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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
『你不一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你一定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 Jerry
( Jerry視角)
大三那年秋天,很多人都贪那一时秋後凉爽最後得了重感冒,我也不例外。
这种流行感冒,每年每季都有,几个英文字凑上两个数字,代表就是一个新变种,一般民众自然也搞不懂它们分别在哪,乾脆通通称作病毒。显微镜下它是什麽结构不要紧,他们只需要知道一点,病毒一来,人就遭殃。流感特徵无非就是来得突然又特别会传染,只要团体中一个人带了病源,周遭十多个人都得陪着一起病发。现在这个社会,也只有生病是不寂寞的。
两年多来我头一回见唐雅正生病。没想到这家伙也会生病。红着鼻子打个喷涕,就有人争相递给他带着香味的面纸,看起来也怪可怜。後来整个电机系病了,经济系病了,资工系病了,就连美女最多的广告系,也病了。
直到连高子腾都发烧请假,我才渐渐感受今年这波病毒骨子里的坚强,真是来势汹汹。开始我并没有发现系所间扩大传染的顺序中有何奥秘,直到後来,我无意发现唐雅正跟蒋仪的关系,才恍然大悟,难怪会一个接一个倒下,或者说为什麽电机系倒下後,接下来就换广告系的『中彩』,原来里头还有这麽一层不见光的原因存在着......呵,倒是挺符合他们那种不乾不净的关系。
----在发现这个秘密之前,我是真的,真的曾以为,唐雅正是爱于俐绮的。
每学期必经的选课大战,有延毕危机的学生,多数怕自己学分不到毕业门槛,於是在大三下学期通通卯起劲儿来,乱枪打鸟选了一大堆根本没有用的营养学分,破表了,再成群结队地去办退选。这种求心安抢备胎的坏习惯,我也有。
所以此时此刻我才会拿着退选单,前往系办的路上得经过三楼的回廊,一股极为呛脑的味道不容拒绝地窜进鼻腔,彷佛有人打翻几十桶有毒气体,我停在三楼与四楼间楼梯的转角处,皱着眉,下意识就往尽头的人堆里望。
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于俐绮的背影。
很多学生都说,後山的夜景与美术系的走浪是学校最浪漫的地方两个地方。其他系所永远就是深绿的布告栏加上漆白的墙,空调之下的气氛,空洞无趣,美术系算是彻底发挥所长,用抽象丶用写实丶用油漆丶用水彩,用他们擅长的一切,把那条原本单调无聊的走廊装饰成一条头昏眼花的奇幻隧道,走进去,那连结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住着一批难以理解的艺术人。
每每走到这里,时间都会不自觉缓慢下来,一条不用一分钟就能走完的走廊,有时花上十分钟都还走不完它。
这儿的空气并不好闻,长期下来,充斥油漆与水彩的味道,都是些有害物质,待久了会头晕目眩,闻着都让人觉得不健康,可却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
尤其是大三最後一个学期,美术系的学生全把椅子跟画架全搬出来放在这条走廊的尽头,许多人都不明白他们为什麽有教室不用,偏要全挤在这条走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只需要作一个不经意路过的学生,不用总刻意将视线投近门半掩的教室,就能看见于俐绮坐在走廊上专心画画。
十多具木质画架把整条走廊堵得水泄不通,地上铺满了报纸,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刚在彩色泥浆里滚过一回的模样。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忙碌。或者说,他们似乎没有不忙的时候。我杵在楼梯口,看他们专心一志对付眼前的画布,于俐绮的造型有些离奇,脸还是一样的脸,白还是一样的白,头上却扎了一搓搞笑的冲天炮,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搓头发不时晃两下,白净的额头全部露了出来,上头找不到一点瑕疵,像尊瓷娃娃。忘了图上腮红的娃娃。
她穿着一件纯黑的毛外套,鼻梁上横架着副黑色粗胶框眼镜,称得上典型的干物女装扮,放在她身上,却意外穿出一种独属於她的风情。
高子腾说美术系是妖气冲天的地方。走来走去的人,不是头上绑着一朵花,就是顶着矩形的浏海,于俐绮不像多数那些喜爱把自己打扮得五颜六色的美术生,越突兀的东西,越爱往身上缝,每一次看见她,她身上几乎就是那几种惨淡惨淡的颜色,黑色,灰色,灰蓝色,灰紫色....就差一首凄迷的背景配乐。
可就是这几种不招摇的颜色,反让她在那群特立独行的异类里惹眼起来。彷佛周围那些色彩,全都与她沾染不上边,自带一个氧气罩,活在自己的宇宙里,谁也进不去,她也不出来。
隔着一条走廊,我就这麽盯着她,这时于俐绮似有所感,指尖的水彩笔以肉眼可见的动作顿了下,接着像是拍恐怖片似的,慢慢朝我伫立的方向侧过头来。
