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倾倒顾人城

　　是你丢下了我
　　拿着电话，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严诺还是踌躇不前，今天她特意联系了顾浅溪之前在英国的心理治疗师，和这位心理学术的泰斗视讯，却在翻看了顾浅溪病历卡之后，回忆起这位和他接触了近4年的年轻人，只是叹了叹气摇头“顾浅溪，这个孩子啊，唉，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治疗，我一开始希望以催眠释放的方式，他却在我面前连眼睛都愿意闭上，情绪全都埋藏在心中，也就记得是去年的昨天，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好像放下心防，慢慢进入深度催眠状态，小声喃喃自语什么‘生日快乐’，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最后突然放声大哭，然后我就把他从催眠状态引导出来”“之后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完全抗拒一切治疗，只是吃着一些基础的药，和大量安眠药。”关掉视讯，严诺静坐良久，半晌，拿出昨天苏阳给她的戒指，只是呆呆看着这个最稳定的三角形。
　　“喂，阿诺”苏阳移开手机，又看了看屏幕，确定是她“阿诺，怎么了，说话。”严诺看着办公室窗外的景色，夜幕降临，这个城市霓虹渐亮，街上车水马龙，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只有火柴头的大小，他们穿梭在城市的角落，上演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人生，精彩也好，心酸也罢，都还是一步一步往下走，谁说过，人生是“one way”。
　　电话那端的苏阳依旧耐心的等着，“苏阳，昨天我才知道顾浅溪在我的病人名单里，他病了，我联系过他之前的医生，我，。。想要治好他，看着他好好活着，然后，我们就回美国吧，我好好珍惜那个三角形。”电话那头静默一会“好。”挂了电话，苏阳的车停在诊所楼下，抬头望见严诺办公室的隐隐灯光，阿诺，我会等你，只是这次可以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吗。
　　礼拜三的上午9点，顾浅溪准时出现在了严诺的办公室，严诺却还是迟迟没来，顾浅溪坐在严诺平时的办公椅上，扫过桌上的陈设：电脑、各种文件夹、钢笔、便利贴……最后停在了桌上一个木制相框上，照片里阳光很好，女孩坐在草坪上，勾着浅浅的唇角，对着镜头温暖的笑。这些年，他的诺诺过的很好吧，手在空中迟疑很久，指尖就要触碰到女孩的眼睛，“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门就突然被推开了，顾浅溪仓皇的收回手，看向门边语气不善“我以为，严医生要放弃病人了呢。”严诺无谓耸耸肩“我会治好你的，只是为人医生的责任。走吧。”冲着顾浅溪挥挥手，先走出了办公室，顾浅溪跟着严诺走到走廊尽头，疑惑“我们，不是要去冥想室吗？”严诺只是微笑不语，打开了身旁房间的木门“进来吧。”。
　　顾浅溪跟着进去，环顾四周，深色木质地板，白色墙壁上两扇长形窗户，偌大房间除中间放有两张椅子，再无其他了，狐疑的看着严诺，“这是心理学上的空椅子疗法，你坐在一张椅子上，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代表的是你的心结，遗憾怨恨悲痛思念，向它尽情倾述宣泄。”严诺指着椅子语气轻柔，“哈哈”顾浅溪听着严诺的话，皱着的眉头舒展，突然笑了起来“哈哈，不好意思，没忍住，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个方法在我心理治疗的第一年，就已经尝试过了，结果。。”顾浅溪展开双手，盯着严诺歪着头“结果，我现在还不是在向另一个试图用同种方法的医生求助吗。但是，你放心，我会好好配合你的治疗。所以，你现在是要留下你的录音笔，然后出去，是吗？”顾浅溪微微弯腰，双手掌心朝上，指尖指着门口，一副送客的模样，然后自己踱步走到一张椅子旁，优雅坐下低下头闭上眼睛，额间头发有些遮住眼睛，像是有些累了，对站在门口那头的严诺黯然出声“ May god bless us”。“好”严诺答应着，“砰。ka”关门,反锁，顾浅溪抬头，错愕看见没有出门的严诺，坐在了自己对面的那另一张椅子上，“我们开始吧。”严诺只是微笑出声，她，怎么可以总是有这样的笑容，安之若素，“你。。。。”顾浅溪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严医生，我是你的心结，是你的遗憾怨恨悲痛思念。”这个样子，顾浅溪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始了，竟然慌张低下头，严诺却咄咄逼人“顾浅溪，天人交战了7年，不就是要见我吗，见到我，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搂着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幸福大声的笑，严诺，看看，没有你的7年我过的多好，当年抛下我的你，后悔，来不及了，爱，儿时戏言罢了，不该当真的。不是该这样吗，把我狠狠踩在脚下啊，现在，怎么？怕了不敢了？还是你要我躲我远远的，然后你自己再独自焦灼下一个7年，或是一辈子，你的能耐只有这点吗，要靠把自己关在回忆过去里，自哀自怜过日子吗！，顾浅溪，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严诺！！”刻意的激怒，顾浅溪猛的抬头，双手抓住椅子扶手青筋凸显，红了双眼，满室恨意。 “嗯，就这样，像个男人一样面对我，质问我，浅溪，无论什么，我都会诚实作答。”严诺看着顾浅溪的眼睛开口。
