地球。’]
-
目的地转眼便到,他将车降在杜 若云宿舍楼顶。
月朗星稀,这一晚没有大风,没有青年才俊横尸血泊。但是同样,除了他和陈以外,也没有其他人在房顶。陈看他的表情古怪疑惑,他不知如何解释。他们两人齐望向杜 若云——这一只没被风吹走,当然不是人类,没有人类会长着翅膀飞在空中。
还有一只胖的,羽翼漆黑,满脸横肉,说成告死天使不免要把人笑掉大牙。
两人来时,胖子手中正拎一把巨锤,仿佛锤苍蝇般把杜 若云锤得东奔西走。后者手无寸铁,应是不能招架,躲闪之余却仍有飘逸风姿。也算战得难解难分。
[你的朋友很有个性。]
仿佛过了一千万年,陈绞尽脑汁,终于将这句中文说得字正腔圆。他听了脸色发青,比杜 若云被告死胖子揍过的俊容色彩还要鲜艳。
[不过是只鸟人——我还以为你俩很熟。]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杜 若云从来就没跟他说过一句真话。现在什么怪事发生他都肯信。连陈伟奇都可以变得温柔体贴,连他都可以将超导车开上千米高空。他凭什么不能相信杜 若云其实是个鸟人,一直在骗他——况且他哥哥亚根就把这只鸟忘得精光。
——太可笑了。谁来告诉他,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难道宁 玉碎给他那酒到现在还没过劲?!
他心乱如麻,伸手指着杜 若云,问陈,这只是谁。
[你朋友。]
陈答得好流利,教他也禁不住点头称是。可他再葱白也知道天上飞得那只,便四年前叫他哥哥抛家弃父的三角。而陈竟然能如同路人甲撞见路人乙,丝毫不动声色?也将他当作猴耍么?!他指着杜 若云一声暴喝,声音之大竟将陈震退一步。
[靠!那你知不知道这只鸟人姓什名谁?!]
见陈惊魂未定,对他摇头,他不禁气结。
[他就是杜 若云。你怎么不记得!]
[我怎么会记得……]
陈语出惊人。
[我从来不知父亲爱上的竟是鸟人,面也没有见过,怎可能记得……]
那一瞬间,他觉得天旋地转,封闭宇宙正在坍缩。他心中涌出好悲伤的诗句。
天空,啊暗淡的天空。
世界,啊漆黑的世界。
白鸟人打不过黑的鸟人。
可悲的文学 青年啊——
——啊惟有默默地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泪水无可抑止,好似全世界都在说谎骗他。他一把抓住陈的手臂,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只手就是真的。可是如果在看到眼前人时,不相信眼前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去相信什么。
[怎么了……Aiwa,不要哭……]
陈在千米高空刮过的冷风中慌张替他拭泪,口口生生美国腔调叫他名字,温柔得像个妖怪,却教他眼泪更加停止不住。杜 若云杜 若云杜 若云杜 若云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人,你为什么不快从天上下来让他把你唇角的血吸干,然后你们就可以双宿双飞,远走天涯。
——你是个鸟人啊,多适合你的结局!
他拨开陈的手,用袖子狠狠抹脸。
[我们走。]
他拽住陈,奔向7011。没有温柔指尖收容的泪在风中飞舞,未曾减速就已撞上爬满担忧的面容。现在的他想不到那样的冲撞究竟会有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听每个人把真相跟他说一遍。
-
回到维兰.翘德兰的酒馆。午夜过去,寻欢场所内各路空虚人士风流云散,宁 玉碎坐在吧台后只只擦净各色玻璃器皿。见他与陈复又回来,脸上神情不是惊讶,竟是担心。
不要怕了,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我这么纯洁的文学青年都不怕了,你还有甚好怕。心下了然,他对宁 玉碎笑笑算打招呼。径直拽着陈,循木板楼梯冲上二楼。
一脚踹开紧闭房门,床上少年衣衫半解,受惊不浅,推开身边男子一跃而起。
[日!你们两个回来干什么!]
[干你!]
他势如破竹,直瞪得那唇红齿白美少年破惊为笑。另一人则卷起地上衣物逃得不见踪影。
-
水落石出,他很为自己曲折的一生而感慨。
原来,叫做Victorian的人竟然不是陈伟奇,而是陈伟奇的儿子。
原来,陈伟奇才是他爸爸。
他并不是没有试图去相信。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去了美国没几年,不但把杜 若云忘光了,还生出个这么大的儿子。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二十年来像妖怪一样青春永驻,一直在上大学一年级。
维兰说那也不是不可能啊,我就上了好久高中一年级。却被他说你是妖怪。
说错话了,他被男孩用哀怨地眼神瞅。使他不得不摸人家的头。乖,你不是妖怪,你是小妖精。
有区别么?在Victorian出如此质疑的眼神之中,他露出无奈笑容。
当然有区别。维兰.翘德兰爱听,这就是区别。
一个人面对两样差不多的选择,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其中一个,那就是因为他喜欢他选的那一个。比起和维兰.翘德兰一同成为妖怪,他选择相信Victorian Chen——或者陈林。不是因为他到现在还保有对陈伟奇的憎恨,想把对方谋杀,然后以亲生儿子名义继承其的财产。
而是因为他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他会变得开心许多。
成为Edward Chen,就会拥有会在伤心的时候找他来哭,在他伤心的时候给他拥抱的Viki。就可以体会教人割舍不掉的牵绊。他不记得自己曾对Viki许下怎样承诺,却记得在车里听Viki回忆往事时止不住的心慌。这样的心慌,他在已往的人生不曾经历。
现在他明白,那心慌在向他展示不同样的生命,帮他叩响爱情。
那么他为何不能选择这人?如若不接受自己是Viki口中Aiwa,他此生便只能是刘爱华,便只能困惑,痛苦,活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里,等待死亡。成为Aiwa,即便并不会使过去消抹,却能多少改变他不愿预见的未来。
他听着他的同卵兄弟讲起属于他们的过去。找回这个人,便是不记得,他也安心。他与他一模一样,仿佛假使有一天,他面目全非,连渣都不剩了,他还能替他爱,替他记忆,替他活着。
维兰.翘德兰说。我一直以为Aiwa恨你不肯给他上,才避而不见。没想到竟是失忆。
Viki失笑。他怎么可能恨我,就算有恨,也是恨我上他太疼。
Aiwa米有答腔,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抗拒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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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你们以为这么容易就年下攻么?太天真了。)
(PPPS:陈 林的弟弟一般都叫陈 泽。而且一般是纯纯的兄弟爱,本次是YY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