侧的是右脸。她的动作轻缓到我几乎能在脑海想像,在那件黑色棉料下,那只白皙的颈子转动时,浮在肌肤上最细腻纹路。它们像泥鰍一样溜入我的视线,咕溜咕溜的,我掐退選單,腦子想得却不再是如何向行政人員合理解釋退選的原因。
我们之间的距离完全说不上近,可走廊尽头的她一转过头,眼神便直稳稳地落在我的身上,毫无迟疑。入秋了,她的眼中却还闪着属於七月的流火,一张天生冷清的脸孔,却镶着一对极端的眼眸,生机蓬勃,所有的空气一时都成了她的媒介,传递的全是抽象的情绪,浅薄的,莫名的,无来由的...欣喜。我猜是欣喜吧。她看着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正仰着头,沾沾自喜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就在这等着你!----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情节。
但不可否认,于俐绮突然的回头,的确令我有些错愕,甚至...心惊。有种长期的偷窥被无预警地撞破。而事实也是如此。
我假咳两声,低头冷静了几秒钟,再抬起头,发现对方仍然维持那回眸的姿势看着我。真他/妈/的要命!我怨恨起自己超群的一点二视力与良好的记忆力。唐雅正说过,于俐绮近视五百多度,平时又不大爱戴眼镜,所以她会惯性地眯眼睛。
现在的她,應該就是唐雅正說得那种的神情。半开着的眼皮,一反平时迷离的气质,现在她更像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什麽是有血有肉的女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天生就知道如何掀起男人的遐想。
或许她自己并无意识。但我的思绪已经迈入一重致幻的世界,那里环绕着最迷幻的旋律,溢满最迷幻的颜色,我不知道该站着还是躺着,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是那样晦涩难明,暧昧不清,捉摸不定,又让人流连忘返。我莫名想起那首歌,第一盏灯开了,你在想什麽?
当时,要不是我对她还算有那麽点认知,肯定就直接误会于俐绮是在勾引我。
我们还是不太熟。虽然大三了。虽然她是唐雅正的女朋友。虽然我是唐雅正的『好朋友』。命运从来都是个最佳导演,悄然在每个不经意间,安排好每一个急转直下的转捩点,无论你意愿与否,都得接受。
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纸,被我捏皱,我发誓,那瞬间我只是『很单纯』地联想到那件事。
关於那件事。于俐绮大概还不知道。看着她认真作画的背影,俨然就是一个天生的艺术家,此刻我却不是带着欣赏的态度,反而拼命地回想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心跳些微紊乱,脑中浮起的全是那日在图书馆五楼血脉喷张的画面。
我忽然就好奇起来,要是哪一天,她知道唐雅正背着她胡来,会怎麽样?
说起这件事,时间得再往前退两个月。我记得那天的日子,十三号,凑巧事逢星期五。准没好事。学校热的跟个火炉似得,还有一个礼拜就要放暑假,大学生对於假期总是格外的敏感又自动自发,有不少人已经主动提早开始了假期,期末考一完,就不来了,活泼的校园摇身一变成一个温婉羞涩的少女,待字闺中,能闻见的除了蝉声,还是蝉声,学校的人越来越少。我们系上还剩下最後一堂术科考试,得等到四点。由於实在太热,整个早上我几乎窝在图书馆吹冷气,恋恋不舍这里的低温,五层楼的图书馆,里头竟也没几个学生,空调温度够低,我差点睡瘫在那里。
说起来也是命运不怀好意,我大学四年主动进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竟然还能赶着亲身撞上这出足够撩人的戏码 。传说中在校园出没的『四脚兽』。
我趴在桌子上,那边靠近厕所的走廊,灯是暗的,有一对年轻的身影正忘情地靠在墙边打得火热。空调喷出的冷空气彷佛又降低了几度,时间跟着凝结,一时间情绪忘记了反应,我什麽都感觉不到,只是下意识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盯着『他们』看。或者说盯着『他』看。
昏暗并不足以构成我的阻碍,唐雅正的侧脸,看了这些年,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那对男女并没有发现我,他们正『忙』,也没空闲发现我。我站起来,长期在背後偷窥于俐绮的心得,让我很快地就选好了最佳视野,走到饮水机旁的时候,大脑仍处在当机状态,我的脑子没在转,只是带着几丝兴味,淡淡地蹲在地上,看着这出闹剧。那个女孩是蒋仪。她的裙摆被/撩/起/大半,露出了点点的黑色蕾丝滚边,她的侧脸几乎全被头发遮住了,唐雅正把那女孩抵在墙上,两具青春的身体,宛如被铁钉死死地钉住,奋力地扭动,他们不是在挣扎,他们正在被征服-----被欲/望征服,被肾上腺素征服,被愉悦征服,被刺激征服--------我蹲在地上,跟个变态狂一样,再次见证了何谓道德沦丧,可惜我本就不是什麽正义使者,我并不愤怒,也没有义务愤怒,那时唯一有的知觉,就是火在喉头烧,口乾舌燥。
