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探联盟/白展衍生/高家副本]旧时王谢

　　08
　　这日的夜色很美。高演却无心欣赏。他坐在高殷宫中的花园内，企图借酒消愁。
　　高湛远远地进了园子：“想必六哥是想通了。”
　　高演带着一缕醉意，慢慢道：“母亲大人说的对。”
　　“母亲大人对你说什么了？”高湛有些好奇。
　　“她说……”高演伏在石桌上吃吃地笑，没再往下说。
　　高湛定定地看着似醉非醉的高演：“原来六哥从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难道是我错看了六哥不成？”
　　“呵，”高演干脆丢开了酒杯，举起酒壶就饮，“想要江山易主，又有何难？”
　　高湛释然：“六哥果然放下了先皇的嘱托。”
　　“谁是皇上都没有关系……只要这大齐仍在高家的手里”高演道，仿佛为了让自己信服，他喃喃道：“只要……仍在高家的手里。”

　　高演仍旧宿在了高湛宫中。这厢的高延宗入夜呆坐了半晌，想起一些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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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六皇叔啊，是个有能力的人。”
　　“有了你接管朝政，朕除了纵情声色还能做什么呢？”
　　“太子，君主需要的不是品德，而是审时度势。”
　　“你若不明白，如何托得住这大齐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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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起父皇说起高演时的神色，有信赖，却又带着点不得不怀疑的戒备；想起父皇纵情声色那几年高演平静无波时常进谏的脸；想起他蹲在墙角下听到高演对高殷说的话……
　　千丝万缕的记忆几乎要将高延宗的脑袋挤爆。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去了高殷宫里。

　　其实高殷病后，他去探望的次数并不多。他与高殷确实比其他兄弟亲厚些，然而幼时高殷那一句“羡慕”一直让高延宗如鲠在喉。况且高延宗满心满眼都只装着高演，高殷的病又需要静养，他头几回去向高殷请了安，便再未踏足高殷的宫殿。
　　这一次，他突然想见见高殷。并非是去见“皇上”的心情，而是去探望他久违了的“太子哥哥”。

　　夜里高殷的宫殿显得更加的寂静。他病后削减了身边服侍的宫人，偌大的殿内只立着两个打着瞌睡的宫女。见了高延宗，她们连忙跪下请安：“参见安德王。”
　　高延宗比了个手势让她们不要声张，自己向内殿去了。
　　太过于安静，以至于高延宗都能听到灯花爆出的那一声‘“哔啵”的响动，伴随着烛火摇曳，显得整个宫殿都不那么分明。

　　高殷应该是睡了，锦被好好地盖至颚下，随着他的呼吸悄无声息地一起又一伏。
　　高延宗也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地来找高殷是为了什么，可他也不想回高演的行宫独坐，便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的榻上望着高殷。
　　作为一个皇帝，高殷的戒备着实太低，连高延宗在他面前坐了半个晚上都未能察觉；又或者，他只是病得累了……