　　“丽江美吗？在布达拉宫有看到朝圣的信徒吗终于在山间看到新生的太阳了吗？。。。。”像是失去全部力气一样，顾浅溪温柔低语。
　　严诺鼻子一酸“嗯！很美，因为有高原反应所以我只有扫一眼布达拉宫的门口的力气，半夜2点上山，到山顶的时候，突然下雨了，什么都没看到，很狼狈的下了山，还感冒了。”
　　“一个人的旅途，想我吗？”
　　“很想很想，甚至，埋怨自己，干嘛不和你一起完成这趟最后的旅程，都怪我自己逞强。”
　　“你，。。。。。你当时为什么离开我？”顾浅溪颓然倒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声音落寞，即使这么多年，我还是想不通。
　　“因为我爸，因为我妈，因为陆叔叔，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离开是我当时可以想到的最不痛的方法。”严诺声音低沉，像是陷入某种回忆，笑容苦涩。
　　“最不痛？呵呵，大概是”顾浅溪抬手遮住眼睛“我告诉过你，所有你担心的问题，我都可以解决。那些所谓的旁人眼光，我不在乎。”
　　“浅溪，总是有人在乎的，生活不是我们想的那么容易。”
　　“所以呢，你是为了一份容易的生活，才选择在我们约定念同一所大学，约定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向我爸和周阿姨坦诚我们的爱情，约定永远在一起之后，用那么残忍的方式离开我，这些年不是没有后悔过的，你说‘浅溪，我想要一场单独的旅行’，我总在想如果当时不被你的真诚撒娇动摇，坚持同行，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我，时常这样想”顾浅溪放下挡住眼睛的手，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真是不争气，“严诺，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从来都没有真正爱过我，你要的只是我给你的温暖的错觉。是我自己笨了。”
　　严诺面对这样平静的顾浅溪，听见他清冷的下着判决“严诺，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从来没有爱过我”抓住胸口项链的吊坠，爸，这个男人居然说我不爱他，居然说我只是迷恋他给我的错觉，他怎么敢，怎么能！当下真是心痛难当，抬手胡乱倔强的揩拭哭花的脸大声道“你要我怎么样才算是爱你，严诺，诺言，我的出生曾经是我爸的梦想，他说我就是他爱情的成全，他说我就是妈妈对他一生执着许下的诺言，最后呢，我爸死了，不是因为被迫结束公司，宣布破产，而是因为对他爱情的绝望，太愚蠢，这场剧目从头到尾他自导自演，只能自生自灭，我，只是需要被负责的道具，因为责任，所以妈妈不得不带着我这样一个讽刺的承诺，终于嫁给她深爱的男人，可笑吗？可悲吗可这就是我！我，带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期许来到这个世上，这样的我要怎么爱，才算真的爱过!？”
　　他的诺诺终于可以对他说出内心的伤痛，太迟了吗？顾浅溪坐直起来，拉住严诺颤抖冰冷的手“你知道我多恨你，恨你轻易抹杀，恨你不相信，恨你不坚持，当年那样的走掉。一场独自旅行，每个你去到的地方，每次收到你的明信片，你说‘浅溪，丽江很美，日子还可以这样过’。你说‘浅溪，拉萨天很近很蓝，云触手可及，该死的高原反应’你说‘冰雕真的好漂亮，零下15°的冰淇淋很美味’你说‘浅溪，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全是‘你说’，每收到一张，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在日历上划掉一天，看着那些明信片，想着以后跟你再去一次。也许碰到那时还记得的人，你就可以指着我说，嗯这是我男朋友，我要怎么样笑，才会让他们知道你很幸福，你看，呵呵。我就是这么急切的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很幸福。以后以后，我本来以为我和你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然后呢，得到的是你在那棵我们相爱的香樟树下，你的长信，你说‘这个世界那么大，一定会有一个人，站在与你比肩的位置，依偎恩爱的姿态，我走了，不会回来的，没有约定吗，没有诺言，不会再见，这次，不要原谅我 ’。诺诺，你怎么会认为那么轻易呢F 大，我和你一起填的理想大学，要我自己拖着行李箱去到本该是我两人未来的地方吗，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起初我还期许有一天你会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的狼狈来到我面前，嗯我玩累了，结果，却是没有你的7年，把自己藏得真好！找不到你。世界那么大，我再也没有找不到别人，可以站在我的身边，可以是我的诺诺。”松开严诺的手“严诺，是你，丢下了我！”
　　“浅溪……我不敢了，我早已被命运吓破胆，怎么敢再以你为代价一意孤行。”顾浅溪眼中伤痛过载，严诺眼里何尝不是心碎满溢。
　　需要这张空椅子治疗抚慰的心到底是那个谁的，还是那些谁的。
　　最后走出房间，已是临近中午的韶光了，诊所的人都出去吃饭了，两人沉默的走在过道上，严诺送顾浅溪出门，到了门口，顾浅溪突然拥住严诺，多么像那年树下女孩猝不及防得到的拥抱，可以闻到男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严诺有些迷糊，听见耳边顾浅溪依旧清雅却又好像不太一样的声音“10天换7年，还我一场迟来的旅行，你
　　说怎么样我的心结，我的遗憾怨恨悲痛，……...我的思念。”
　　安静的办公室，只听见淡淡女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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