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神珠

　　垣九吃过一只鸡腿，不悔喝了一杯露水，这就是这两人的午饭了。
　　上仙大人已经走了大半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悔也不是很在意。上仙大人已经服过神坛花了，最近几日也颇有好转，既然如此，便也不必担心。倒是这个垣九，四处乱跑不说，还拉着她一起跑。他本是凡人之躯，不知道能在这无妄洲待多久。
　　无妄洲一日，人界一年。但是对于待在无妄洲的人来说，这时间又该如何算呢？
　　不悔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正在午睡的垣九，还是初见时那张稚嫩的脸，变化了的只是体重。还记得在阴阳河救起他时，干瘦干瘦的，明显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哪里像现在，白白嫩嫩像肉嘟嘟的兔子一样。
　　都说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命长的也不过百载，垣九也会是这样吧！阳寿尽时，便会被小鬼带去地府。喝孟婆汤，过奈何桥，前世记忆尽失，再世为人……
　　哪里像神仙，悠悠岁月亘古长存，不用受生生世世轮回之苦。不悔突然觉得庆幸，这两千七百年，上仙大人都同她在一起，既没有灾难，也没有苦痛。
　　不悔颇为同情看了看他，伸手轻轻地替他掖好被角，刚想离开，却被他紧紧拽住了胳膊，不悔蓦地一怔。
　　“娘，你是我娘吗？”声音里带着求不得的悲凉，不悔回过头，却见垣九双眼紧闭，满头大汗，似乎是被噩梦纠缠，不悔只好颇无奈地把胳膊给他抱着。
　　“龟爷爷……”
　　似乎是做到了好梦，垣九的小脸红彤彤的，嘴角也渐渐泛起了温暖的笑容。
　　龟爷爷，梦里遇到龟爷爷了吗？不知道是几千年的老乌龟，也不知道是哪个海里的老乌龟，更不知道是长的好看的还是长的丑的老乌龟。
　　不悔正在心里勾画垣九梦里老乌龟的模样，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有趣，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垣九醒来揉揉眼从细缝里看到的就是不悔捂嘴笑的样子。垣九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学堂外偷听到的词语。出尘不染、遗世独立，说的正像是面前这位仙女姐姐。
　　“醒了？”不悔早就停止了笑意，又恢复到往日沉静内敛的样子，垣九上下打量她一番，颇老道地摇摇头，望着她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
　　不悔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明显更懒得搭理他，径自往门外走去。垣九见她已经走出门去，一边喊着“等等我”，一边赶快起床穿鞋朝着不悔离开的方向追去，生怕她甩下自己。
　　“今天去做什么？”见不悔拎上了篮子，垣九颇有兴趣地盯着她，“是去菜地吗？”
　　“菜地？”不悔不解，“那是什么！”
　　“额……”垣九不知道这位仙女姐姐这么没见识，竟然连菜地都不知道，只好解释给她听，“就是……就是种着好多好多菜的地。”
　　“哦！”不悔似乎有点明白了，可是……“菜又是什么？”
　　“……”垣九满脸黑线，“菜就是可以吃的植物！”
　　“那植物又是什么！”不悔问的理所当然。
　　“……”垣九的脸色已相当难看，转念一想，她常年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不知道凡间的事情也是正常，于是又愉快起来，大气地摆摆手，道，“算了，你不需要知道知道这么多！”
　　不悔愣了愣，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他先跟她说菜地的啊……算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就不跟他计较了。
　　“去哪里啊？”她走一步，垣九也走一步，只是他一路上“吱吱喳喳”像只多话的鹦鹉，许是不悔已经习惯了，竟奇怪地没有觉得烦躁。
　　“去定川河。”不悔神色淡淡，道，“去摘苍穹花。”
　　“苍穹花？”垣九低头喃喃念了两遍，才抬头问她，“好玩吗？”
　　“额……不是很好玩。”
　　不多时，一大一小提着篮子就已到了定川河。定川河四季风景都一样，在这里待了上千年的不悔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却低估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垣九。
　　只见他一会儿摘两朵花，一会儿追追大蓝蝶，高兴得忘乎所以，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不过不悔却也不着急寻他，只是认真采着苍穹花。
　　虽然现在上仙大人不在无妄洲，但是每到这个时候就来这里采苍穹花已经成为不悔的习惯了，何况，上仙大人没有两天就会回来了。想到这里，不悔就开心极了。采着苍穹花的手也不自觉快了起来。
　　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蝶带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定川河旁边的那棵不知岁月的老树里飞了出来，散落在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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