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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的行程
本来想爬上医院顶层楼顶享受一下“一览众屋小”的豪感，却折足于楼梯前的那扇紧锁的门前，突然很怀念我那十四楼的寝室，在那里看到的东西比在医院窗户看的东西多得多，有一座灯塔，远远地直指上天，某日和维依谈论灯塔的最大作用时，维依脑袋都没抬就喷出一句：“直指老天，威胁老天呗……”
我坐在楼梯上，很脏的地板，很多年都没有人扫过一样，还好我带了报纸，将报纸铺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去，仰头就能看到挂在顶头的蜘蛛网，似乎一不小心就要砸下来一样……
维依明天就要出院了，我明天就可以回到学校了，可是，维依并不是回学校，螭说，维依要自个儿出差一趟……连回学校的心情都没有了，我应该要找回自己记忆才好，维依不在，我连怎么样活着都忘记一样……
没对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呀……
我仰头继续看着那蜘蛛丝，想着这蜘蛛丝主人应该是舍弃了这圈丝，往别的地方觅食去了。
无聊的人生不需要理由，不无聊才需要理由，就和钱一样，没钱的时候很需要理由，有钱的时候就完全不需要理由了，凯泽把这句话当做自己的人生真言，他的真言如此实际，我差点就要为他折服了。
我低头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我的通讯录只有那么几个人，想打电话找个人吐一下苦水，可是，连一个像样的人都没有……是我身边的人太不像样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这种纠结的孤独求败的心态，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我不想将自己塞进这种难堪的境地。
那天，大强在群上稍微感伤了一下把女朋友弄丢了，后面跟着一群天涯何处无芳草的爷们大叫着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爷们都被阴盛阳衰的时代风气给带坏了，搞得大强最后还是举手投降，表示准备投入下一春的时候，风向才稍微正常了一点。
这年代，女人都太强大了，和维依一样……虽然没什么可比性。
前几天看到维依的主治医生在走廊上被那个诡异的漂亮女护士指责了一顿，我惊讶地看着医生低头好声好气地道歉的时候，忍不住替那人皱了一下眉头……出自于护短心理，我这人，平时还挺爱多管闲事的。
话说，维依那货能不能别自个儿挑了大担，现在连我都陷入无业游民的大坑了，以后可要怎么爬出来？
拿着手机刷了一会儿，眼睛就开始有点不适应了，很生涩的感觉，维依住院的时候我跟着住院，顺带着也检查了一趟身体，那时医生大概学过中医，检查良久方表示我有点肝火盛，喝了几天的菊花茶都没办法压下去，我拐弯抹角地想了好久，才发现，命运是想给我一个发脾气的机会，让我借着內失调的原因大发脾气，可惜，现实很残酷，对着维依发不出来，对着螭不敢发出来，对着维依的同事明先生更是没理由发出来……
人生怎么就这么悲哀呢？连半点理由都没有，当你有撒气的机会，却没有撒气的对象，多么悲催……
我伸手将手机按掉，站起来，将地板上的报纸收起来握成一团，然后抬脚狠狠地踹了一脚那转角的墙，脚差点就麻了……我深呼吸一下，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剩下脏兮兮的墙上，那只脚板印在角落里耀武扬威。
刚推开门，就看到护士正在给维依做询问记录，最后一天的记录，维依一直盯着那护士，护士却低着头，似乎没意识到维依那火辣辣的眼神。
我半倚门框上，看着室内室外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景，医院的走廊，怎么看都怎么诡异，病房内的色调，怎么看就怎么冷漠，我两相比较了一下，直至那护士拿着记录本往门外走的时候方退出那门框，让她走出去之后再走进病房，维依已经从床上爬起来，半蹲在床头柜前找着衣服，扒拉出一件黑色T恤和暗灰色的长裤就直接将身上的病服换了下来。
我扭头看着白花花的墙壁：“现在出院了？”
“嗯，螭已经在办退院手续了。”
我转身按在门把手上，想着才刚一个发愣，螭就将维依的退院日期提前了一天，我不满地骂了好几天，维依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差别实在太大了，我叹气：“也好，那我先回学校了。”
维依转身，急道：“等一下……”
我顿了一下，却不想回头，继续看着门发呆：“怎么了？”
维依奇怪道：“你不收拾东西？”
我回头一吼：“老子要上厕所！”然后开门就往洗手间方向冲去。
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再次回到病房，感觉上情绪已经恢复平静，我打开门，维依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翻看着手机。
我将柜子里的包裹挖出来，然后收拾起维依和我的衣服，不多，都是螭送的，说实话，我一直在考虑着要不要将它们都扔了，只是秉持着勤俭节约的想法一直硬撑着才没有将这个考虑付之行动。
我将收拾好的背包放在维依面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我说，你要不要留下我的生活费再滚？”
“你不是有钱吗？”
“没有。”
“上一次不是给了吗？”
我心一抖，有点不可思议地问着：“你是说，我的零花钱？”
维依放下手机，认真的看着我：“你可以当作生活费的。”
我发誓，我的眼角也跟着心颤抖起来：“还不够塞牙缝呢……”
“你牙缝没那么大，省吃俭用就行了，嗯，我很快就回来。”
我怒了：“你怎么那么抠……老子上辈子欠你的吗？”
维依提起包：“暂时不说上辈子了，这辈子的上小半辈子就欠了不少。”
我气紧，跟在维依身后几乎甩门而去，看着我甩门的是，空荡荡的病房，这病房连半点留恋都没有，也对，我要求着物品留恋我这个人的想法一点意义都没有。
维依开着螭的车走了，没车的我和被赶出车门的螭挤上了明的车，明面无表情地开着车，螭装忧郁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两手空空地趴在窗前叹气，突然想起背包被维依拿走了，连螭送的那些便宜货都被拿走了，心情顿时又落了几个冰点。
螭终于发现装忧郁不适合自己，忍不住嘴贱地打破了空气的平衡点：“你知道维依为什么扔下你这个搭档自己走了吗？”
“知道。”
螭讶异：“哦？说来听听？”
我警觉：“凭什么？”
螭绕开了我，慢悠悠道：“那护士给维依的药里多了一点东西，维依要研究成分。”
还好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我瞟了螭一眼，怎么平时没发觉他那么八卦的？我不满道：“关你什么事？”
螭直愣愣地盯着我：“维依说是你发现护士的古怪的。”见我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下去：“他说，你见到那护士的表情就活像见鬼一样。”
“没有，只是见到一具骨架而已……”
“哼，那倒是有意思……”
我不动声色，任由螭阴阳怪气地打击我，车窗外阳光明媚，从螭的话语中发现他正处于不高兴的状态下，心情终于略有好感……这人生，还是有点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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