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经不住雨桐一天几个电话的催促，晨曦安排母亲和外公入土为安之后，就播响了雨桐的电话，约好第二天晚餐时间去她家里拜访。听到电话那头，雨桐像个孩子一样欢欣雀跃的答应着，晨曦不禁在心里为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姐姐，勾勒出了一个单纯善良的美好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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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车载着晨曦拐上通往雨桐家的山路。
　　在临江期间，晨曦的目的地遍布了城市的东南西北，出行成了她最头痛的事情。有一次乘出租车，晨曦见司机热情诚恳，就与他商定了价格，按天包下了他的车。
　　司机老陈，四十岁上下，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临江的大街小巷都熟谙于心，岁月和生活的历练让老陈也算阅人无数，见识广博。晨曦每天搭乘的里程不多，给的价格却很丰厚。不需要奔走着去拉活，也不用天天等在酒店外守候，只要等晨曦的电话就可以，他自然欣然答应下来，并恪尽职守的载着晨曦前往每一个目的地。陈师傅为人热诚豪爽，几天下来和晨曦相谈甚欢，便更看中了这份工作中的舒心和畅快，每天的车费倒退居其次了。
　　晨曦让老陈把车停在樱树林一带，便下了车，步行向雨桐家走去。
　　母亲的遗愿统统完成，还能与姐姐重归于好，晨曦觉得此行的收获大于预期，心情舒畅。今夜，她特意把所有认为累赘的东西都扔在酒店的房间里，只拎个巴掌大的精致小手包，装上手机和几张粉红现钞，轻装前来，希望能为此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夜幕已经沉沉的垂下，灌木丛中的灯沿路亮了起来，合着月光，给路面涂上温暖的色调。晨曦特意化个淡淡的妆，穿上一条宽肩带的蓝色塔裙，裙长及踝，在夜风中飘飘摇摇的走着。
　　盛夏的山中，夜风微凉，晨曦打了个寒战，后悔忘记加件披肩或外套，只好加快脚步，向雨桐家奔去。
　　按动门铃，无需应答，早有保姆赶着出来开门迎接。
　　晨曦走进院子，迎面撞见那辆银灰色跑车放肆的横在院子中央，不禁眉头一拧，大步向客厅走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晨曦刚踏进门廊，一个粉蓝色的小小身影就向她的腿边扑来。晨曦忙蹲下，用自己的怀抱将这团粉蓝接住。定睛看去，是个极俏丽的小女孩，四五岁年纪，眉眼之间有些像雨桐，一身粉蓝裙装，衬得粉嘟嘟的小脸更显娇俏。晨曦明白这应该就是姐姐家的孩子欢欢了。
　　“姐姐，你是谁呀？”
　　“姐姐我是你小姨。”
　　晨曦点着欢欢的小鼻子，认真的回答。欢欢被说得一头雾水，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挣脱了晨曦的怀抱，转身奔向屋内，边跑边喊着：“妈妈，妈妈，来了个小姨姐姐。。。”见欢欢跑的踉跄，晨曦生怕她跌倒，紧跟在她身后进了客厅。
　　雨桐正和启南在沙发上闲聊，扭头撞见晨曦和欢欢一副老鹰赶小鸡的架势跑进来，不禁莞尔。她张开双臂准备接住一路奔来的女儿，却见晨曦利落的往前一伸手臂，一把将欢欢捞在怀里，抱着向他们走过来。
　　这一大一小，相似的眉眼，不约而同的粉蓝衣裙，活像刚从亲子装广告里走出来。雨桐和启南相视一笑，两人都站起身，叫保姆来抱欢欢去吃饭，迎晨曦到沙发落座。
　　看着欢欢撅着小嘴被抱走，晨曦才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那慵懒的姿态竟独占了一个双人的座位。姐姐和姐夫似乎对此司空见惯，轻松地为他们相互介绍。晨曦才知道，这“混蛋”竟是姐夫程启南的表弟，程睿，和程启南一起从小在美国长大，程睿三年前来才到临江，作为新任的董事长，帮助姐夫来监管在临江的产业---COSLOS集团。
　　说起COSLOS，晨曦倒是从司机老陈嘴里听到过几耳朵，总之是临江的一个有名的企业，业务做的专注稳健，以地产能源为主，倒不像其他企业，什么赚钱就急着做什么。听说是有美国大公司的背景，只是老板倒是一直神秘低调的很，到前台亮相的一直是从市场上高薪雇来的CEO。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慵懒身影，晨曦无论如何无法把他和集团董事长的名号拼接在一起，脑海却分明闪显出三个久违的硕大汉字“败。。。家。。。子！”
　　因为以往的交恶，晨曦只好皮笑肉不笑的向程睿打了个招呼，找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雨桐似乎并未察觉晨曦对程睿的不详气氛，叫启南去照看女儿吃饭，自己起身去餐厅查看晚饭的准备进展。