瞄了一眼周遭环境,我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打算就在那条走廊/干/起来?他们卖力亲热了好几分钟。整层五楼静悄悄丶冷飕飕的,夏日为了节省电源,灯开得不多,偌大的空间,整齐排列的书柜,处处都是学术,处处都是缝隙,处处都是秘密。我手心摀出了汗,心脏像是打了兴奋剂地狂跳,後来他们拉拉扯扯,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厕所。进了同一间厕所。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我总觉得最後唐雅正朝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走廊很快恢复了属於它的冷清与严肃,我仍蹲着,激升的体温让我本能紧贴身後冰冷的墙壁,肩膀靠着的饮水机,还在咚咚咚地运作,闭着眼睛,摸出口袋里的999,差点失去理智地点了火,引发图书馆天花板上的感应装置。
叼着菸,却不能抽,突然就想大笑,却找不到笑的理由。这时候我必须得找点事做做,於是我生生嚼起了香菸。咬破菸皮,啃起菸丝,那味道不是一般的恶心,但我的舌头却失去了味觉。
----我莫名地就想,于俐绮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在隔壁的清洁工具间里找到一块印着打扫中的立牌,红色的粗体字,离开前就替他们稳稳地摆在厕所门口。虽然将近暑假,图书馆也不会有什麽学生,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好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抱持一个怎样的心态,希望他们能够不被打扰,但又打从心底不是真正为他们好。离开了图书馆,独自走到篮球场,我才逐渐恢复属於『自己的』知觉,日头透着一丝辣意,除了热,还刺着人,在饮水机旁那股温烧的邪火散去了,也许并不是散了,只是被大量涌入的晦暗狠狠地淹盖过去。
我怎麽也没想到,唐雅正会背叛于俐绮。
他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过深情,有目共睹,彷佛全世界,唐雅正只看得见一个叫于俐绮的女人。他会喜欢她,是从上辈子就开始注定好的事,这辈子来执行,不须质疑,他不吝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爱着她,确确实实,从此几乎十全十美的男人真正成了十全十美,因为除了实质的条件外,唐雅正又多了一项早已绝迹的特徵,专情。他再也没有缺点了。他是所有女孩梦寐以求的情人。于俐绮无疑成为了所有女孩眼红的对象。只因为唐雅正爱她。
他爱她,这叫做本该如此,叫命中注定,叫非她不可,叫仅此唯一-------这是天大的笑话-------早该从那根菸就看出来了,什麽叫爱情,爱情并不是教人拒绝诱惑,恰恰相反,谁的爱情刚开始不是起源於诱惑?正是因为抵挡不了,才成就了爱情。诱惑本身没有错,它是世上最夺目动人的东西,可以是钻石,可以是一本书,可以是一瓶香水,可以是一个女人,也可以一块糖,可以是一杯水,可以是一根菸,可以是一颗毒药。它更可以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它却不是爱情。如果你笃信一生一世的话。
我像是忽然一个顿悟的苦行僧,修行天地众苦之间,又戳破了一道泡影,又提高了一层境界。爱情。最如梦似幻的东西。大大小小的气泡,漂浮在任何一个角落,折射着光影,红橙黄绿,上一秒你摸,下一秒就碎。
我太高估唐雅正。或者说我太高估爱情。又或者,我原来在不自觉间相信了爱情。於是身心才在图书馆猛然被人从後头敲了一记闷棍,手法之险恶,力道之阴狠,汹涌的暗流叫失望,可在失望的同时,又情不自禁地由衷感到一阵放心,他真的没那麽爱于俐绮。可能根本就不爱。这一个念头就像朵蒲公英,轻轻一吹,便四散天际,随风而去,到哪都能落地生根。有人觉得美,有人却不知美在哪里,有的人喜欢,有的人闻着会过敏。
而我,觉得,挺好的。摊坐在树荫下,思绪出奇的平静,有种荒凉却不洁净,犹如杯盘狼藉的狂欢後,世界再度剩下了自己。地球转动着,我仍是一个观众,即使我从不情愿。
-----想起大一他说喜欢她的时候。
-----想起大二他说她讨厌菸味的时候。
-----想起大三他又泰然自若点菸的时候。
-----想起刚刚他又跟另一个女孩躲在图书馆里偷/情的时候。
那天直到深夜,我看了一晚上的天空,隔天就得了重感冒。唐雅正的喷涕还没打完。隔天就听说广告系的蒋仪也高烧到上不了课的严重地步。都不是巧合。但又有谁会想得到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旁人看来,就是这个病毒太过强悍而已。
这个冬天,被病毒入侵的校园,只有少数人还是好好的,这少数包括了于俐绮。她始终坐在她的画架前,如同一个住在象牙塔尖上的公主,与世隔绝,外界的烦忧全与她没有关联,沾染不到她的发丝与鞋面。她身处漩涡,一尘不染,任我们在塔外,声嘶力竭,狼狈不堪。
我的记忆已经皱得跟手里这张选课单差不多,揉地烂了,却扔不出去。
我朝她点点头,于俐绮又转过头去埋头画画 ,我单手放在口袋里,一下也不知何去何从。唐雅正心里有鬼。我心里同样鬼影幢幢。蒋仪呢?于俐绮呢?
