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飘飖

作者:嬴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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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湖上上官求怀 风雪船中贺吾忆情


      轩辕郎带着贺吾与上官若水出地洞来至观音庙内的东屋,贺吾不由想到慧通,直到此刻他都无法相信慧通竟是甝虪子的徒弟,莲花峰上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始料不及,因问:“轩辕伯伯你怎会知道我被困在这里?”
      轩辕郎将伤重的上官若水放到床上,一边道:“是老天有眼,那个老头子和三个家伙在桃花潭叫了我的船,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你遇难便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一边从怀中掏出几粒丹药喂到上官若水嘴里,再轻轻推拿两下,上官若水便吞了下去。
      贺吾担忧道:“轩辕伯伯她怎么样?能救活吗?”
      “放心吧,有我在她死不了。”轩辕郎笑的很是慈祥,刹那间贺吾觉得他是救苦救难的佛,让人倍加信任,倍有安全感。
      轩辕郎将上官若水扶坐起来,自己也盘膝而坐,开始运功为其疗伤。他将自己的内力输到上官若水体内缓缓运行两个周天,为其通脉、养息、固元。贺吾见轩辕郎大汗淋漓脸涨通红,情知凶险,不敢打扰,唯守护在旁耐心等待。
      一个时辰将过,贺吾望望外面灰蒙蒙的天,由于从昨晚就一直呆在洞里,不知现在确切什么时辰,凭直觉他觉得该是午时了,但外面却似天未大亮。他轻轻走至窗下观望,顿觉寒风刺骨,外面却是阴沉得很,眼看就要下雪了,想到镖队和不知所踪的阮天彻忍不住一声叹息。
      “别叹气了,如果可以坚持,我们要赶快下山,这姑娘伤的极重,必须把她带到我那里用药治疗,你的腿伤也不可大意。”轩辕郎已替上官若水疗完伤收功。
      贺吾忙道:“我没关系,天快下雪了,我们赶路要紧。”便去帮轩辕郎扶上官若水,见轩辕郎脸色不大好,问道:“轩辕伯伯你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走?”
      “不用,只是刚刚运功时发现她的体内有一股蛊毒之气潜存,我曾试着为她排出,却失败了,还耗损了我不少内力,不过把你们两个扛回去的力气还是绰绰有余的。”轩辕郎呵呵笑着。
      上官若水在轩辕郎一阵欢快的笑声后竟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就看到贺吾那张永远略带忧郁的俊脸,目光为之一亮,悠悠道:“我还活着吗?”
      贺吾点点头轻“嗯”一声,扶上官若水下床,轩辕郎看着他们笑的颇有意味,上前道:“姑娘不会介意我这糟老头搀你下山吧?”
      上官若水看着轩辕郎一脸不解,贺吾道:“这是我轩辕伯伯,是他救了我们。”
      上官若水刚要开口道谢,轩辕郎架着她就走:“我最怕人家跟我客气。”贺吾也被轩辕郎抓搀着匆匆出了观音庙。
      不过盏茶时间轩辕郎就带他们下到莲花峰下,他们从峰下的一户人家雇了牛车来用,牛车虽行得缓慢,还好轩辕郎的船就停在离此不远的太平湖上。此时天阴的更沉了,像要塌下来似的,牛车慢慢吞吞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太平湖畔,雪花早已飘飘扬扬将整个世界笼罩。当他们看到轩辕郎的小船时,小船已被积雪覆盖,并且小船上没有御寒之物,贺吾与轩辕郎还倒没事,上官若水伤重体弱已冻得瑟瑟发抖,若再在小船上冻一个时辰未必扛得住,贺吾面露忧色。
      轩辕郎拍拍贺吾的肩道:“别担心,很快就会回去的。”说完他一人走至船边,“嗖嗖”数掌推出,力道拿捏十分巧妙,小船微晃,船上的雪却飞溅而空。贺吾不禁暗暗赞叹,继而搀上官若水下了牛车,一瘸一拐扶其向小船行来。
      “贺吾,你只是外伤,待会儿她若冷的厉害你就为她运功御寒,我会在最短时间内把船划回去的。”轩辕郎边说边扶贺吾与上官若水上了船,进到小小的船舱里。
      很快船上已积满了一层白白的雪,轩辕郎收锚开船,小桨轻划,虽是逆风,速度却快,小船似在湖面上飞驰。贺吾知道轩辕郎用了内力,望望他在风雪中不红反白的脸,知其真气耗损不小,因道:“轩辕伯伯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会照顾好上官若水,慢慢划就好。”
      轩辕郎看看他二人,冁然一笑道:“我会量力而为的,你照顾好她就好了,你该放松心情欣赏一下这天然美景,别老盯着我这老头子。”
      贺吾不再说话,他看看斜靠在船舱内的上官若水,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身体微抖,便立刻将其扶起,为其运功驱寒,直到上官若水脸色好转才停下来。刚欲放其靠到船舱上休息,上官若水开口道:“贺大哥,这船板上好凉,我可不可以躺在你的怀里?”
