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掩双眼

　　８．

　　回到家里，只看见许晴、许盈准备出门。许元提着印有超级市场标志的胶袋。“你们该不会打算出外吃吧。”

　　许晴盯着他看了会，又伸手捏了他脸颊，道：“哥瘦了不少。”手指力度稍重的捏着，直至许元的脸颊红红的，才感满意松手。 “这几天吃的都是超市即食，难吃死了。我跟许盈去餐馆。好好给我趁这段时间去解决你跟那个笨蛋之间的问题。”

　　看见许盈一脸好奇频频回头，许元摸着鼻头尴尬的笑。平常只有他与许盈吵架，跟许晴冷战。许城向来懂事，对他也特别贴心迁就，从不跟他吵。这次的不让步，害许元不知所措。他知道许盈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吵翻了过几天便没事。许晴的话，只要放下身段哄她就不生气了。

　　许城却不同，软硬兼施对他而言是没用。以前二位姊姊若真的惹怒他，只有许元开口，许城的态度才会好转。现在连他主动开口都没用，还能怎么办？

　　看着超市的袋，许元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这些天，他连做菜的心情也没，主张要吃家常菜的他，竟一反常态，天天买盒饭随意填饱家人的肚子，难怪胃口被养娇惯的两个妹妹受不了。

　　突然听到铃声，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带手机。看到来电是近来不断出现的号码，他忽然有点懊恼。连嘉嘉这个女孩子，也没因他多次拒绝她的邀约而生气，他实在搞不懂许城究竟在闹什么脾气。

　　他接听电话时，心情非常不爽。女孩子毕竟比较敏感，很快便发现他的语气不对劲。声音甜腻的问他怎么了，许元最终也坦白跟她说自己与弟弟吵翻，所以心情不好。女孩呵呵的笑了声，感叹他们两兄弟的感觉真好，忽然又委屈的说既然心情不好就别推她的约，该出来透口气转换心情。

　　语气变换的真快。许元的嘴巴蠕动几下，最终叹了口气，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她是跟许盈一样，恋爱第一的少女时期。对最着重家庭的他来说，这种女孩太难理解，也太难相处。

　　他不似许城那般决绝，无法漠视对自己怀有好感的人，只是他也不愿女孩子误会下去。

　　所以，当女孩子问他感情生活时，他一点也不避讳，直接说自己已有暗恋多年的人。少女先是吃惊，语气有点难过的问他为何坚持多年。许元说，全都因为爱。

　　然后两人静寂了会，对方终受不了便挂线。

　　爱吗？其实他觉得，憧憬、仰慕更能形容对小程的感情。相貌好，成绩好，运动好，家境好。好像没什么能难倒她，好像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格调。在他只会抱着弟妹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时，小程已经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葬礼事宜，弟妹的抚摸权，找律师跟肇事者谈判赔偿问题等。在他最无助不安的时候，小程就默默把一切办妥。然后笑得一脸嚣张说，我可以当你的丈夫了。

　　看着那张张扬鲜明的脸庞，他才觉得自己好像离不开小程。许元咬着牙，咒骂自己一声。难怪小程说他是妻子，这模样根本不能称上男子汉大丈夫！

　　没有心动，没有脸红，纯粹觉得只有对方才能予自己安心。虽然他不清楚是爱与否，但肯定，这是喜欢。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

　　不过，再喜欢也没用。他是带把，而小程无法接受男性。他没法忘记，一次小程真的喝多了，醉醺醺的盯着他良久，突地用暴力一下子把他压在沙发上。他是男人，对方又是美女，自然不敢动手动脚，身体僵着，任由上方的人恣意妄为。对方向来清冷的眼神难得迷离，粉红的唇瓣轻轻触碰在他前额，鼻翼。双手更从脖子轻抚着。当炽热的指头点到他胸前时，映入眼内的竟是一脸痛苦的小程，她眼角都泛红，左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不少，让许元有手腕要断的错觉。

　　“为什么你是男人…你不是的话，那该多好。”

