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作者:炽乙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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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的转轮


      自林贝之受伤以来,林府的气氛日益凝重。
      林大人作为父母官,辖下竟出现如此严重的斗殴事件,自己的儿子也牵涉进去了,案犯不单逃逸了,还放火烧林,假如这把火是放在城里,后果难以想象。林大人加强了护卫的巡逻,并严管进出人口,防范于未然。
      玉郡主本来就身体抱恙,被林贝之一惊,病越发重了。
      二夫人凌霄和林凌之反复推敲林贝之的言辞,还和他拆招,越拆脸色越古怪。他们不认识怪人,可显然,此人手下的功夫是专门创制来克制凌家的。
      三夫人杜语涓虽然解了林贝之身上的毒,但仍为春心动此等邪药的出现而担忧。春心动只是十大禁药之末,如果其他九种也一一再现,怕是江湖人人自危,难以安宁。
      一石击起千层浪,这颗石头在撩起风浪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说,黄坤也中了春心动,这么多天过去,他不是被人救了,便是毒发身亡。假如被人救了,那么救他的人是谁,此药的方子和解法应该都已毁灭,这人怎么会有春心动的解药?如果他死了,那尸体在哪里?林贝之一闲下来就反复推敲,就是没有合理的解释。
      谜底没揭开之前,他被禁足在家。
      虽然林贝之不是江湖中人,但无故卷进去,在种种疑点谜团未决前,实在让人难以心安,也只得委屈他在家休心养性了。
      马有财和如月如秋经常过来林府解闷,顺便告知他琴坊的相关事宜。
      琴坊竟选定在东城的桃花林旁。
      林贝之惊讶:“如月,你真想好了?那地方现在可是一片焦土。”
      如月答:“公子请放心,如月和舍弟定会让那片桃林再次开出桃花。”
      林贝之笑了:“我是怕委屈了你们。从我这拨几个小厮过去,权当护院。”
      如月答:“婢女侍从,马公子都有了安排。”
      马有财摇着金丝绢扇,笑道:“小贝置业安家,我这个正室怎能不有所表示?免得被某人说小器。”
      说完,用扇子遮住,拧了林贝之□□一把,悄声说:“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看你丫以后还敢背着我出去偷腥不?”
      林贝之被他拧痛了,又瞥见他满眼的笑意,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夺过扇子,敲了一下马有财的头:“你敢谋杀亲夫?看来我不好好教你三从四德是不行了。”
      两个人仿似小孩一样,嬉笑扭打到了一块,如月在旁看着,抿嘴窃笑。
      看林贝之笑得轻松,实际心里不痛快,他仍惦念着黄坤,只不过在面上没表露出来。
      是生是死,总要有个信。
      他派人在黄坤包的客栈里等着;他派人去邻近的药店医馆打探;他派人搜集所有关于“七王子”的资料;他派人在他们经常去的地方寻找……各路的信息均没有黄坤的影踪。客栈没人回;药店医馆没接到相关的方子和病人;当朝只有七公主,没有七王子;他们常去的地方也找不到人。
      黄坤仿佛消失得彻彻底底。
      林贝之困在屋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有好些晚上都梦见血淋淋的黄坤向他求救,而他却袖手旁观……没睡好,自然精神不济,内伤也随之拖着难愈。
      玉郡主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她看着林贝之的憔悴,躺在床上也记挂着,便求林大人让他出去走走。
      林大人同意了。
      林贝之一开始很高兴,以为终于可以有点自由。
      哪知来来去去不外乎是去那些达观贵人的宴会,马上就揣摩出玉郡主的心思,无非是想介绍大家闺秀给他认识,然后择日成亲,这样一来,林贝之对这些聚会完全失去了兴趣。
      但看在自家娘亲病重的份上,又不能不去,心里更是郁闷了。
      春光正好,林贝之在家丁的陪同下,去参加张大学士的游园会。
      花正香,风轻柔,满园的莺莺燕燕,扑蝶的扑蝶,放纸鹞的放纸鹞,覆射的覆射……林贝之自觉无趣,拎了壶酒,坐在柳荫下,自斟自饮。
      酒会伤身。林贝之有伤在身,家里早不让喝。惟有溜到外面,才能喝上几口。
      饮得两颊绯红,又有点春困,便依在树上,双眼半闭,想小憩一会。
      此时,一条明黄色的影子在他身边停了下来,挡住了阳光。
      林贝之睁眼,不料被耀眼的阳光炫了眼睛,看不清来人的模样。眯起眼睛,抬手放在眉上,挡住光线,才看清模样。
      好俊的一个人儿,仙人模样,莫非自己到了天宫?