      贺吾一惊,忙抬眼看轩辕郎,轩辕郎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可再看上官若水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拒之不忍,犹豫片刻道:“上官堡主,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太好吧,你若嫌凉我把外衣脱下来给你垫上好了。”
      上官若水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下来:“不用了,你若怕担闲话就算了。”说着上官若水轻轻瑟缩在一角。
      轩辕郎道:“你小子还不如人女孩子大方,扭扭捏捏的,这里又没外人,你怕什么?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贺吾无奈,看上官若水实在可怜便轻轻将其揽入怀里。
      上官若水心中一暖,又往贺吾怀里缩了缩,原本苍青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晕。贺吾却只当看不见,眼睛一直望着船舱外漫天飞舞的大朵雪花。
      “贺大哥,雪花好白,好美!把世界上一切不干净的地方都粉饰的洁白晶亮了。”上官若水也望着外面飘扬的雪花,听着贺吾胸口均匀有力的心跳,额头上可以清晰感觉到贺吾呼出的气息,这一切美好得她都不敢大口呼吸,屏气感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怕一不留心它就化成一场梦碎了。
      贺吾没有回应她只言片语,只呆呆地一直望着外面,手也只是轻轻放在上官若水身上,环着她。
      “贺大哥,这天越来越冷了,风也好大,你可不可以抱紧一点?”上官若水再次向贺吾怀中缩了缩。
      天确实冷,轩辕郎将船划得很快,风呼呼地从船舱穿过。贺吾知道上官若水的心思,可她之所以伤的这么重完全是为了救他,此时看看她孱弱的样子心里不忍,只得用力将其抱在怀中。
      美人在抱,娇喘细细,该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的情景,贺吾却越来越感到胸中压抑难舒。此情此景让他总也忍不住忆起杨艳萍,曾几何时,他和杨艳萍在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里偎依在太湖上的一只小舟里,饮酒作诗。那时杨艳萍就躺在他怀里,温香软玉,吐气如兰,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梅香。兴浓时纤纤玉指会将翡翠杯里的梅花酒送到他嘴边,翡翠杯口上还留有她唇上胭脂的香。那时他们眼里只有彼此,杨艳萍在他面前,眼中,满满都是爱意,是妩媚的,也是娇嗔的,那时的他每一天都是无比幸福的。
      船舱外无边无际的雪花在天地间撕扯着慢慢飘落,贺吾的思绪也在飞,他清楚地记着与杨艳萍初识的时候是在扬州城。当时他从一个叫“艳芳菲”的青楼下经过,杨艳萍从楼上跌落下来,他便顺势接在了怀中,当时的杨艳萍一脸的惊慌,蜡白的小脸,纤弱的身。贺吾将其接抱在怀时只觉她纤腰一把,不由心中生怜。当时杨艳萍看到贺吾俊逸非凡的样子时也怔了怔,就在这惊怔之间,艳芳菲的门内已冲出三五衣着鲜亮的年轻人,不由分说就上去拉扯杨艳萍,口内还嚷嚷着:“装什么清高烈女!进了妓院就是妓女,卖艺不卖身这是诚心撩拨大爷们的□□吗?你这样的女人最可恨!今天大爷就帮你松松骨,让你尝尝这人间致乐。”