　　小程对男性没歧视没厌恶，却非常排斥男性的胴体。她也许有点喜欢他，却痛恨他身体。许元也是那晚才确实了解得到。

　　此事虽已过三年了，却记忆犹新。小程倒是没印象，一觉醒来还是旧模样。许元想，小程大概无法跨越那条她被天生定下来的界线。他也没勇气为小程跑去变性，所以二人一直都是保持着距离。

　　这么说来，也许他真的没那么喜欢小程。假若是爱的话，应该毫不犹豫跑去做手术才对。

　　老掉牙的一句，他们二人算得上有缘无份。许元自嘲地笑，虽然他在小程前没一点男子气势，但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好好的干吗要变性？

　　举个例子，小程是个纯正的女同性恋者。一个虽天生没带把，但比男人更有男子风度，纵是女儿身，女人也巴不得嫁给的钻石单身贵族。却留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也没特意装扮似男人。甚至踩着高跟鞋也是走得那个婀娜多姿啊。不知多少男人拜倒她的石榴裙下。她乐于当女性，天生也喜欢女性。

　　既然这样的小程也没想过要变性，那正常如他更没可能有。反正，日后总会遇到一个能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何必纠缠于没结果的人或事上。

　　看着时针又走了一格，许元的额头不禁冒起青筋。好吧，他都难得感性想了这么多，许城TMD还没回家！

　　许元那个气啊，他怒气冲冲的按着电话号码，连拨几次都没人接听。许城既狠下心不理他，那他们之间还说个屁！解决个鬼！

　　门铃突然响起，许元铁青着脸去开门，假若门前站的是那个欠揍的小鬼，再心疼都要教训他一顿。

　　结果门一开，就见小程挨在铁门前，罕有地，笑得无比灿烂。

　　“你怎么在这里？”许元的目瞪口呆，让小程嘴角扯得更大。开了铁门后，许元的眼睛睁得更大。小程那头留了多年的长发，被剪掉了！整个衣物风格也转变了！穿上蓝白的衬衫，套件宝蓝色的针织外套，下身穿了件深灰色的牛仔裤。小程个子很高，比他矮一公分而已。配上这副装束，活脱脱的一个俊美的青年。美中不足，气质过于阴柔，有点娘娘腔。

　　“好看吧。”她心情看来很好，眼睛鲜有的弯成一线，许元不自觉的点头。坦白而言，漂亮的男女，只要身材匹配，装男扮女都会好看。

　　小程显然很满意他的回答，“我妹提议我转个形象。我的女装模样是好看，不过这么多年，都看腻了。”稍伸展了筋骨，小程笑得一脸张狂的道：“我穿男装效果不错。比你好多。”

　　真自恋。许元心里暗道。她难不成特意跑来秀她的新形象吧？拿自己与她比较？

　　“好了，不说别话，快拿些必需品。”小程似察觉到他眼中的无奈，伸手弹了他额头。“带你离开。”

　　虽有疑虑意见，但家里只有他一个，自然没人会留他。反正弟妹们现在都长大了，都不把哥哥看作一回事。那他也没必要凡事都先为他们着想。便转身简单收拾行装，跟小程出门。

　　临走前，泄愤的把饭盒全丢在厨房的垃圾桶里。

　　不知是否出现错觉，剪了短发的小程比以往更帅气轻挑得多。看着她身手伶俐的跳进平治开篷跑车里，那个动作，那个神情。彷佛她真的是个公子哥儿。

　　只是，跟小程不够多月又换的新跑车，许元更在意是坐在副座的一个年轻男子。

　　由于对方没刻意转头，只正视前方，许元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容貌。

　　“少年，不是早跟你说转坐后座吗？这位置是他专用。”小程没有刻意疏离的态度，令许元更诧异的盯着青年，猜度他是什么人。

　　青年才打开车门，没有想象的恼怒，笑盈盈的瞧了瞧许元，往后座坐下。“跟我想象中有些不同。”

　　扔下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说话，就拿出手机上网。许元好奇的望向小程，对方只是耸肩而笑。“还不坐上来？”

　　所以，他就一无所知的跟着小程。看着四周迅速退下的风景，许元心里有点懊恼，为什么他就这么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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