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长歌

　　第七章
　　到了腊月，各家各户欢欢喜喜地准备过一个好年的时候，历州府下了一场大雪，元谨到历州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下这么大的雪。大雪从头天晚上亥时起断断续续坚持到了第二天清早。
　　卯时未过，元谨就从睡梦中清醒了，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早上必是要早早地起来，洗漱过后，先是在院子里锻炼一番，然后才去用早膳。
　　他睁开双眼，透过有些模糊的窗户看到外面似乎是白茫茫的一片，瞬间有些惊讶，难道是下雪了不曾？他昨晚睡得较早，入睡的时候只觉得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倒是还没有想到晚上会下一场大雪，主要是到了西南这么久，冬天很少看到下雪，即使是下了雪，也是夹杂在雨中飘飘洒洒的几点，还未落地便被雨水融化了，更不要说堆起厚厚的积雪了。
　　他还未及洗漱，便急急走到窗边，细看之下，窗户纸上也沾上了一些细细的冰凌。双手用力推开窗户，刹那间一大片白色印入眼底，果然是下了雪，而且看样子雪势还不小。守在门口的大侍女云溪见窗户被推开了，知道王爷已经起来了，便推开房门，后面几个端着脸盆，拿着干净帕子的侍女鱼贯而入，细心地服侍着元谨洗漱。元谨漱完口，接过云溪手上用热水浸过的帕子，用力地擦了几遍脸颊，把脑子里最后一份混沌之意消除掉。然后，云溪服侍着元谨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待一切完成了，元谨一边向门外走一边轻声说：“今日的雪倒是下得挺大的呀。”云溪笑着说：“是呀，王爷，您看这些树上，还有房顶上，到处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奴婢自小在历州府长大，还从未见过下这么大的雪呢！”刚走出房门时，一股冷气扑鼻而来，即使身上穿得厚厚的，心里也不禁打了个寒颤。待元谨打完了一整套拳法，身上暖和了许多，稍微歇息片刻就去用早膳了。
　　用过早膳，时间还早，天色才刚刚大亮，元谨要去书房坐坐，这是每日的惯例，头天傍晚由刺史府把需要王爷批示的折子送进王府，元谨一般大清早的就把这些折子看完，马上发回刺史府，再由刺史府分发到各县城地方官员手上。这几年，历州府来了不少的有志之才，都是能干的很，分担了不少的事情，元谨便更加地惫懒了，若是刺史府直接能做主的事情，曹子芳也不会拿到王府来劳烦元谨。而历州城偏居一地，这些年虽然比以前是富裕了许多，但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这里没有盘踞百年的豪门望族，也没有朝廷里的大官员的家属，因此历州府的事务多是多，但一般事情不大，很少需要安王亲自出面。大多数时候，刺史府递上来的折子上已经由曹子芳写上了处理办法，元谨多是大致地扫一眼，觉得可行的话标上同意就行了。元谨对于曹子芳，还是很是信任的，这两年下来，曹子芳做得很不错，加上他为人端正，芝兰玉树，一表人才，两人私下里的交情十分不错。
　　这一日的折子只有一份，写的是各县府送到王府的新年贺礼。看着这份折子，元谨有些失笑，折子上写的还都不是些珠宝等贵重之物，俱是些蔬果山货，不过对于元谨来说，这些才真正符合他的性情，钱财等身外之物他有的是，只要这些人诚心送礼，他就满足了。这么写年月，他慢慢地掌控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也慢慢地诚服于他，在这漫长艰辛的过程中，元谨所付出的努力是不可想象的。他刚来到历州的时候，仅仅九岁，以前居住在深宫大院，虽然太傅教导了几年，但也仅仅是教些圣人之书，真要治理封地他是几乎完全不懂的，只能靠着身边人的提醒和自己慢慢的摸索。说实话，元谨对当今皇上最为感激的便是在那种情况下他派了几个人来帮助自己，即使元谨深知对方另有深意，他也在心里深深地感激着。
　　元谨从书房里走出来，路过后院的时候，看到大侍女云兰领着一群小丫鬟在用碎粮引诱麻雀。因着下大雪，麻雀找不到吃食，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上，等着丫鬟们的投喂。那些麻雀也很是精怪，要等人离得远了，才飞下来慢慢啄食，待人声一靠近，便迅速地飞上了树头。
　　云兰远远地看见了元谨，急急忙忙走过来见礼：“王爷这是要出去吗？今儿个天可真冷，若是王爷要出去，奴婢这就去准备。”元谨摇头：“现在不打算出去，再说吧，你自去玩吧！”云兰笑嘻嘻地行了礼，继续逗麻雀去了。