      杨艳萍拼命哭喊着,猛然从头上拔下一支发簪朝自己颈上刺去,贺吾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即推开挡在前面的几个年轻人抓住了杨艳萍的手:“姑娘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该死的不是你,是那些衣冠禽兽。”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可知道我是谁?”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手摇折扇昂头鄙视着贺吾。
      “我管你是谁,路不平众人踩。”贺吾不想与这些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人费唇舌,随便动动手他们便爬地哀嚎。艳芳菲里顿时奔出十几条彪形大汉,向着贺吾迎将上去,杨艳萍见贺吾一人斗数人心中不安,喊道:“别打了,我随你们回去,只要你们不伤害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贺吾闻之心里一热,冷笑道:“凭他们还伤不了我。”只见他一跃而起,一个蜻蜓点水连环踢便将十几个大汉踢得踉跄倒作一堆,继而他轻揽杨艳萍细腰,一个飞身跃上艳芳菲楼顶翩然而去。
      后来贺吾知道了杨艳萍出身官宦之家,她的父亲是户部一郎中,上年秋收的粮赋于仓内忽发大火,被毁大半,上面震怒,这一来二去,她父亲便被担了不是,锒铛入狱。因不消缧绁之苦,没多久就去世了,家中一切连同祖地也都被充了公偿还公粮。原本杨艳萍和她的母亲也是要被变卖的,因她父亲生前有一官场上的挚友,有些威望的,替她母女求了情,做了些疏通便没有卖他们,最后说是让母女二人每年都要交上五百银来还债,这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二人根本就是天文数字,然杨艳萍是个有骨气的,“父债子还”她认了。原本母女二人被父亲的友人安顿在老家扬州的一家空着的旧屋里。母女平日做些针线过活,可这样维持生计都难,更别说还债,没过多久她的母亲也积郁成疾下世了。杨艳萍思来想去最后痛下决心去了艳芳菲,因她会些乐器歌舞,便卖艺不卖身在那污浊之地艰难生活。所幸,她样貌可人,技艺精湛,很快就在扬州城出了名,银子来得也快了,同时打她主意的人也多了,贺吾碰到她时她就是不肯就范毅然跳楼的。世上亲人尽惨死,生死对她只是一口气罢了。
      贺吾救下杨艳萍后知道了她堪怜的身世就带她离开了扬州,本欲让其同回振南镖局的,杨艳萍说自己是身上背负罪名的人怕连累贺吾死活不肯去,贺吾无奈便妥协了,于是悄悄将其安顿在离西湖不远的一个小小院落里,有两间瓦房,虽不大却十分雅致。他还托邻居,一对中年夫妇照看着杨艳萍,因中年夫妇与贺吾熟识,是受过他恩情的,所以对杨艳萍很帮忙。如此一直住的安稳。贺吾一有空就会去探望她,送吃送穿,每次两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弹琴、作诗、唱歌、饮酒,杨艳萍花下一舞曾让贺吾惊为天人。为防身计贺吾还在闲暇时教其一些简单的招式、剑法,两人渐渐把心交付给了对方,那年贺吾十九岁,杨艳萍十八岁。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爱得唯美却浓烈。
      贺吾还未将杨艳萍带回去见父母却被阮天彻发现了,很快纳兰飞花也知道了杨艳萍的存在,从此杨艳萍开始接触到贺吾的家人,慢慢她从阮天彻和纳兰飞花口中知道了贺吾的“不同凡响”也慢慢从外人口中印证了贺吾的“不同凡响”。一次,她悄悄跟在贺吾身后,亲眼目睹了大街上那些女人对贺吾炽热的眼神,更有甚者主动上前搭讪,或喊出贺吾的名字引他回头,“掷果盈车”不过如此吧。杨艳萍终于明白了贺吾为何从不带她去人多的地方,他们每次见面不是躲在家中就是在郊野树林,杨艳萍开始怀疑贺吾是怕那些追逐他的女人知道她的存在而不再对他倾慕,心中便妒火中烧。为了笼住贺吾的心,她在贺吾面前展现着自己最最女人的一面,然而她想错了,贺吾是在刻意不让杨艳萍跟着自己去人多的地方,但他不是怕别的女人知道她的存在,他是怕杨艳萍多心,他想等到时机成熟了就带她去见父母,他想让她真正做了自己女人后安心地去面对这一切。