      林贝之笑了,露出细白的牙齿,他拍拍旁边的草地,说:“坐,我请你喝酒。”
      明黄人儿的侍从想出声喝斥,却被那人儿制止。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坐在林贝之旁边,拿过林贝之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
      林贝之又笑了,问道:“好喝么?这是用梅花瓣上的雪水酿制而成的青梅酒。”
      明黄人儿也笑了,林贝之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睛,听见他说:“好喝。我叫元宁。”
      林贝之说:“我叫林贝之,双木林,贝壳的贝,之乎者也的之。既然好喝,干脆我们就着这明媚春光,不醉不归。”
      元宁应了声好。
      林贝之唤人取酒来。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边喝边聊,天马行空,无所顾忌,倒也开心。
      喝多了,林贝之也恍惚了,仿佛看见了黄坤,他笑着对自己说:小傻瓜,我没事,这不好好陪着你喝酒么?就像以前那样。
      嗯,就像以前那样。林贝之笑了,依在他肩上,淡淡的温暖包裹着他,让他安心睡去。
      一觉无梦,许久没睡得这么踏实了,林贝之醒来时,神清气爽,他刚想伸个懒腰,手刚出去,便触碰到了什么。
      他睁眼一看,脸一下子通红,原来他是躺在元宁怀里睡着的。
      他想起来,发现元宁仍抱着他,脸更红,脑子似乎还沉在刚才的甜梦中,连话也说不完整了:“我,你,我想,这是……”
      元宁大方地说:“你刚刚喝醉了。”
      见他手上没有放开的意思,林贝之脸红得一塌糊涂。
      过了一会,林贝之心中的那股愧疚下去一点后,脑筋也清醒了,看着那一身黄,他说:“草民大胆冒犯了,请殿下恕罪。”
      元宁笑了:“今天没有君臣,只有朋友,无需多礼。不是我不放你,而是我的手麻了,一时动不了,还望原谅。”
      林贝之也笑了,他伸出手来,暗中运气,替元宁活血松络,说:“既如此,那草民唯有斗胆了。”
      没一会,元宁便活动自如。
      林贝之起来后,朝元宁行了礼,便走到一边去。
      游园会尚未结束,林贝之不时还能碰到被众人簌拥着的元宁。
      东宫仍虚,众王子虎视眈眈,个中斗争,林贝之想想都觉得累。
      皇家中人,虽然众星拱月,还是会感到寂寞吧,尽管是传言中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四王子元宁。这种寂寞是灵魂上的,发自内心的,毕竟高处不胜寒。
      自己的烦恼都不知向谁说,还有空胡思乱想别人的事情,真是喝糊涂了,林贝之摇摇头,自嘲地笑着。
      酒气过去后,林贝之对元宁反而拘谨了,除了那淡淡的笑容,再无逾规行为。
      元宁和黄坤身上都带有霸气,可两者又有不同,黄坤的霸气看了让别人害怕,却让林贝之只想撩拨来玩玩,而元宁,是骨子里带出来的高贵感,让人不容冒犯,只能隔着庙堂远观。
      自从林贝之醒后,周围的人看他的眼光起了变化,对他好奇的人也多了起来,投向他的视线,有恶意的揣测,也有好意的安抚。
      无非是在四王子怀里睡了一觉,大家都没少一块肉,有什么稀奇的。
      林贝之淡然处之。
      倒是身边的小厮感到不安,他对林贝之说:“三少爷,中毒以后,你好象有点不同了。”
      林贝之不解,伸手拍了拍身边那小孩的头:“小四,有什么就明说,小爷我最近脑子不好使。”
      “好像变漂亮了,更招,更招人喜欢了。这,这好像,有点招摇了,不,不大好。”小四不是结巴,却结结巴巴地说,一边说,还一边看林贝之脸色。这话可不是林贝之爱听的,但不说,这后果他又承受不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说了吧。
      林贝之不是个坏主子,只宠他的人太多了,他要是不高兴,要他小四脑袋的人就海了。
      一听,林贝之脸色沉了下去:“你指我更招男人喜欢了?”