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好看,才让我不得不好奇,于俐绮,要是妳知道唐雅正做了些什麽事,妳还能维持这样的冷静吗?
不是我坏,而是我真的怀疑。
不是我想趁机搞破坏,而是我真的开始有点担心。
意外的是,这种担心里面没有太多唐雅正的成分,多数的反而来自於那双偏狭长的眼睛。我扪心自问,这又是怎样延伸出的矫情的情节?真的全然只是好意吗?连我自己都摸不明白自己的企图。可我当然不会真的就直接走过去对俐绮说,嘿,妳知道妳男朋友跟广告系的学生有一腿吗?到底不关我的事,就是唐雅正把所有系所的娇花都轮过一遍,我也掺和不了 。
我一直都掺和不了。即使我不甘心仅做一个旁观者。可我却还是发现了这些秘密。无法对人诉说。这些东西藏在我心里,阴暗潮湿,生出太多原先不该有的病菌,就算没有显微镜,我都知道它们是什麽东西。
後来的日子,我经常不能自己地漫步到三楼,隔着一条走廊默默看着那个依旧被蒙在鼓里,却还不知情的于俐绮。
一直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断的经过。不断的经过,成了我的习惯,也是我能最接近他们的距离。我的行动很古怪。没错。因为我看得可是别人的女朋友。不是唐雅正,而是唐雅正的女朋友。是我曾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人。
我没有想过真的上去打扰她,也就与她保持一条走廊的距离。那时我没想过,原来光只是看,也会起贪念。
从撞见唐格劈腿後到现在,我开始会莫名其妙的认为,我跟于俐绮本不该像现实中如此疏离。
可不是吗?我曾看上她的男朋友。她跟我看上的人同居。唐雅正带给我感情的迷惑。唐雅正给她情感的欺骗。把这些条件在纸上画出来,就是我跟于俐绮之间难斩的连结,那为什麽我们还会这麽陌生?想着想着,入魔了,我神经质地想,自己跟她,理应是亲密的,同一陣線的。我们都被同一个人无耻高段地欺骗过。
这一想,我升起一股无端的满足。同类人。比起我跟唐雅正的同类更令人感到愉悦的一个发现。因为这是一个连唐雅正都无法彻底收服的女孩。她让唐雅正疯狂,她让唐雅正无能为力,这样一个人,却跟我成了一类人。
我就这麽吊诡地陷进这层意识。而我到底要什麽?这可能比向唐雅正承认我喜欢他还要来得艰难,从前我就鄙视那些害怕落单而处处假笑迎合别人的学生,但骨子里我却也是那样的人。
可现在我承认了,只因她回头那一眼。看了她的背影这麽久,她从来没有回过头,今天却转身看了我一眼。就一眼,便成了颗子弹,冰層在碎裂,爬出了懸念。
我彷佛被牵着鼻子走,没去办退选,反而朝那条自始至终我一直没跨越的走廊缓缓走去。
那條我們一直保持距離的走廊。
---我要什麽?
以前我听过一句话,你不一定知道你想要什麽,但一定知道你不想要什麽。其实我想要什麽,没有。我只是不想一个人。
寂寞,生出魔鬼。
只要一点点,便足以绕让人放胆踩过那条道德的距离。
人都是贪得无厌。尤其是我这种放纵的人,尝到一点甜头,怎麽可能懂得善罢甘休?我一直在大海漂浮,一直想抓点什麽在手心,只要能停下来,是什麽都没关系。
真正的错误,从此开始。
我们都在犯错。
清晰的犯错,朦胧地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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