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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凯歌】
养心殿内,檀香氤氲。此处虽不及金銮殿上那样华贵地放肆,却是精巧别致,画栋雕栏,景泰珠格,丝毫不减雍容奢华。乾景帝正坐案后,正批阅奏折。两旁分立一太监和一宫女,却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时时听候差遣。
此时,一声,报——!划破沉寂,空气中的檀香也活跃起来。只见一侍卫碎步近前,头却不敢抬起,只是单膝跪地,道:启禀皇上,武太师求见。皇帝微微皱眉,道:不见。门外却传来一声苍老却依然有力的声音:皇上如何忙,老臣却见一面也不得吗?武德辉已然踏进殿内,殿前武士纷纷下跪,大呼该死。乾景帝一挥衣袖,道:好了,都起来吧,都退下。说罢,转头向身边的贴身太监宫女:你们也退下吧。一众奴仆纷纷退下,养心殿大门紧闭,只留皇帝和太师二人对视,一坐一站。皇帝并未抬头,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咂了一口,便又闻起幽幽茶香来。
太师道:陛下好兴致啊,想这品茶之道,还是老臣亲自教给陛下的。皇帝淡淡地道:没有太师相教,何来今日的思仁,仁儿这皇位也是太师您教出来的,自然感恩戴德。太师冷笑道:感恩戴德?皇帝前日可威风,老臣可已是鸟尽之良弓,兔死之走狗?皇帝抬眼凝视太师,依旧坚忍不变的眼神,道:老师今日之言,许是看低了仁儿?皇帝心中,只有天下,感恩即是以天下为大,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这还是老师教给朕的吧!太师眼神黯淡,道:哼哼,既如此,皇帝是决定要背师叛道了。。。皇帝肃然而起,正色道:朕在位二十六年,时时刻刻不敢忘记老师教诲,正因如此,方有前日之举,朕自问心中无愧,却不知是朕叛道,还是老师您。。。。忘本!党争自古就有,但为君者,塌旁岂容他人安睡!太师哈哈笑道:仁儿,你还是为了自己,你我皆是人,有何异乎?
皇帝垂下眼帘,慢慢坐下,道:太师老了,该归家颐养天年了。便不再言语,只是专心读奏章。半晌,武德辉才转过身,拖着垂垂老矣之身,迈步出了养心殿,消失在一片绿瓦红砖之中。。。。。。
楚家大宅内,不知是几进几弄,只知是庭院深深,那一枝红杏点缀之下,少妇深闺,更显得玲珑可爱。只见楚天元环抱着小孙儿墨白,正在逗他玩耍,冯敏春风满面,在一旁斟茶递水,伺候着公公。楚天元道:敏儿啊,看我这宝贝孙儿越发俊朗了,这身上的白毛儿日日而落,此时已能见他的全脸,真是可喜啊,哈哈哈哈。冯敏道:有爹爹的福气护着,墨白自是安稳无虞。楚天元笑道:敏儿还是这么会说话,当时枫儿便是看你孝敬有礼,进退有度,才跟我软磨硬泡地要娶你过门,今日看来,这孩子还真是有眼光啊,哈哈哈哈哈。二人说说笑笑,正是一幅天伦之乐景象。
此时,楚邵枫急急而入,满脸的春风得意之相。一进内屋,便拱手道:孩儿拜见爹爹。楚天元放下茶杯,道:是枫儿啊,呵呵,来坐吧。又转头向冯敏道:敏儿你先带小儿下去吧,枫儿在这此伺候便可。冯敏识趣地抱走婴儿,呵退周旁仆从,只留父子二人于室内。
楚邵枫这才跪倒而拜,道:孩儿恭喜爹爹,贺喜爹爹,前日爹爹忙于结案,不曾回归府内,今日见爹爹回来,孩儿特地前来贺喜了。楚天元不动声色,却问道:哦?何喜之有?楚邵枫依旧满面得意道:爹爹这次借讨伐蒙古之役,一举铲除武太师大多党羽,如今的武德奕,便如断翅之鹰,折腿之驹,纵然他自己是三头六臂,也无法和爹爹一较高下了。加之,此次铲除其党羽中,更有尚书侍郎这等太师党心腹,以及他最宠爱的义女婉妃,如此一来,前朝,后宫,便没人能和爹爹抗衡,此时天子对爹爹又多加倚重,我楚家大展宏图之日,便在今朝!如此盛喜之事,孩儿自是头一个要来贺喜爹爹!
楚天元手中紧握茶杯,几乎要捏碎,眼帘微闭,眉头紧锁,只待邵枫言罢,才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你。。。说完了?邵枫见父亲神色有异,不敢开口言语,只得轻声,嗯。。。一声。楚天元一声冷笑道:没想到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却还是这般不长进,我楚天元有你这种儿子,哼!家门不幸啊。。。。邵枫闻言,只如五雷轰顶,吓得匍匐地上,颤声道:孩儿。。。孩儿愚钝。。。还请。。请父亲指教。楚天元缓缓站起身来,背过脸去,对着窗外瑟瑟秋景,看着对面大雁南飞,不禁长叹一声:世事无常,可天道不变,君君臣臣的道理,你还未参透啊。你可知做臣子的,当以谁为重?邵枫依旧趴在地上,颤抖着回答:自然是。。。天子。。。楚天元道:哼,你也知道。那你可知,此次远征蒙古,朝廷背负了多重的政资高压?你可知,此时的国库,就如一口即将枯竭的空井,早已空空如也?天府之土的四川,今年入夏以来,多处滴雨未下,如此内忧之际,外患蒙古却日日狼子野心不死,数次进犯长城以南之地,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吾皇痛下断腕之心,才有此次西征。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有如此庞大的结党,敲骨吸髓,搜刮朝廷赈灾粮款,克扣边疆将士安家之资,而那党羽的头目,乃是当朝太师,自皇帝幼小便手把手教导皇帝的老师,加之皇帝枕边最亲近之人,也与之勾结,沆瀣一气,上上下下涉案者多达六十人,如此之巨贪,你让皇帝如何安心?百姓何以立命?如此之巨贪,有谁能站出来,替皇上分忧?你爹爹我今日站出来了,不错,这一仗我们是赢了,太师是被绊倒了,可涉案官员如此庞大,哪个不是对我恨透入骨?哪个不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你以为我们日后会好过吗?
讲到此处,邵枫已是汗如雨下,不敢抬头,几乎不敢呼吸。楚天元回转身来,伸手搀起邵枫,扶他坐下,语重心长又道:皇上心不安,为臣者,心怎能忍?我素来与太师不和,这是朝中上下皆知,可若为我一己私利,处心积虑诛杀朝中这许多能员巧匠,那爹爹岂不要成千古罪人!呵呵,也许此次,我真会为万人所唾骂,可此中滋味,我自觉问心无愧。还是那句话,君君臣臣,君之心,臣之命,此番道理你可懂?
邵枫此时,已是泣不成声,直僵僵地道:爹爹,孩儿年轻气躁,轻狂无知,不想爹爹受此天降之大任,孩儿却以眼前权斗小利,妄揣爹爹无畏之风骨,大愧!大愧!
楚天元抚摸着邵枫的后脑,道:好好体会做人之理,好好教导我的孙儿,切莫辜负为父之苦心。如是哪天为父不在了,这个家。。。哎,还要靠你啊。邵枫连连点头,却再说不出一言以表心中千头万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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