      小四不敢再言语。
      林贝之一扫周围人的眼光,发现,偷偷摸摸看他的男人果然比以前多了很多。有些大胆的看见自己看他,更是放肆地抛了个媚眼过来。
      睡醒后难得的好心情,顿时飞到爪洼国去了。
      林贝之甩了甩袖子,便向张大学士告辞。
      他阴着个脸回家,一进门,便嚷着要镜子。
      一看镜子,火就起来了,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却更柔和了,皮肤也更细腻白嫩,有种淡淡的光泽。加上眉间的一股忧郁,竟有病西施的风韵。
      连摔了好几块镜子。
      中了春心动的人,解毒后,要么变成丑八怪,要么就吸收了精华,变成美人。当年,尽管只有一半的几率,仍让许多爱美的女人趋之若鹜,纷纷以身试毒。变丑了的,以荼毒杀人为乐;变美了的,以勾引男人为乐,无论是哪种,都闹得不可收拾。
      林贝之是后者,可惜,他不是女的,变美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更可气的是,他身上多了股淡淡的花香,本以为是路过哪个花园沾上的,现在看来,也是春心动的杰作。
      流言传千里。
      一下子,林贝之和二王子那丁点事,添油加醋地传了开去。
      玉郡主听闻,又见林贝之的模样确是比以前秀美了,担心更甚,便把他叫到床前,要为他订落一门亲事。
      林贝之自然是不情愿,见他不答应,玉郡主登时气晕了过去。
      林大人马上把他赶出房门,让他跪在祖宗牌位前思过。
      这就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事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地恼心。
      玉郡主最终没能见到林贝之成亲,当晚,她大限已到,醒来时,口不能言,只含泪望着林大人。
      林大人见状不妥,连忙请大夫。
      林贝之闻言,心里七上八下,对刚才的顶撞,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敢挪动半步,再惹父亲生气,只得跪着。
      等小四过来请他过去时,玉郡主在三夫人杜语涓的救治之下,神态比方才要好,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回光返照之兆。
      玉郡主的门外站满了人,无不满脸悲伤,直系亲戚早就伺在床前,等着送她上路。
      当玉郡主看到林贝之来到时,两眼一亮,这是她的心头肉啊,她走了,他可怎么办?
      林贝之泪涟涟,看到玉郡主,叫了声:“娘。”
      看到他,玉郡主的力气仿佛回来,对他说:“小贝,别再那么任性了,爹和姨娘们都老了,你以后要乖乖地听大哥和二姐的话。”
      林贝之点头。
      “把薛家大小姐娶回来,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薛家乃书香世家,门当户对。
      林贝之点头。
      “把那免死金牌拿来给三少爷。”
      婢女听命,递到床前。
      “小贝,娘以后不在了,离宫廷远点,你心眼好,斗不过他们的。要自己照顾自己,凡事别强出头,打不过,总躲得过。明哲保身要紧,知道吗?”
