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古代的忠犬

作者:夕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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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问风的呈堂证供


      又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早上的晨曦晒得我暖烘烘的。可是这次我没有再摊在地上享受,就在神智尚有几分清醒时就强逼自己起床。一双狼眼往四处观察,太好了,比苏亦南大人还要早,那就没人可以吓狗了。
      「大人,是时候上朝了。」这声线应该是小富,他诚惶诚恐,生怕吵醒了苏亦南似的。轻轻的脚步声,像是退下了。苏亦南昨天在海里挣扎过,在凉快的秋天赤着上身,不顾性命来抢剑和劝架,还走上了几小时的路,回到府累个半死,怎样看都不会愿意醒来。总括而言,无功都有劳───这样说又太无情,他毕竟成功劝得李问风加入战圈帮忙,总算称得上有功。
      那由汪汪我来叫醒他吧!苏亦南毕竟算是我的暂代主人兼室友嘛。虽然我承认我是不安好心,想公报私仇,不论是吓狗还是丢下海中心皆是。
      我短吠几声,他大字型的睡姿依旧不变,分明睡死了,又或者是赖床装死。哼哼,我跳上床头,在你耳边大声吠,看你会不会吓一跳?
      就在我四条腿刚刚着陆时,苏大人动了,而且快如闪电,根本躲避不及。我被他紧紧抱着,不、或者压着会是一个更贴切的说法。嗷呜呜呜,他嘴巴上的口水丝快要碰到我的狗耳朵了,几份孩子气的脸往我颊骨噌磨噌磨,长长的黑发还让我的鼻子很痒很痒。
      问我干什么不脱身?就我所受的训练,要脱身不是得咬他就是要抓他,通通都是伤人之法,你说说看,我怎能这样对待没犯法更没做错事的警察局局长?我看我要是做出任何形式的反抗,接下来一定会变成美美的香肉汤。
      罢了,乖乖当狗肉抱枕吧。在这乡下,什么事都要学会虚心接受了。
      竖起耳朵,府里的声音愈来愈热闹,我听到气劲的流动声,衙差们都在用各式各样的武器努力练功。迟些他们就会分队去巡逻城南、城北,下午才会到城东、城西一带。
      昨夜李问风和卢强回来时,苏亦南大人刚刚洗好澡,浑身都是香喷喷的,不过人却是神游太虚、昏昏欲睡。只见李问风又再度被卢强绑住双手,不过双腿还是可以走动,大概是捕快大哥不想抬着他走上一两个小时吧。
      「大人,卑职把李问风拿来了。金捕快尚在收集情报,明早会回来覆命。」卢强身上染着几十处血迹,不知道是敌人还是他自己的血呢?他虽精疲力竭,一双朗目依然充满着神采。
      「不是说,把他丢到监牢吗?本官要睡了。」苏亦南强张着下垂的睡眼,右手按着木门关上。颓靡的李问风伸腿一举,撑开木门,挤出沙哑的声音:「初蓝,我要见初蓝!初蓝在那里?」
      「那么,把初蓝一并关到监牢去,反正那里没关过多少人,干干净净。」苏亦南打了一个呵欠,又说:「两位慢慢长夜闲谈,本官不阻你们了。 」然后门就关上了。
      回忆就此打住,因为苏亦南大人终于醒来了,一个手肘还狠狠打在我的背脊。 「啊,怎么狼兄你在这里?准是天气太寒冷,地上冷冰冰,所以躲在我的被窝是吧?没关系,以后你喜欢就过来一起睡。」不用客气,汪汪我冷死都不要被你虐待。
      待苏亦南换过衣服,他挥手叫了叫在庭院侯命兼打瞌睡的小富:「李问风人呢?」
      「大、大人早,他在监牢里。」小富惊醒,右手抚着腰间一大圈的锁匙,往前领路。而这个监牢,我还真是大开眼界,很多格都满满的,并不是关住人,而是关住一堆东西,例如夏天的衣服、崭新的家具、闪亮闪亮的武器、一袋袋稻米、风干的肉。怪了,现在我什至看到几匹小红马踢着腿,不断往我嘶叫:「狼啊,救命啊!我不要被吃掉啊!」
      不是说没关上很多人吗?怎么我听到如斯热闹的起哄声。
      「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买定离手啊喂───」
      「输精光啊大爷,我用今晚官府的饭来跟你赌……」
      「我也是,我用下个月的饭跟你赌……」
      「去去去,不欢迎穷光蛋,我肚子只有一个,怎吃得这么多?」
      「小富爷?他妈的,你就别来了,谁碰到你都要赔钱的,咱不跟你玩。」
