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之遥-三千繁华

　　几日之后，紫苑安顿好了一切之后，计划在晚上救出柳如墨。这柳氏姐弟倒了，她在这个家她也没有立足之地了。跟了柳如烟这么多年，在她身边出谋划策，这是最后一次为她做事，只可惜她遇到了强大的对手，纵使她有能将“烂泥也能扶上墙”的才能，也于事无补。不论劫狱成功与否，她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她现在所思所想就是今后该如何讨生活。
　　紫苑暗自叹了口气，回到自己房中开始收拾东西，却见她的床头卧了一个纸条。
　　未时请到十里林外的望江亭一叙——天宇公子。
　　紫苑本不以为意，但见署名“天宇公子”，杏眼圆瞪，这天宇公子是无名剑客的高徒，她早就有所耳闻，江湖传闻他尽得无名剑客的真传，出剑快，刺得准。剑法更是没有规律，让人难以捉摸。轻功甚是了得，身形飘逸，施展起轻功就如梁间的燕子般轻盈，踏足的地方不留一丝痕迹，似乎他的行踪在不经意的眨眼之间就会错过，是整个武林新起之秀中的翘楚。江湖之中少有人能与之相抗。虽心下疑惑，但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天宇公子到是很好奇，想一睹其真容，几番思量，还是决定去赴约。
　　走过十里长林，那一片又一片眨眼的绿色在她眼前晃动着，使得她心跳加快，让她本就复杂的心情更无法安定下来。
　　过了半晌的功夫，她终于穿过了十里长林，到了望江亭。望江亭屹立在江边堤坝垄起的最高处，两岸的十里长堤好似巨人的两个臂膀把整条江紧紧围住，显得宏伟而壮观。立于亭中，可以感受来自十里长林的风吹得树叶簌簌而下，迎面而来，再将浪花卷起拍打堤岸的声音。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不停的在江与树林之间穿梭着。
　　紫苑迎风而上，只见亭中站着一男一女，背对着她。男的身姿挺拔，女的线条柔和，好似一对璧人，巧妙的融入这自然之景中，毫无违和感。
　　紫苑靠近他们，站在男子的正后方，“阁下便是名动江湖的天宇公子，小女子久仰大名，不知这位是......”紫苑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女子。
　　那两人同时调头，齐刷刷的看着她。紫苑心里一惊，瞪大双眸，眼前的女子正是步家小姐步之遥，而那名男子就是前些日子她刺杀步之遥的时候救下步之遥的那个人。紫苑算得上是武艺高强的人，那日与步之遥交手就发现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来援救步之遥的白衣男子三两下就将其击败，武功高深莫测，未曾想到，他竟然就是天宇公子。
　　紫苑还在思忖着，却见白衣公子回到，“正是在下，我身旁这位，想必你也认识。”
　　“小姐。小姐为何会认识天宇公子。”
　　“这个你又何必知道，我与天宇公子本就是旧识。紫苑姑姑，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我不必言说，想必你也知道一二了吧。”
　　紫苑正色道：“恐怕与小姐一起住在蝴蝶谷的都是些高人吧，今日不是天宇公子要找我，想找我的而是小姐你。”
　　“紫苑姑姑说的正是，你可否猜到我今日找你是何事。”
　　“小姐找我还能做什么，莫不是与夫人有关。我跟随夫人多年，小姐怎能确定我会帮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是个识时务的人，柳如烟一倒，你在步家哪有立足之地，你是个江湖女子，莫不是想过安定的生活，也不会投靠柳如烟。你势必要重投明主，如果你现在投靠我，你以后依然可以安安心心的待在步家。”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这些年待我也不薄，紫苑是江湖女子，自然也懂江湖道义，如若我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岂不是让江湖豪杰耻笑吗。小姐让我这样做岂不是现我于不义。”
　　阿遥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却没有想到紫苑会说出这番话。她突然想到什么，眼中一亮，气定神闲的说到：“紫苑姑姑可还记得这十里长林，在这里你也曾追杀过一个与你无怨无仇的女子，违背道义的事你也干过，难道还怕多做一次吗。”
　　紫苑先是心中一怔，“这是你怎么知道。”然后轻轻一笑，又故作镇定的说到：“小姐慧眼如炬，紫苑这点小动作是瞒不过你的，不过要是我怎么都不承认，您拿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帮我们了，紫苑姑姑才是个中高手吗？如果没有你，怕是这柳如烟这些年在步府过的就不是那般得意了。”
　　“小姐多虑了，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我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为了老爷。这么多年我紫苑孑然一身，我做事也从来没受过谁的限制，当年若不是老爷相救，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发誓我要倾尽一生来报答老爷对我的恩情。他人的死活不关我事，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我紫苑把话撂这，老爷的心向着谁，我的心就向着谁。”