      贺吾一直以为自己的安排是正确的,直到有一天他和杨艳萍在林中舞剑,时值黄昏,晚秋时节,凉风习习。杨艳萍舞得累了便坐在贺吾怀中娇笑道:“吾哥哥,和你在一起真开心。”谁知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发出一声尖叫,贺吾忙推起杨艳萍奔过去,原来一采药女差点被蛇咬到,吓的大叫。贺吾见采药女不过十五、六岁,天色不早就叮嘱其早点回去,采药女一脸受宠若惊,她认得贺吾,对贺吾一直暗暗爱慕着,只是她自知与贺吾身份悬殊,白日做梦而已,不想今日有此奇缘,只恨没被蛇咬一口。贺吾让她早回家,她却只颔首拿眼偷偷瞅贺吾,贺吾再三提醒她才恋恋转身回返,还不住回头,像有什么话未说的。贺吾心下也纳罕,觉得采药女有些眼熟却不记得是谁,也便回了两次头,就是这两次回头被杨艳萍看在了眼里,心里一阵闷痛。贺吾走上前见她脸色不好,刚欲询问,杨艳萍竟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贺吾被她吓得顿时六神无主。
      一直躲在暗处的纳兰飞花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明白杨艳萍的心思,也明白贺吾一门心思都在杨艳萍身上,自己已没了希望。
      杨艳萍被贺吾抱回了住处,本打算去请医的,杨艳萍却醒转来,她紧紧搂住贺吾的脖子哭道:“吾哥哥,你不会不喜欢我喜欢上别的女人的,对不对?”
      贺吾顿悟杨艳萍吐血的缘由,心中自责不已,忙道:“艳萍,你放心,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我现在就带你去振南镖局见我父母,我们年前就成亲。”
      杨艳萍搂着贺吾仿佛紧紧搂着自己的全世界,待她冷静下来,她还是决定不草率跟贺吾回家,她希望贺吾先探探父母的口风,她希望自己的婚礼是在春暖花开时,她不喜欢凋零的季节,她喜欢有希望的日子。贺吾随了他,然而贺吾回镖局后还未来及与父母说,镖局有趟急镖要赶着上路,让他领镖,贺吾觉得离春暖花开还有数月,便没有着急说与父母,只悄悄让纳兰飞花捎话给杨艳萍等他回来。
      贺吾回到杭州时已是两个月后,年关将近,他见过父母后,得知前两日四海镖局的马局主有事请他相助,让他速去。贺吾与马飞龙乃生死之交,于是交代完行镖的事便匆匆牵马出了镖局。
      从镖局出来贺吾没有就走,他挂念杨艳萍,快马向西湖方向杨艳萍的住处。到了那里不及敲门就冲了进去,当时杨艳萍正在屋里炭火盆前绣花,见有人闯进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数月未见,朝思暮想的贺吾时,泪水夺眶而出,什么礼义廉耻,男女有别通通顾不上了,她冲过去紧紧抱住贺吾的脖子,温热的双唇紧紧贴到了贺吾带着风露的双唇上,贺吾还未来及反应就被杨艳萍的大胆炽热点燃了,开始回应她。杨艳萍一边与贺吾纠缠一边伸手去解贺吾的衣带,贺吾忙伸手抓住了她微抖的双手:“艳萍,我们还未成亲,不可以这么做。”
      杨艳萍已是泪流满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我无数次想像着你奔到我面前对我说你父母答应要见我。我曾经好多次想冲进振南镖局去找你,可我害怕,怕你父母会嫌弃我,你一去不回我真的以为你后悔了,不要我了。后来我让邻家的王大哥帮我去打听才知道你出镖了,于是我就天天,等天天盼,好多次让王大哥去问你回来没有,每次都是失望。”
      “艳萍是我的错,我不该一声不吭就走的。”贺吾将哭的可怜的杨艳萍搂进怀中:“我有托飞花姐让她捎话给你,她没告诉你我出镖了吗?”