      「不、不,大人他……」小富急起来,结结巴巴的,不过沉迷赌钱的几位中年大叔们总算是发现了苏亦南的存在,立时手足无措。
      「大家玩得可高兴了,不用巡城吗?」苏亦南咧出充满阳光气息的爽朗笑容,衣袖一挥,桌上银两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赌本没收,收归国有!」中年大叔们可怜巴巴地望着苏亦南,而这家伙当然是气定神闲的自动选择无视:「每说一句扣一两俸禄。去去去,快去巡城!」
      「是,大人。」一团快要死翘翘的低沉声在监牢里回响。
      走到监牢的最尽头,终于看到哄着小初蓝的李问风,他又变回了昔日和善的大哥哥面貌,原本的戾气亦不知跑到那里去。啧啧,她年纪小小已经这样有魅力,帮里所有江湖好汉和官府都追着她的小屁屁跑,我看她长大后一定祸国殃民。
      「咦,初蓝怎么在监牢里?谁这么丧心病狂?关李问风都算了,怎么连她都关在这里?」苏亦南说罢,李问风、小富和我三对眼睛狐疑地注视他。
      「大人,这……这是昨晚大人睡前的吩咐。」小富抖震着回答,生怕得罪局长。苏亦南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确有此事?本官那时半睡半醒,不记得了。」大家绝倒。
      「小富,开门。」
      「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李问风以前曾经逃狱、杀过人,而且武功高强……」
      「早啊,我也来看看!」巡完城南的卢强开朗地招招手。
      小富感到安心,终于愿意打开了铁锁。两人一狗挤进这不算大的牢室,坐在干禾草上,而小富直直地守在门口,眼都不敢贬一下。
      「懒得去找颜大人,李兄就跟本官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愈详细愈好,反正大家不急,当是听人说书就好。」我愈来愈觉得苏亦南当官是为了寻乐子。李问风深深呼出一口凉气,抚着小初蓝胖胖的脸庞和小手,然后细细说明:
      「年初之际,李帮主和夫人自分舵回总舵,由于路程不远,跨过五桂山就到了,加上早闻附近的大小山寨早已被苏大人你挑得一干二净,自是安心,仅仅带了若干个兄弟作为护卫。
      起料夫人早产,途中就诞下一女,正是初蓝。那时,夫人的身体虚弱得几乎撑不过去。偏偏冤家路窄,一队不明来历的侠士在找帮主报仇,说他叛出师门,投入帮会,要灭掉他全家清理门户。他们一路上追杀我们,招招杀气腾腾,兄弟损伤无数。帮主不得不保护妻女,无从全心力敌,大家只能勉强全身而退。
      好不容易回到总舵,夫人不堪逃亡时的辛苦和折腾,最后染病而逝。那些歹人并没再出现,大家都以为他们害死了帮主夫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不会再犯。
      初秋时份,海鲤帮在海运和河运上都愈来愈吃得开,很多财主都送来不少珍贵的物事,于是我挑了最名贵的几件玉器,打算去侧厅献给帮主,而余下的尽分给有功劳的兄弟。
      通传过后,我一踏入侧厅,只见帮主坐在雕花木椅上,慈爱地抱住了初蓝,喃喃说道:「可怜初蓝她出生数月就失去了唯一的娘,唉,现在就由爹爹来照顾你吧!」
      她伸出一双小手,想抓住帮主的胡子,偏偏抓不住,开始啕噱大哭。
      「是爹对你不住啊初蓝,虽没有奶水,喝碗金银花茶,先以茶代奶,张就张就罢。」帮主左手抱着她,右手在桌上拿过蓝纹碗子,在大锅里盛了一碗黑以墨汁的茶水。
      「虽然生为女儿身,毕竟是江湖好汉之后,这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愈听愈让人不忍心,我担心着初蓝的身子,连忙急道:「帮主,要不要属下再找个奶娘给初蓝?」
      「咱们海狸帮一大堆臭男人,去那里找?别忘了上一个逃走的奶娘都是在官道强抢回来的。寻常良家妇女还有谁会愿意来此等混杂不清之地?」
      想了一会,我叹道:「帮主所言甚是。」
      「呀呀、哟哟哟───」是脸儿圆圆的初蓝甜甜的叫,小手揉着帮主从衣领露出的粗黑胸毛。
      「看啊,连初蓝都说想喝。乖吼,待茶水凉一点时,我才给你喝。」看着帮主一个粗犷的大汉,卖力地哄着珍爱的独生孩儿,我心里一阵悲凉。
      帮主大口灌了大杯金银花茶,眉头一皱,随手用衣袖抹过唇上的水,说道:「噫,这金银花真的开得不是时候,又苦又涩的。」
