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

　　殿试后还没有公布榜单，沈念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将四书五经整理了下全数卖了出去，街头收书的老秀才颠着一叠叠书连连念叨：“不学无术哦不学无术，考完了就卖书能有什么大造诣哟！”
　　萧子期开垦出的花地还没有生出花来，沈念走过去慢慢蹲下去，手沿着花坛边缘细细描摹了一遍，眼底满是清明。
　　春光有些刺眼，他想找萧子期撑过的伞才发现，伞根本无所踪迹。他眯着眼睛看阳光，忽然想起初次考试前，萧子期倚在门口说了“金榜题名”后轻巧的一句话：“沈念，我真想把你留在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以前以后的事儿就都不算事了。”
　　— 你若是高中状元准备做什么啊？
　　— 报效朝廷。
　　— 真假，我这么笨都不信你。
　　— 所以呢？
　　— 如果一命换两命的事儿，我家聪明的念儿不愿意，那我再将这条命还你一次，如何？
　　柳絮飞舞了一树，被日光氤氲了的视线间，沈念仿佛看到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孩童，他眉眼弯弯，夏天戏水时露出的白皙手臂间有狭长的一道疤痕，是当年接他落地时划伤的，划在石头上划的深了，大夫说怕是难消了。
　　疤痕蜿蜒至手腕，清晰而突兀，和某一天他半夜醒来看到挽起袖子忙着栽种花草的萧子期臂间的痕迹，很像很像。
　　沈念摇了摇头，散开那些念想，心里终于只剩下一句话：赵家欠他一生，而他欠他一命，不得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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