      “她是在你走后一个多月才来告诉我的。”杨艳萍言至此犹豫了,问道:“飞花姐也喜欢你是不是?我看得出来,她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贺吾没有回答她,只淡淡道:“你只要记住,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可以了。我马上要去趟宣城,你可愿与我同行?我再也不要扔下你一个人。”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杨艳萍道。
      贺吾上马抱杨艳萍于怀前,直奔宣城四海镖局而去,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去竟是剜心之痛。
      马飞龙并无甚要紧事,只是诓贺吾到四海镖局小聚,把酒言欢罢了。由于杨艳萍体弱,路上耽搁了,他们到四海镖局时已是腊月二十五,马飞龙是豪爽之人,苦留他们在四海过年,难得马飞龙文文静静的弟弟马瞻也再三相留,他们便留了下来。因贺吾与杨艳萍并未有媒妁之言,也未见过父母,所以贺吾只说是一友人,路上相遇便同行了。
      贺吾与杨艳萍在四海镖局待了半月有余,同马氏兄弟家人一同过年,甚是欢乐温馨。马瞻怕杨艳萍认生,无聊,几乎天天陪她四处游玩。贺吾与马飞龙兄弟相聚,谈江湖,谈镖行,谈武学,把酒对饮,好不乐哉!要去时已是过了正月十五。临行前一天夜里杨艳萍把贺吾约到了外面,大街上行人寥寥,虽是正月闲暇时,但天气格外冷又近亥时,行人稀少并不稀奇。杨艳萍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行在贺吾身边,有些不似寻常。贺吾问她有什么话一定要出来说,她也一直支支吾吾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直到走到一座桥上,皓月当空四下无人,杨艳萍终于停了下来。贺吾看看天上的明月,再看看眼前的美人,心里十分惬意,他见杨艳萍有些微微发抖,便伸出手臂去抱她:“怎么了?你很冷吗?”
      杨艳萍躲开了贺吾伸出的手臂道:“不冷。”
      贺吾微怔,他不知何时杨艳萍竟与自己拘谨了,临来宣州时的那场吻一直让他回味无穷,他以为杨艳萍与自己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了,可今晚的她却连他一个关心的抱都拒绝了。
      “贺大哥对不起。”杨艳萍开口一个贺大哥就让贺吾冰在了那里,“我爱上了马瞻,我想和他成亲,他可以给我我想要的安定生活。”杨艳萍的话说出后贺吾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直觉脑中嗡嗡作响,话也堵在胸口,不能发一言。
      杨艳萍猛地抬起头注视着贺吾震惊的脸:“我知道我是贱女人,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对我的好,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但无论如何我都要与马瞻在一起。”
      良久,贺吾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狠狠道:“你没有错,不用道歉,你现在本就不是我的什么人。若没其它事我送你回去吧。”说着贺吾匆匆向四海镖局走,杨艳萍忐忑地跟在他后面。
      到了四海镖局门前贺吾便停了下来:“麻烦你告诉马大哥我有事先回振南了。”言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杨艳萍想喊住他,又怕惊动了四海镖局的人,她怕马瞻知道她与贺吾的过去,于是任由贺吾去了。
      贺吾回到振南时已是四日后,他精神颓废,寡言无语,见过父母后就回了房间。大家以为他可能是累了,也没多问,谁知到吃饭时才发现他不在房里,到处找不见人。纳兰飞花心下想到些什么就找去了西湖畔杨艳萍曾住的房子,果然他在屋内,孤身一人躺在杨艳萍睡过的床上,双目紧闭,任由纳兰飞花怎么推喊也不睁眼,不说话。纳兰飞花试着问:“是不是杨艳萍怎么了?她死了?”贺吾没有反应。稍待片刻,纳兰飞花又问:“她不喜欢你了?”贺吾眼皮微抖,头向里微侧,眼角清泪轻滑,纳兰飞花明白了,虽为贺吾的憔悴难过,心里却是暗暗生喜。
      就这样贺吾一动不动躺了五六日,纳兰飞花陪了他五六日,后来他回了振南,开始他该有的生活,性情却大变,喜欢独处,不愿说话,没有表情,对什么事都失去了热忱。
      阳春三月,世间万物都开始向着美好的希望努力,到处生机盎然,贺吾的心虽还是寒寒的,却也平复了不少。正在他以为一切都已成过眼烟云时马飞龙忽然来到振南镖局,他来一是探问贺吾当日的不辞而别,一是送喜帖给贺吾,三月二十是马瞻与杨艳萍大喜之日。当时贺吾脸色大变,接着喜帖的手都抑不住的在抖。马飞龙不知内情,数月不见只觉贺吾瘦了许多,人也没以前那么洒脱开朗,还以为他有疾在身,好心相问。这一问却把一旁的纳兰飞花惹怒了:“马局主这是来炫耀你弟弟的胜利吗?夺人所爱还恬着脸来送喜帖,再毒的事也不过做到如此了!”
