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药

　　第八章
　　忙了几天，何清终于和太子一起暗中将神侍失踪之事处理妥当。随之而来的就是为殷武帝炼丹的开炉大典。又是一连串的清点炼丹原料，挑选良辰吉时。杂七杂八的事情真叫通天塔上下忙了个人仰马翻足不沾地。直到大典前一晚，何清才算是能睡了个囫囵觉。
　　大典当日，四更便起身梳洗，丫鬟婆子一群人忙活着为何清打点国师的正装。沐浴，熏香，绞脸，妆点，穿衣，束发，戴冠，佩玉。直直忙到天大亮。
　　出得门去，白飞卿和众公子已经恭敬的候在外面，其中白飞卿一身正装与他人又是不同。因为他虽不再是太子伴读，但名义上仍是御前亲封的国师侍卫，也是要出席此次大典的。
　　今日白飞卿身着一袭银白长袍。袍子左侧绣着一枝宝蓝色的海棠花，梗叶从左膝处的衣襟处渐渐往上蔓延，从白飞卿被碧玉腰带束得格外纤细的腰身处穿过，蜿蜒到他的左胸盛放成一种无比妖娆的姿态。他乌黑的长发亦被华美的玉冠束起，其间点缀着晶莹的东海珍珠。更映得冰冷的玉面青年宛若瑶池天人，不可亵渎半分。
　　人冷如玉，丰神俊采。纵使美衣华服，亦不可夺其半分气度风情。堪堪一站，周围各色俊美青年便被他比到尘埃里去，成了黯淡无色的背景。
　　何清站在门口上下打量着白飞卿，心中暗道一声红颜祸水。
　　这祸水拿他那一双乌蒙蒙的眸子看过来，薄唇轻启：“轿子已经备好，请大人动身。”
　　何清抚了抚暗绣金蟒的宽大袖口，大步踏了出去。
　　待到皇陵祭天的承祖殿，先行下马的白飞卿将何清请出轿子，便恭敬的垂首跟在她身后。一个红袍纤身，一个白衣玉面，皆是俊采飞扬贵气非凡。远远望去，端的是一对人中龙凤。
　　两人进得殿内，已有侍从上前将他们引进偏殿。何清正细细问着准备的细节，一名侍卫前来道太子有请国师。
　　何清和白飞卿便跟随这名侍卫前往供太子休息的偏殿。半路上，一名身着金色盔甲的虎目男子带着两名家人迎面匆匆走来。何清见了此人，立刻恭恭敬敬的拱手道：“下官拜见白将军！”
　　她身后，白飞卿亦恭敬的垂首：“孩儿拜见父亲！”
　　来人正是白飞卿的父亲——护国将军白狂生。白狂生见了他们两人一声冷哼，也不回礼便直接向白飞卿道：“你来的正好，家人刚刚来报，你祖母身子有些不爽利。我已经向陛下告罪，这就要赶回去。”
　　白飞卿神色微微一动，却不提与他一同去。身为侍卫，没有主子的允许是绝不能擅自离职的。
　　何清立即道：“百善孝为先。白侍卫，你这便随白将军一同去吧。要什么药便直接去太医院取，就说是我的意思。白老夫人一生仁厚，必定可以长命百岁。”
　　白飞卿垂了眼道：“属下遵命，谢过大人！”
　　虽然知道他们两人此时主仆相称只是场面话，自家儿子不过是个面首。但见何清一介国师对自己如此谦恭，白狂生心里也略微平了些。他略一拱手：“多谢国师，告辞。”
　　说罢，他带着白飞卿匆匆离去。
　　何清站在原处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外，方才去到太子偏殿。李泽元正端坐屋中。他对何清温柔一笑：“国师，这是本宫挑选出的神侍名册，请过目。”
　　这次大典上除了开炉炼丹之事，还要公布神侍名单。此事本由太子和国师两人负责，但何清一直未曾得闲，倒是太子一手操办。等会儿这些神侍要由殷武帝御前亲封后，方能正式进入通天塔的名碟。
　　何清接过名册，随意翻看起来。
　　太子选中这些人，必定是多方权衡之后的结果，她又能有什么意见呢。现在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但当何清的目光扫过最后一个人名时，她淡淡的微笑凝固在了唇边。
　　司少君！
　　怎么会？司家怎么可能连接选中两名神侍？！
　　她稳了稳心神：“殿下，这次江西选中的怎么又是司家的人？臣记得他家上次已经有一位女儿入选了。”
　　李泽元并没有注意到何清的异样，他轻轻点着桌面：“江西势力分散，本宫有意培养节度使司兆年来统领江西，自然先要为他多争取些荣耀。先给些甜头才好叫他对我效忠。”
　　何清低声道：“可是，这个司家三年前入选的女儿，便是前一阵子入了冥宫的神侍。这一次如果司家人进了通天塔，必定会对她的失踪产生疑虑。恐怕会引起些麻烦。”
　　李泽元也曾听闻殷武帝虐杀了神侍，却不清楚是哪一个。如今听何清一说，他也怔了怔：“本宫倒不知原来是司家的女儿……”
　　神侍失踪之事此时绝不能泄露半点，否则必将影响到皇室在民间的威仪跟地位。
　　“反正此时还未正式册封，不如用其他人将这个司家的人换下。只要细细打点，此事不会有人察觉。”何清垂首低言。
　　临时更换神侍的事，说大不大，但若被有心人抓住，多少会对负责此事的太子造成不利影响。更何况这还牵涉到太子想要暗中拉拢自己势力的企图。整件事敏感非常。
　　李泽元沉思半晌，提笔将名册上司少君三字划去，重填了一个名字：“那便用刘家的人替换。本宫还要陪同父皇，不便出面。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殿下放心。”何清微微一笑，告退出门。随后她立刻叫来心腹，吩咐将司少君秘密带到国师休息的偏殿。
　　何清一个人坐在偏殿里等了片刻，便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司少君懵懵懂懂的走了进来。那长袍极修身，金色暗绣的云海大片大片铺散在长袍下摆，同色的飞鹤在其中若隐若现，将少年正在拔高的身体包裹出一种纤弱柔美的感觉。
　　一样的白色，在白飞卿身上是不可亵渎的冷傲。在这少年身上便成了一种纤尘不染的静美。
　　司少君有些无措的四处张望，在看到何清时，他清澈的圆眸惊喜的睁大——
　　“延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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