　　“弟弟。”
　　高延宗瞌睡得只打摆子的脑袋瞬间惊醒：“皇兄。”
　　“你怎么来了，也不叫醒朕。”高殷艰难地起身，高延宗忙去扶他，将榻上的靠垫垫在他的身后让他倚着。
　　“闲着无事，来探望探望皇兄。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高延宗不好意思地道，“坐着坐着便瞌睡了去。”
　　高殷笑：“多少年了，朕瞧你倒还跟个孩子似的。上回可不是跟六叔说要改了么，朕看竟是没改成。”
　　听高殷提起高演，高延宗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六叔挑我的错处可多呢，哪能一一改过来。”
　　“六叔？”高殷闻言便觉不对，“太阳竟从西边出来了，你不是最听六叔的话么，怎么朕听着你对他好像颇为不满？”
　　“我……”高延宗语塞，“我才没有！”
　　“那是怎么了？”高殷怜爱地望着他，“你同朕说说，朕给你出主意。”
　　高延宗沉默了半天，道：“皇兄怎么就生了病呢。”
　　高殷听得这不是一个问句，苦笑着说：“天意如此，朕又有何办法。”
　　“皇兄是个好皇上，”高延宗瘪嘴，“又不是个昏君，老天爷也真不开眼。”
　　“得了你安德王一句赞赏，朕竟也值得了。”高殷欣慰地道。
　　“皇兄的要求未免太低了些！”高延宗皱眉，“总该有些宏图大志……”
　　“怎么，”高殷问，“你嫌朕一个皇上胸无大志？”
　　高延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跪下：“臣弟有罪！”
　　“起来吧，”高殷无奈，“朕不是怪你。来，给朕说说，你这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高延宗听话地起身道：“皇兄未免太小看延宗了。”顿了顿又道：“皇兄这些日子的政绩，延宗是看在眼里的。轻徭薄赋，改革军制，都是极好的事情。我虽然只懂些皮毛，但是跟在六叔身边，我也听得了一些民众对皇兄的评价，很是夸赞呢。”
　　高殷略微有些惊讶：“我们玩世不恭的安德王竟然也关心起这些来了。”又笑，“说到底，也不过是六叔的功劳。”
　　高延宗脸色变了一变，强笑着道：“不瞒皇兄，我跟六叔，这几日闹别扭了。”
　　“朕早就料到了，”高殷咳了咳说道，“竟连小叔叔也不叫了，看来你恼极了他。”又问：“你又为了什么事和六叔置气？”
　　高延宗支吾了一阵，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道：“六叔德才出众……皇兄有没有顾虑过他？”
　　“顾虑？”高殷道，“先皇信赖他，他辅佐朕登上皇位，朕有何可顾虑？”
　　“如果……”高延宗犹疑地道，“如果六叔，想当皇帝呢？”
　　高殷的身子抖了抖：“弟弟何出此言？！”
　　“我……”高延宗咬着唇，半天才道：“我那天不巧听到了六叔和九叔的谈话……”
　　“他们说了什么？”高殷道。
　　“九叔说……”高延宗艰难地说下去，“他和六叔不分彼此，他会帮六叔拿到这个天下……只要六叔点头。”
　　“那六叔怎么说的？”高殷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不知道，”高延宗撇开了眼睛，“六叔没说话，九叔便走了。后来我问过六叔，六叔也说，他不知道……”
　　高殷的目光犀利地扫在高延宗的脸上：“你同六叔向来感情深厚，怎么会突然告诉朕这些？”
　　高延宗在高殷面前跪下了：“延宗想要替皇兄保住大齐。”
　　“弟弟这是何意？”高殷的声音带了点凉意。
　　“这是先皇传给皇兄的江山，”高延宗一字一句道，“任何人想把它夺走，我都会帮皇兄一起守住它。哪怕是……”

　　“哪怕是小叔叔，也不可以。”

　　一阵静默。
　　高殷久久没说话，高延宗便一直跪着。
　　高殷其实颇为吃惊，这个一直黏在高演身边的弟弟，竟然不知不觉地，就长大了。他以为有了高演，高延宗便什么都不会去担忧，去考虑。然而，他似乎是想错了。

　　“弟弟请起。”高殷轻轻地道。
　　高延宗抬首望着他：“皇兄信赖我么？”
　　高殷揉了揉眉心：“朕信。”又道：“所以……朕有一事，想对你说。”
　　高延宗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皇兄请讲。”
　　“那日长广王返城，来向朕谢恩，给朕带来了草原特有的羊乳糕。”
　　高延宗不明其意：“羊乳糕怎么了？我那日听小叔叔说了，听说皇兄爱吃，长广王便又给皇兄进贡了不少。”
　　“谢恩那日六叔也在，但是他并未吃羊乳糕。”高殷道。
　　高延宗点点头：“小叔叔说不喜欢那个味道。”
　　“朕记得，朕便是吃了羊乳糕之后，开始有了乏力呕血的症状。”高殷危险地看着他，“朕开始有些怀疑……”
　　高延宗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你是说小叔叔和长广王早就谋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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