      「不过婴孩应该分不清楚味道吧,初蓝一会要喝多点吼。」
      面对着如斯乱来的帮主,我李问风实在哑口无言。一会还是趁帮主出门时偷偷倒掉,再抓过庭园的那只母狗来喂奶吧。
      财主送的玉器还未有呈上,帮主和我商议有关扩展势力的问题。一盏茶时间过后,他突然把小初蓝抛过来,我从未抱过她,几乎接不住。帮主大力捂住了头,面容扭曲,曲着身子在地上辛苦地打滚,想呕吐什么,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帮主,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抓个郎中回来?」我担心地问道。
      「茶……茶有毒……」他声嘶力竭,说话含含糊糊,呼吸愈来愈急促。
      「多行不义,必招报应!」木门被撞开,又是那堆自命名门正派的侠士,一个一个手持利剑的冲进来。
      「纳命来!」他们十多人冲进来,我拔出长剑,护着初蓝,同时护着帮主,一人难敌百手,自是抵挡不住。
      「带……初蓝……走……」帮主说完这句,他们几把长剑往他的身胸膛直插,鲜血四溅,一招毙命。
      「帮主!」我一边吼叫,一边抱着初蓝逃。
      要是下毒的人是那些侠士,他们大可以不出手,让他毒发身亡就省事了。因此,我看他们只是碰巧在场,而不是下毒的人。
      要是说有内鬼的话,毒杀帮主后,如果我不是在场的话,唯一有好处恐怕就是在下了。我那时心血来潮去送礼,谁都不能意料到我的出现。而我被牵连后,帮里群首无龙,一众香主又没有谁特别声望高于其他人,谁能当帮主,谁都说不定。
      不知道谁是内鬼,我必须好好保护初蓝,她长大后将会接管帮会,搞不好会成为这个内鬼的眼中钉而被灭口。我不知道应该信任谁,不得不和她一起逃,帮主剩下的唯一血脉,我就是一死也得保住她。
      往五桂山走着,半天后,帮里的人就追上了我,说我毒杀帮主、让他死无全尸,还掳走初蓝,以她的性命来威胁所有人让我坐上帮主之位云云。官府听说了,自然派人捉拿我。我被抓住前,把初蓝寄放了在农家,所以谁都找不着。我逃狱后,找回初蓝,这次往炮台山逃,当然又是遇到帮里的人。
      在炮台山的几座山头追追逐逐了数星期,重伤在身,饿了两天。后来在一破庙碰到了狼兄,还以为天要灭我,连禽兽都来欺我。起料狼兄叨来野果,还出手助我击退黑衣人。不过再逃下去,我自知必会连累初蓝,唯有托狼兄保护她周全,送去一户好人家过活。而第二天我伤重昏倒,于是被抓住了。 」
      李问风看到大家都相信他的供词,一边听一边沉思,便试探地问道:「未知苏大人和狼兄是如何认识的?」
      苏亦南强装认真,掩不住脸上的讪笑:「有一晚,三更时份,狼兄他叨着小初蓝来本府击鼓鸣冤,把外面这位开门的小富兄弟吓得几乎尿出来……」
      「大、大人!」站在外面偷听案情的小富涨红了脸,一只手拍拍他的肩头,是金坚回来了,汗流浃背的正喘着气。
      「衙门里所有官差都不敢碰狼兄和初蓝,中看不中用,气死我也。本官逼着亲手翻开了初蓝的布包,看到了海鲤帮的令牌和你写的信,知道在帮里身居要职的人才拥有此令牌,自然不会没银两养家,何以弃婴予有缘人?认为内有冤情,命两位捕快带着狼兄去查案。 」苏亦南虽然是一介口水男,不过看到金坚回来,当然有要事回报,不得不停口。
      金坚反应过来,接续他的故事:「我们以查案之名,从张松怀口中听说你杀了帮主、掳走初蓝、被颜大人判了斩立决后逃狱,最后帮里抓住你想用刑折磨你半死不活。」
      「一直让他们相信我们是颜大人派来的,那时负责看守你的手下,我故意用迷药烟毬薰得他半晕半醒,让他听到我说初蓝在官府,接下来他们就是找不着你,都会去找初蓝。」
      「现在救走你后,颜府不得安宁焉,张怀松和几位香主领着一大群兄弟要他们交人。」李问风不由得以怀疑的目光射向苏亦南,仿佛在说这样害颜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后果。
      「没关系,本官又不认识颜大人。上任好一段日子,他这个小官从没有来拜见我。」他语气幽怨,小气病又发作了。 「他不给本官面子,那本官自然也不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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