      马飞龙一脸错愕,待要细问被贺吾制止了。纳兰飞花见贺吾不悦也便夺门而去。马飞龙心里感觉到不对,道:“你我兄弟肝胆相照,今日你必须给我说实话,杨艳萍是不是你的女人?我弟弟横刀夺爱是不是?”
      贺吾双目微红道:“不关马瞻的事,是杨艳萍移情别恋,谁与谁在一起早就注定了,况且我与她本也没什么,既无媒妁之言又无下聘之礼,她有权选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大哥就别多事了。”
      “不行!我马家怎可做这样没良心的事?我马上回去取消他们的婚礼。”马飞龙暴怒。
      贺吾忙阻止道:“大哥,你这么做只会让我难堪而已,杨艳萍已亲口告诉我她要和马瞻在一起,‘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若强拆散他们对谁也没有好处,我和她再无可能了。”
      马飞龙想想贺吾的话,再想想体弱多病的弟弟,长叹一声道:“贺老弟,是我马家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为兄愿为你肝脑涂地!”
      如此一折腾,马飞龙去后贺吾又好几日茶饭不思。曾经杨艳萍对他说想要在春暖花开时成亲,现在春暖花开了,杨艳萍真的要成亲了,新郎却不是他,情何以堪!心何以堪!三月二十那日贺吾醉倒在西湖畔的屋子里,直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痛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的已不是自己心中那个人,太湖,太平湖一字之差心境迥异。
      上官若水静静听着贺吾的心跳和呼吸,贺吾不语,但他的心跳偶一阵莫名的加速,呼吸也微微变得急促,胸膛起伏陡增,上官若水抬头见他脸颊晕红,只道他是因为自己在抱才有如此反应,全不知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轩辕郎划着小船,放眼漫天飞雪,低头时可见一对璧人,赏心悦目,不禁脸现莲花。
      一个时辰的样子轩辕郎的船停在了桃花潭畔,他们三人为避耳目没有从村里穿过,绕过村庄来到轩辕郎位于山脚的家中。安顿好贺吾与上官若水的休息之所后,轩辕郎给上官若水喂了治疗内伤的丹药,才给贺吾细看腿伤。
      “看来你得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了,你的腿损伤了筋脉,若不好好调养回落下毛病的。”轩辕郎不禁皱眉。
      贺吾脸现焦虑:“要调养多久?你是知道的,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太久。我追到莲花峰时就不见了二弟留下的记号了,真担心他遇到了什么不测。”
      “你现在已经遇到不测了。”轩辕郎道,“你这个样子就算找到他也是个碍事的,‘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知道吗?”
      贺吾沉默片刻又问:“到底要多久?”
      轩辕郎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有我在,个把月也差不多了。”
      贺吾不再说话,他明白肯定是耽误时间了,但至于要不要一个月全看自己,他若要走总有办法的。
      轩辕郎每日为贺吾与上官若水熬药换药,吃的也是药膳,不过三日上官若水就行动如常了,只不能剧烈运动。贺吾苍白的脸也有了丝血色,腿不能太用力,但动弹时也不似前两日般疼痛了。每日里聊聊天,下下棋,抚抚琴,看看书。上官若水心里是甜蜜的,满足的,她只希望能永远留在这个小村庄与贺吾厮守一生。贺吾表面看着淡淡如常,心中已似火烧火燎,没有一日不念着镖队和阮天彻的安危。轩辕郎久历人生,几日处下来已看出贺吾对上官若水并无他想,有些话也便不当着上官若水的面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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