　　到了前院，云溪正安排人扫雪，别看现在雪景好看，等到大堆的雪化了，到处都是水汪汪的一片，那可就不好玩了。元谨想起，这雪下得这么大，王府里还好，修建房子的材料都是青砖琉璃瓦，还耐得住雪压，就是不知道那些平民百姓家里的房子可还好，若是被大雪压垮了可不得了，轻者说没地方避寒了，重者说少不得几条人命就没了。元谨再怎么积极乐观，心里边也门门清，两种情况恐怕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得好好处理后续事宜才行啊。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刺史曹子芳曹大人前来王府求见安王。元谨想对方多半是为了大雪而来，立马对报信的下人说道：“你去告诉曹大人，让他在书房等本王，本王马上过去。”元谨心里边也有些召集，不知道这次雪灾造成的损失大不大，快步走向了书房。又回到
　　元谨走进书房，曹子芳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他了，见元谨进来，马上站起来行礼，元谨忙让他坐下：“岚卿快坐，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多礼。”带下人上过茶水，离开房间，守在门口之后，曹子芳忧心忡忡地开口说道：“王爷，这次雪灾情况十分严重呀。”说着，递上几份折子：“王爷请看，这是下面几个县府今天早上加急送来的，据不完全统计，昨天晚上的大雪已经造成了一百多户民居的垮塌，有二十多位平民受灾致死了，三百多人无家可归。”元谨接过折子，仔细查看，语气沉重：“竟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当务之急得保证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基本生活才是，给各县府下达公文，让他们派人紧急组织救援，尽快找地方安置那些无处可去的灾民。县衙里有多少粮食，就拿多少出来。另外向历州府各处的商铺购买棉被等物资，所有花费都由本王一人承担。如果有人想浑水摸鱼，本王必将重罚。”曹子芳答道：“是，王爷，下官这就去办。”急急忙忙地走了。曹子芳走后，元谨立刻找来宋平，吩咐道：“你去王府名下的各商铺调集一些粮食棉被，以王府的名义即刻送往这些地方，剩下的你该知道怎么办。”递过一张纸，上面写着这次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县府。
　　下午的时候，曹子芳又一次登门，他的面色比上午看到的时候已经好多了，他对元谨汇报说：“禀王爷，受灾严重的几个县府已经把灾民基本安置妥当了，其中青叶县把灾民安置在了当地的一座寺庙里，下溪县的几家富户自愿把房子空出来安置灾民，洪县的县衙占地较宽，灾民们都住在县衙里。其余各县情况都还好，受灾较轻，灾民都借住在自己的亲朋好友家里。”元谨听了，也是有些高兴：“那就好，本王已经让宋平调集了一些食物棉被，送往这几个县城。”曹刺史继续说：“另外，城里的望族陈家，李家还有陆家都表示要捐些东西给受灾的老百姓，下官已经同意了。”元谨笑道：“那太好了。这样吧，等这事完了，给这几户帮了忙的人家送一块牌匾去，感谢他们慷慨解囊。”曹子芳笑了：“下官省得。”
　　无论何时，上下齐心的力量都是很大的，没用到半个月的时间，雪灾的事情就处理完善了。
　　这个冬天确实寒冷，齐王朝大部分州府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雪灾，好些地方的情况都要比历州的情况严重。元谨事后叹道：“这么冷的天，不说西北边疆，就是我们这个地方都受不了，那些在前线的士兵可怎么办呀。”曹子芳劝道：“王爷不必如此忧心，皇上运筹帷幄，必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劝规劝，两人都清楚，恐怕经历了这个寒冷的冬天，西北大军又要损失好些人。元谨苦笑“幸而这段时日两方没有大的冲突，还可以休养生息，来年再战。”他心里边有些担心邓嗣文和孙威二人，他们两人在历州待了有七年之久，已经习惯了历州的气候，不知到了西北能不能习惯那儿的寒冬。只愿这场战争早些结束，将士们安心归家，边疆的百姓也少受些颠沛流离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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