      林贝之哭着点头。
      “凌之,嫣然,小贝就交给你们了。”
      林凌之和林嫣然齐声答应。
      玉郡主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大人,眼神流转间,是万般的不舍,直至元神渐渐熄灭。
      一代美人香消玉陨。
      林府哀声一片。
      玉郡主是个好主母,从不恃强凌弱、盛气凌人,除了宠溺林贝之时会不按理出牌外,剩下的时候是一团和气。
      随着林贝之和另外两房来往密切,玉郡主和二女的关系也渐渐好转,儿女大了,年轻时的一些意气之争反而不重要了,慢慢地三人竟和谐相处,让林大人享了齐人之福。只可惜,好景不长。
      玉郡主的离世,让在世的人难免唏嘘感叹。
      葬礼的盛大,是毋庸置疑的,这是生者对死者表示尊敬的一种方式。
      一大早,往来的人络绎不绝。
      竟连当今皇上都想亲临吊唁,一时间,震惊朝野,劝声一片,以为不祥。
      林大人得知,面如死灰,即时命人送去一封书函。
      听说年迈的皇帝看完信后,呆坐龙庭,半晌才下旨意,让四王子元宁前往探看,如朕亲临。
      退朝后,老皇帝朝南而叹,悲声不已。
      她始终不是他的,也惟有这样,才能让这人中龙惦记至今,处处优待。
      当年的纠葛,几人能知?
      往事不可追,爱嚼舌头的人把期望的眼光放到四王子和三少爷身上,希望能再次看到他们俩之间会再有暧昧发生,目光不停跟着他们转。
      哪知见面时,两人连一句话都没说,距离也至少在一米以外。
      林贝之一身缟素,跪在灵前一角,双眼低垂,偶尔抬起时才发现里面仍含泪光。
      大胆的人便多看他几眼,再嘴碎一下他的样貌,全然不顾这里是灵堂。
      林凌之负责招呼男客,林嫣然负责招待女宾,两人都腾不出手来让这些人闭嘴,再说来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寻常也得罪不起,要找个人好好周旋才行。
      马有财便自告奋勇,穿上孝服,和林贝之一同跪着,挡掉那些人的视线。
      林贝之心情不好、身体不好,整个人看去没精打采,让马有财也不忍开他玩笑,反而时时问嘘寒问暖,看他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多了一个马有财,花了众人的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林家三少爷,林贝之那里自然清静了许多。
      四王子来的时候,林大人亲自出来迎接,自然轮不到小辈。
      元宁在灵前上了一炷香,林贝之磕头回礼,两人见面时,仅此而已。
      好事的人便把矛头指向马有财,说他和林家三少爷眉目传情,如何如何,不过这故事的威力远远不及四王子与三少爷的具有轰动性。
      马有财在河源早就是一个花花公子,不怕名声再臭一点。
      吃中饭时,林贝之对马有财说“谢谢。”
      马有财嘴角一弯,说:“不能光嘴上说说,要有实际行动。以身相许吧。我会在伯母灵前发誓,照顾你一辈子的。”
      林贝之拍了他一下,说:“没一会正经模样。”
      马有财说:“小贝,郡主是希望你开开心心过活的,想让她心安一点,就高兴起来。知不知道你哭的样子好丑,以后出去别告诉人家你认识我。”
      林贝之一反常态,没继续和马有财拌嘴,正色说:“真的很谢谢你。”
      马有财说:“现在知道我的好了?那就这辈子都不要忘了。”
      林贝之说:“忘不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马有财佯怒,贴近林贝之:“不是吧?我可一直是你的贤内助。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忘了糟糠之妻。呜,晚上要好好惩罚你。”
      “你这家伙真是欠扁。”林贝之忍不住要抬杠了。
      马有财自然也不会服输。
      吵闹中,暂时忘了伤痛。
      饭后,看着林贝之喝了药,马有财陪着他聊了会天,想哄他睡会,下午还要继续跪在那里,担心他吃不消。
      林贝之躺到床上,往里挪了挪,对马有财说:“你今天也累了,上来,我们一起眯一会儿。”
      马有财和林贝之只是嘴上缺德,实际上,两人在床上都是中规中矩。初识云雨时,他们曾想过肌肤之亲,可宽衣解带后,每每笑场。此后,尽楼楼亲亲,再无越规行为。
      林贝之真的累了,没多久便睡着了,梦中又见到血淋淋的黄坤,这一次像在说临终遗言,同玉郡主一样,百般叮咛,让林贝之心绪不安。
      黄坤,你到底在哪里?
      连续的恶梦使林贝之的精神更差,一个下午,默不作声。
      马有财陪他直到整个葬礼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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