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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殇
10平米左右的小卧室,连着独立的浴室和厨房。家具也是再简单不过的褪了漆的窄木床和斗柜。这是间老旧的80年代民房,建在首都郊区的边缘等待着拆迁。里面的房主大多已不住在这里,只有零星几间出租出去的屋子还有人活动。火山绞着手指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默默地等着。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下来,火山紧张又激动地站起,紧紧盯着浴室门被缓缓推开。广仁昔日及腰的如雪长发如今仅剩寸余参差不齐地贴在头上,而百余年未见天日的皮肤竟是堪比头发的苍白。火山的短袖T恤和便裤在广仁瘦削的身形上显得松垮宽大。火山的眼角酸涩,兀自强忍着倔强地看着广仁。他没出声,既是无从说起,也是怕开口就再难掩住哽咽。
“还有别的衣服吗?我现下没有术法傍身,总觉得冷些。虽然这身体不易生病,也总归是不好过……”广仁还未说完,火山却是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泪落无声,溢出火山睁大的眼,滚落腮边。113年的别离,纵是容颜未变,再相看也是恍然隔世。
火山狠狠抽了一鼻子,转身一把拉开斗柜抽屉,任着里面的东西零星坠地,从中急切地拣出来一件长袖。火山想也没想直接抬手把套头衫的前襟扯开,然后又随手抓起另一件短袖。他没吭声,把扯开的长袖披在广仁肩头,又用手里的棉质短袖擦上广仁湿漉漉的头发。待到短袖衫吸饱了水,火山才手一松把它扔在地上。他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似是要握住广仁的肩。最后手臂却颓然落下,火山跪在广仁面前,低着头肩头抽动。
“当初是我下令让你决不许尝试救我,不要自责了。”广仁的手抚上火山的红发,轻轻揉了揉。火山仍低着头,却伸手抓住了广仁的腕,腕间缠着止血的白纱。
“是弟子无能。”火山强忍住哽咽,抬头检视广仁腕间伤口。就算广仁没了术法,毕竟他们是连命,广仁自己破腕放血,火山就是远在千里也能瞬间锁定他的位置。
“原以为你隐世山林,所以伤口割得深些。没想到你住的这么近。”广仁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一道浅淡红痕。
“我自发现吴勉竟和那伙人扯上关系,就搬来这里。”火山咬牙恨声道。
“你还是去招惹了吴勉啊……”广仁叹口气,唇角却透出不自觉的笑意。“他扯上的那几个小家伙倒也有趣。”说着广仁目光扫过这件出租屋。“我记得你以前虽不讲究住所,却是最挑床的……”
“只不过一个落脚的地方。”火山撇头,他怎会说出他百年间无论身在哪里都一样地夜不成眠。之后他伸手拉了拉广仁身上撕开的单衣。“师父先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弟子就去买几件新衣然后找个舒适的地方住下。”
“不急。”广仁温和一笑,然后拉起火山。“有你的衣物刚好,我周身净是人皮的血腥味,有你的气息绕着让我好过许多。”
火山闻言一愣。他终于抹了一把眼泪直视广仁——广仁眼底透着暖意,还有点无奈宠溺。广仁的神情淡淡无波,只有略急的呼吸暴露此刻他的心绪难平。火山再也忍不住,一把揽过广仁的肩,紧紧拥住。
“请恕弟子逾越。”说着,火山又掉下泪来,只是这泪不再苦涩难当。
半响,广仁终于抬起手轻轻环过火山的腰,放松自己略紧绷的身体。
“师父,你先休息一晚,明日我为您渡些功法。”火山在广仁耳畔说。
“我这身术法想找回来,可要为难你了。”广仁拍了拍他的背,“火山,为师要有段日子仰仗你了……”
责之深,思之切,是火山独自饮恨游荡世间百年的心殇。而此刻,他终又体会了广仁被囚禁的心境。
“老不死的,都说了用火山钓广仁,你就不会再费心多加几层禁制?好歹给这小子散点功法啊……”
“这就是你这个草本懂不了的了。”归不归苍老的声音带着点玩味传来。“广仁是一定会来的,别看他自己被散了功法也没怎么样,要是你敢动他这宝贝徒弟,等着广仁收拾你吧。”
“切,谁收拾谁还不一定……”任叁奶声奶气地嗔道,“什么叫草本就懂不了,我至少比他那个愣徒弟明白好吗?你说广仁是会出了黄泉路就找来还是等着功法恢复得差不多才来?”