　　紫苑看着阿遥吃惊的模样，遂转过身，又说了一句：“夫人命我买通江湖上的一些人，今晚他们就会去劫狱。”说完，紫苑迈着轻稳的步子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阿遥与向天宇依然凝视着前方，“师妹，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阿遥微微颔首，“不知道，她说的劫狱的事是真是假，今晚自有分晓。至于她对我爹的情义，我更无从得知，如若我现在信了她，她说的是真的倒好，若是假的，我岂不是中了她的圈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只能靠时间来证明一切了。”
　　向天宇似乎被她这番话震慑住了，调过头来看着她，眼前的女子，沉着冷静，细密的发线衬托出她一副姣好的面容，迎风而立，发带与衣衫随风飘扬，好像月下仙子用一种清冷孤傲的姿态俯瞰着这滚滚红尘。使得向天宇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时至亥时，天地归于安静。大牢三里外聚集了一批人，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蒙着面，手里拿着家伙向大牢走去。
　　大牢里，几个狱卒围成一桌喝起了小酒。
　　其中一个狱卒说到，“来来来，哥几个好好干一杯。这年头真是不太平，你说吧，这富人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犯事，现在过的日子还不如我们呢。”
　　另一个狱卒也说了句：“就是啊，这富人不知穷人的苦，让他们顿顿牢房，吃吃牢饭，才懂咱穷人的心酸。”
　　众狱卒应和着，忽然一个狱卒说到：“哎，不一定，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步夫人虽然如今失势，好歹她还挂了个名，说不定这柳二爷就被放出去了，我们还是对他客气点为妙。”
　　“兄弟说的话也有道理，只要他一天没有被处死，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他要是受了我们欺负，日后追究起来，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众狱卒也点头赞同。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影忽闪而过。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狱卒惊叫道。
　　“有什么东西吗？你眼花了吧。”
　　“是啊，我们也没看见什么东西啊。”
　　那名狱卒低下头小声的嘀咕着：“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就在此时，他又见那道白影忽闪而过，不对，这次是两个身影。
　　他抬头指着白影消失的方向再一次失声惊叫。
　　有几个狱卒到是被他吓怕了，以为他是撞鬼了，看到了脏东西。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狱卒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都说你眼花了，你还看得见吗，非要治治你才行，不要扫了兄弟们的雅兴。”说完，又举起酒杯看向其它狱卒们，“来，兄弟我先干了这杯，哥几个随意。”
　　经过大胆狱卒的一番调解，他们又变得有说有笑，牢房里好不热闹。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嘭”的一声，牢房大门被人一脚踢开，那几个狱卒警觉起来，只见十来个壮汉闯了进来。双方打了起来，整个牢房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狱卒不堪一击，没多久就被那一群壮汉制服了。只见一个壮汉拎着其中一个狱卒的衣襟，就像手里捏了只蚂蚁一样，大吼一声：“快带我去找柳如墨，否则爷杀了你。”
　　那个狱卒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求饶：“爷饶命，小的这就带你去。”
　　这时，大牢外响起一声类似爆竹的声音，响声连天，震耳欲聋。
　　一个江湖经验丰富的汉子估摸着这只响了一声，不可能是为了庆祝而放的爆竹声，可能是传达某种信号。他的脸立即变了色，向众人说到：“不好，兄弟们快走，有人发现我们了。”
　　一那群壮汉将刚制服的几个狱卒放倒在地，操着手里的家伙向大牢外走去。
　　他们刚刚冲出大牢，正准备长舒一口气，却没料到，等待他们的是真正的危险。知府正带着官兵，捕快约有百来号人守在那，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尽管他们是练过的，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消片刻，就被官府的人尽数抓了起来。
