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大魏帝后传

　　第八章

　　“如此说来，殿下是十分看重此事的？”镇南王听了长孙的话，沉思了片刻后，方才开口。
　　“孙儿与殿下早就想在寿康宫......奈何寿康宫被几个老嬷嬷治得铁桶一般，只得先将这事放一边。”
　　镇南王还未搭话，世子便忍不住脱口道：“都是你这混小子！竟想着把你刚满七岁的小表妹送进宫，简直是不知所谓！给我滚去跪祠堂去！”说着，便要向俞明远踹去。
　　“远小子也确实该罚，竟把殿下领到永安候府的后院去了，成何体统？”镇南王不疾不徐的开口，“然，此事先不急。你且先说说太子都是怎么说的，一个字都不许漏！”
　　俞明远只得唯唯称诺，又将太子的话细细的说了一遍。
　　镇南王有些艰难地开口：“殿下对此看来是势在必得的了，连方法都明明白白说了出来。既如此，我等还能说什么呢？”
　　“父亲，难不成真将雅儿送进宫？那皇宫看着华贵，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雅儿还这么小......”世子看着父亲，希望父亲能力挽狂澜。
　　镇南王却摇了摇头：“早些年，远小子与殿下交好，我们便或明或暗的帮殿下做了好些事。直到殿下得封储君，更是直接为殿下提供了许多支持。在明眼人眼里，我镇南王府怕是早就上了太子的这条船了。何况现在永安候府又要出个太子妃，我等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可是，也没必要把雅儿也拉进来呀？她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大的用？”世子反驳道。
　　镇南王目中射出冷光：“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况且，雅儿这孩子聪慧过人，并不似一般同龄孩子，不然，你以为定远侯府真像它表现的这般风平浪静的？”
　　“父亲......”
　　镇南王不知说服儿子还是自己，轻声道：“入宫又有何不同呢？龙潭和虎穴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有什么差别？”
　　世子明白父亲说的在理，可总觉心里憋了一口气。便冲立在一边的俞明远吼道：“杵在这儿做什么？看你惹出的都是些什么事？还不滚去祠堂跪着去！”
　　俞明远见祖父也不说什么，只得怏怏的离去。
　　世子吼了一通，平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向镇南王：“父亲，太子此举，是要将我们完完全全拉下水呀？”
　　镇南王也看向儿子，却不开口。
　　“殿下既知我们是不会放弃雅儿的，却要让雅儿入宫。入宫后，岂非就是他捏着雅儿的生死了？我们可是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了呀！”
　　“可也只有这样，太子才能放心。”镇南王沉声说道，“你我都深知，殿下绝非旁人以为的那般空有仁德，否则哪还能够在皇后全盘控制的后宫中生存下来？而他，不仅毫发无损的活了下啦，更深得帝心，以庶子的身份，在嫡子尚存的情况下得封太子。其心机之深，实令人胆寒！”
　　世子深以为然。镇南王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永远都不要也不能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否则，必败无疑！我们反倒该庆幸，当年皇长子还在时，并未受其拉拢，反倒屡屡向身处困境中的殿下示好。”
　　“这些年，儿子冷眼瞧着，殿下对明远并不完全是利用。不然，又何必处处指点着明远，还数次回护于他？便是看在这份情上，想来殿下将来也不会太过绝情。”
　　镇南王重重的点点头：“所以此事，倒真是势在必行！你明日便去永安候府走一趟，好好与肃滨合计合计，他怕是也铁了心要跟着殿下了！”
　　“是，儿子这便去吩咐人递拜帖。父亲可还有何吩咐？”世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定远侯府也递个拜帖？这毕竟......”
　　话还没说完便被镇南王打断了：“递什么递？他可有用丁点儿的心在雅儿身上？”镇南王终究是难以咽下这口气。若不是定远侯与皇上关系不同旁人，又有永安侯从中调和，早在萧慕雅母亲故去时，便与定远侯府生份了。
　　镇南王世子听见老父亲丝毫不掩饰怒气的话语，也不由缩了缩脖子，正想离去，却听父亲幽幽地开了口。
　　“远小子，也该好好教教了。这也年我们对他多有纵容，无非是想试试太子。如今，既已决定，便不该再放任了！不管怎么说，他可都是本王的长孙，镇南王府的继承者岂可是个成日间只知打打杀杀的莽夫？”
　　“父亲所言甚是！”世子说完便退下了。
　　而镇南王终不能像他所表现的那般平静。他彻夜未眠，在书房枯坐到天明。蜡已然烬，方才向王妃的院落走去，脚步略显蹒跚。
　　永安侯听镇南王世子说了许久，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叹道：“此事怕得好好与夫人说说才行。”
　　“妹妹把雅儿都疼进了骨子里，说服她恐非易事。要不？让父王与她说道说道？”
　　永安侯不赞成：“夫人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就不要惊动岳父了。况且，岳父怕是心里也不好受，还得说服岳母。肃滨岂能再去添乱？”
　　镇南王站起了身：“罢了，先这样吧！定远侯府你还是递个消息去吧，免得将来懿旨下来，落萧君侯埋怨。”
　　永安侯深知镇南王与定远侯芥蒂颇深，便也不多说什么，只点头应承。
　　却说镇南王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将王妃说动，可心中也沉甸甸的。亲自从小丫鬟手中接过热毛巾为满脸泪痕的妻子净面。看着王妃自幺女早逝便日益憔悴的容颜，很不是滋味：“雅儿进宫未必就是坏事，你也别太担心了，仔细伤着身子。”
　　王妃缓缓擦拭着脸：“妾只是觉得，景颜命太苦了！嫁了这么个人，又早早去了，唯独剩下雅儿这根独苗苗，还不得安生。”说着，王妃的泪说又滑落下来，颤抖着握住镇南王同样满是皱纹的手：“妾还记得，景颜临去前，紧紧抓着妾的手，流着泪说，不求别的，只希望能给瑟瑟一安稳人生。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连这也做不到！”说完便失声痛哭起来。
　　镇南王紧紧回握住老妻的手，死死咬住牙，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想着生下来未学会哭便学会笑的景颜，想着笑靥如花说要永远陪伴在父母身侧的景颜，想着容颜枯萎紧抱着小瑟瑟流泪的景颜......心痛得不能自制。
　　老夫妻俩过了许久方才堪堪止住泪，镇南王重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王妃，此事宜早不宜晚，最好在太子妃出嫁前，雅儿便已进宫。”
　　王妃点点头：“这是自然。妾身想这便进宫去和太后娘娘说道说道。总得求得太后的怜悯不是？”
　　“王妃深明大义。”
　　“你我夫妻多年，何须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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