“不会等到他恢复多少的,只要够他两成就差不多了。他不会舍得火山被关太久的……”
后面的声音火山听不到了,想必也是如何设计困住广仁的办法。他的咽喉被扣上遏灵锁,若是强行催动术法就会被吸走法力。而他所在的这间乡间别墅的阁楼也是禁制重重,他能活动的范围只有几米之内。
广仁从不会因一时冲动做没把握的事。火山盘膝坐在地上,迫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即使当年被吴勉打伤到呕血不止,广仁也从容地交换条件放他自由。然而心底还是有一个声音焦躁地念着:他两千多年来唯一一次乱了方寸就是为你,忘了么?断生咒……不,他可以承受枷锁加身,也可以独自面对百年禁困,只求你不要为我失了一贯冷静。若有可能,我情愿被散尽功法囚禁百年的那个是自己啊。
一丝血流顺着火山的唇角蜿蜒而下。火山皱眉,抬手抹过唇边血迹。广仁曾经最爱调笑他这咬唇的习惯,昔时的一笑一言,皆如昨日。分别的百年间火山早已不知回忆了多少遍他与广仁相伴的岁月,只恨重逢的时光太短,他们又专注于回复广仁的术法,还不及细细相叙就再次别离。火山的手抚上左耳,单纯地发力从耳上扯下一枚银质耳骨环。这耳骨环是普通的白银打磨而成,随着它被生生扯落,原本的耳洞随着扯开的伤口愈合,再无痕迹。火山把耳骨环握在手心,连广仁都不知道,它是由那只火山亲手挑出,伴了广仁百年的银簪所制。火山握着它合上眼,原本他还有几件广仁留下的旧物可以睹物思人,但现下,就只剩这枚小小银环了。掌心微微发力,环针刺入皮肤,和原本沾的血混在一起。火山睁眼,放任自己的逾矩,将银环托至唇边,轻轻舔吮掉上面的血迹。
只可惜这银环并没有任何的术法加持,上面早已没了广仁的气息。火山瞬间心念紊动,两千年相伴,他对广仁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而此刻,火山无比眷恋与渴求地沉湎于对广仁的回忆里。重聚那晚,他曾短暂失控拥广仁入怀,现下则是几近贪婪地搜寻那时感官的所有记忆。若有可能,他想把他的整个人紧紧揽入怀中,揉进四肢百骸,再不放手。
火山猛地呼气,竟发现自己气血翻滚。“广仁……”唯有相约放下师徒礼数之时才敢郑重宣诸于口的名字,此时此刻却被呢喃的缠绵悱恻。无数想望如绝堤洪水淹没火山的意识。他看着他多久,他放下的思慕多深,早在他追随着他的目光里,情根深种。一段被尘封千年的记忆缓缓涌入他的脑海,昏暗的长明灯光下,他意乱情迷地将发色黑白参半的广仁牢牢锁在身下肆意亲吻。广仁带着生涩与无奈回应着他,目光迷离而深情地叹息。而后的记忆几乎让火山头脑炸裂,带他越过欲望巅峰的是广仁唇舌温柔的触感……被术法封印的记忆,在火山再次触及情欲时挺醒,措手不及。
火山再次捧起手中银环轻轻吻上。纵使广仁的气息不再,它仍是他一片情痴。然后火山抬手再次将银环狠狠扣上自己的耳骨。血流下,却让火山痛得快乐。他敛起心神端坐,在脑海中再次上演他和广仁一路走过的点滴,细数广仁不漏声色间多少情意暗藏。不用通过他物,他与广仁连命两千年的生魂早已浸满广仁的气息。属于广仁独有的安宁自血脉中升起,伴着火山的吐纳呼吸,安然笼罩住火山的思绪。
火山心底默念广仁教授他的阵势法决,施咒变幻,转而对应困住他的重重禁制,以求广仁到来时相互呼应。只是想着广仁的音色举止,火山感到面皮上又渐渐起了热度。他发窘地咬唇,强迫自己专心于应对之法上。只是心底,一个声音仍在不停默念。
“广仁,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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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说自话~~本章分级估计是~p13?反正,清水结束了╮(╯▽╰)╭
时间也走到了现代,分类的古色古香不完全准确了,暂时先这样吧。尽管走到了现代,但是他们本身还是会保留一些古人的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