　　大牢里的狱卒听到外面有动静，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看见那几个歹人被抓，好生开心，却又发现知府大人身边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还有本该在狱中的柳如墨，顿时整张脸黑了下来。
　　步府那边，阿遥看到了师兄发出的信号，嘴角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遂又关上房门，熄了蜡烛，卧在床上，合被而眠。
　　翌日早晨，阿遥与父亲用餐的时候，有丫鬟匆匆来报：“夫人不见了。”
　　步云天紧皱着他浓黑的眉，阿遥却在心里暗笑。正如阿遥所料，没多久，步府又来了一个官府的小厮，说昨日有一群人妄图劫走柳如墨，被官府抓获，另外，他们还在望江亭找到了步夫人。
　　步云天一头雾水，对这些事毫无所知，只是阿遥在一旁劝解道：“爹爹不如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是我步家的事。”
　　阿遥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对于父亲她只能暂且跟他打个哑谜。
　　步家一行人来到府衙，见知府大人正要开堂问审。
　　柳如烟，柳如墨姐弟，还有昨日来劫狱的壮汉在公堂之上跪成一排。
　　知府拍下惊堂木，对着堂下那一群壮汉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昨日劫狱又是受何人指使。快说，否则严刑伺候。”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这都是步府的夫人指使她的心腹紫苑来收买我们的。”
　　柳如烟跪在地上不语，这种结局自她昨日被抓回去就已注定了，倒是柳如墨很激动的指着那些人说到：“你们胡说。”
　　一个壮汉扭头对他说到：“柳二爷，我们怎么胡说，除了步夫人，还有谁能犯险救你。是与不是，想必步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知府喝道：“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来人，传紫苑。”
　　未顷，两个衙差带着紫苑来到公堂。
　　“堂下可是步府紫苑。”
　　“大人，正是民女。”
　　“你可认识堂下这些人。”
　　“民女认识。”
　　“是步夫人指使的你吗？”
　　“是。”
　　柳如墨瞠目结舌，指着她道：“紫苑，你......”
　　知府瞳孔瞪大，厉声道：“大胆，你竟然协助步夫人犯下这等大事。你可知罪。”
　　紫苑面不改色，“民女知罪，请大人责罚。”
　　知府扭头看着步云天，供着双手作揖，“步老爷，你怎么看。”
　　步云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说到：“大人，你决定便是，我没有任何看法。”
　　“柳氏姐弟罪犯滔天，处以死刑。其它一干人等先行押下，听候发落。”
　　柳如烟听到步云天的话失神的跪在那里，没有理会发生其它什么事。
　　几个捕快作势就要将他们押下去，忽然柳如墨对着姐姐痛苦的说到：“姐姐，如墨对不住你。我今日在这里以死谢罪，希望你们能饶我姐姐一命。”话音刚落，他便咬舌自尽了。
　　在场所有人被柳如墨的举动怔住了，有的感到惊恐，有的感到惋惜。只有柳如烟哭的死去活来，声嘶力竭的喊到：“如墨。”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抓着她的两个官差，无力的向柳如墨的尸体爬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脸上，移到他的鼻尖，已经没有呼吸了。她不停的摇晃着弟弟的尸体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震撼，没有人舍得去打扰出于悲痛中的她。步云天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在此时，柳如烟停止了哭泣。看向步云天，眼泪放出锋芒，她从袖间抽出了一把刀，向步云天刺去，嘴里喊道：“步云天，你为何如此绝情。”一道身影快速的挡在步云天面前，是刚才还跪在地上的紫苑，闪着锋芒的利刃直直的刺进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向天宇的长剑在柳如烟身体里穿肠而过。
　　柳如烟已被当场击毙，紫苑此时也气若游丝，这场对簿公堂的戏码愈演愈烈，柳氏姐弟的死，紫苑为步云天挡刀而生命垂危。让阿遥，步云天等人也失控了。
　　“来人，快找大夫。”步云天大吼道，紫苑倒在他怀里，他捂着紫苑的伤口，血从他指尖滑下，恹恹坠地，看着地上盛开的殷红的血花，失神道：“紫苑，你这又是何苦。”而紫苑早已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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