　　随着雨桐等的离去，晨曦发觉客厅内气温瞬间降为零下，祈祷着对方不要为了礼貌而开口和自己交谈，来打破这可贵的沉默。她默数客厅水晶吊灯上水晶的数目，又扫见客厅的落地窗前摆着一架钢琴，遂勾起了她的兴趣，开始在心里默默的回想着熟悉的旋律当做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晨曦感觉眼睛快要被水晶灯的光晕闪瞎的时候，启南抱着欢欢的到来，为晨曦解了围。
　　晨曦看着小肚子吃的鼓鼓的欢欢，像极了自己小时候，越看越爱。欢欢也对这个横空出世的亲小姨不无好感，于是宾主二人相谈甚欢，从芭比娃娃的经典造型到海绵宝宝在中美两国播出时间的差异都认真的探讨了一遍。直到保姆过来抱欢欢去睡觉，客厅的时钟才调回到了成年人的时段。
　　有了欢欢的暖场，到了用餐时，晨曦和雨桐、启南也交流的更加轻松。席间，晨曦八卦的问起了启南和雨桐是如何走到一起的，随后听到了一个温馨浪漫的办公室爱情故事。得知雨桐是学习平面设计出身，现在还坚持画画，晨曦饶有兴致的问起是否可以去雨桐的画室看一看，雨桐欣然应允。
　　“晨曦在美国做什么工作？”启南饶有兴致的问道。
　　“警察。”晨曦干脆的回答，却似乎看见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从启南深邃的眼里划过。对面座位上，整场一言不发的程睿也将目光锁定到她的脸上。雨桐则好奇的睁着大大的眼睛，表示惊讶。“好厉害，真看不出来！”
　　“也没有啦，只出过很短一段时间的外勤，后来就转作文职啦，没什么意思，刚辞职了。”在众人的注视里，晨曦有点尴尬。
　　“为什么要做警察呢？”启南平静的继续发问。
　　“那时候很小，很没有安全感，所以选了个感觉能保护自己的职业。”
　　“那做了警察又怎么样呢？”雨桐好奇。
　　“立竿见影！ 那时候我们那个街区治安不大好，还老有小流氓来我们公寓门口撒泼，我妈每天下班回家都提心吊胆。我第一天上班，就把警车开回家往门口一停，穿着警服故意把枪露出来，在门口转了一大圈，后来，全都悄悄的了。”想起曾经的幼稚，晨曦不禁发笑。
　　“为什么转文职呢？”
　　“也没什么，只是发觉自己没那么喜欢当警察，就调回局里了。”晨曦耸耸肩，向大家摊开双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饭后，晨曦和姐姐先到楼上去参观雨桐的画室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闲聊起来，姐夫启南则被程睿拉到花园里去抽烟。
　　客厅内的时钟指向十点，晨曦见夜深了，起身向雨桐告辞，这时姐夫和程睿也从门外走进来，两人的神色间似乎都有些紧张。
　　晨曦本想打电话叫老陈来接自己，却因为程睿的住处就在市区江边，雨桐便叫程睿把妹妹送回酒店。从别墅到市区，最快也要四十分钟的路程，晨曦虽然一万个不甘愿，却不好明说，乖乖坐进程睿的车向雨桐和启南挥手道别。
　　车子像一条沙丁鱼，在夜色中灵活平稳的穿行，晨曦靠在车座上，脸朝着窗外，闭着眼睛装睡。程睿却将车行驶到一个平稳的路段停在路边，打开天窗，点燃支香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凉风夹着烟草的味道，呛得晨曦直咳嗽。她无奈的睁开眼睛，开门下了车，抱着肩膀静静的站在夜色中。
　　一件带着点体温的衬衫披上晨曦的肩头。
　　“谢谢。”晨曦也不客气，拉起衬衫领口紧了紧。转回身瞟了一眼，见程睿只穿一件无袖的t恤，坐在车头，手臂撑在身体两侧，肌肉流畅的线条，让晨曦想起了Jason。
　　“事情都办完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过来，一场晨曦意料之外的对话就这样开始了。
　　“嗯。”
　　“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周。”
　　“那接下来这几天要做什么？”
　　“忙些事情。”
　　“忙什么？”
　　“嗯。。。。。。补觉。”
　　一阵寂静之后，晨曦听到车门被狠狠撞上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晨曦听到程睿鸣笛唤她上车。尖锐的笛声在夜幕下的山间回荡着，在晨曦听来，就像是催她逃命的防空警报。
　　晨曦回身上了车，程睿正拿着手机往车前一丢，随即发动引擎，向市区飞驰而去。强烈的推背感，让晨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拉起安全带系紧系。
　　回到酒店门口，晨曦很礼貌的向程睿道谢，下了车，把衬衫放在副驾驶座位上，转身走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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