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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Chapter 8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上的两人才顶着一头乱发外加凌乱不堪的衣着走进饭厅，这时游云和高堂天已经吃完晚餐，正美美地抿着咖啡。
“嗨，回来啦？干什么去了？这么狼狈。”
相视一眼，两人同时撇开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高堂天不解。又闹什么别扭？
游云眼中没有他们，双手捧着暖烘烘的咖啡，透过半透明的水汽，看到模糊一片的世界，思绪随那缥缈的白雾，飘啊飘，飘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良久，空旷的客厅里，安静的空气中，闯进了一把冰冰凉的声音。
“天阿姨，今晚我睡哪儿？”
高堂天抬眼，见到目光空洞的游云，黑寂的双眸仿佛一潭死水，没有生气，没有流光，没有灵气。
“随你挑啊。”
“哦……那之前，我住的是哪间房？”
“水城那间。”
大雾稍微消散的黑瞳疑惑地望着年轻如少女的高堂天。
朝她眨眨眼，高堂天轻快的语气像跳跃的烛光：“你以前跟水城一个房间啊。”
望着阿姨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哦。”出声来。
身旁的高堂水城从坐下来开始便一直留意着她，更处处留心她对所有事物的反应。可遗憾的是，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只看到她发呆的侧脸。
细抿一口咖啡，微苦的香甜在唇齿间迂回，回味着那独特的苦涩，她朱唇轻启：“我想自己睡一间房。”
高堂天飞快扫一眼水城，撇见他像什么都没听见地继续吃他的晚餐，于是柔和一笑，爽快答应：“好啊。”
“那可不可以整晚都开灯？”
一席话又在高堂母子心中点缀出圈圈涟漪。
每个人都于心中了然，却每个人都不愿说出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言语，有时比利剑更伤人。
“可以。但很容易近视喔”
撑着脑袋，水城斜睨那张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脸。
“没关系的，我用被子蒙住头。光照不到我。”
佐伯打破沉默：“会窒息耶。”
“不会啊，之前都这么睡，一直没事。”
她说得真诚，天真如孩子，全然不理会高堂姓氏的两位心中微微的刺痛。
“那，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吧。”
走到沙发旁，拿起上面的包包，游云向二楼走去，那背影在余下三人眼中和抱着麻包袋的小朋友无异。轻叹，水城三两步追上，从后面提走了对她来说过大的旅行袋。
“几楼？”他依然酷得没话说。
“三楼。”愣，又淡淡地笑。
高堂天挑眉，和两人住同一层啊。
佐伯将一小块哈密瓜含进嘴里，咀嚼，回忆她刚刚乖巧的表现，发现藤原同学在高堂一家子面前像极了温顺的小白兔。
夜晚，皓月当空，倾洒着柔和的月晖，空气静谧流动。
她从恶梦惊醒，一身冷汗，粗喘连连。
梦中来自地狱的声音在耳际流连。
＊＊＊＊＊＊＊＊＊＊＊＊
“不如，让我把你，脱光光吧？”
“不介意，我一点都不介意……”
“哈哈，逃？你想逃？！做梦吧！”
＊＊＊＊＊＊＊＊＊＊＊＊
她觉得千百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恐惧如泛滥的洪水将她淹没，狂跳的心猛烈地撞击着胸腔，那紧抓被单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湿。
轻风徐来，窗前纱帘轻柔舞蹈。
像觉察到什么，她缓缓转头，缓缓——
浸没于黑暗的墙上，一张扭曲，狰狞的脸，朝她，咧嘴大笑！
瞳孔，骤然紧缩！
立刻甩开抓紧的被单，她翻身下床，像受惊的兔子，飞蹿而逃！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纱帘轻舞飞扬，飘忽在巨大的抽象画前。
她又是脑袋空白一片地狂跑，身体寻着今早的路线，凭着残存的记忆，过快的速度，让她几乎撞上一扇木门。
“啪啪啪！”
急切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身着睡衣，头发凌乱的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身，半眯着眼，昏昏愕愕地朝声源处走去。
“谁啊？”他语气不善。
门一开，她便一头扑进散发着体温的怀抱，也没看那个是不是要找的人，颤抖的双臂便紧紧环上了他的腰，好像临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肯松开。
腰部传来的疼痛让他逐渐清醒，低头，借着蒙胧月色，看到了埋在胸前的头颅，同时，感受到了自她手臂传来的颤抖。
想推开腰上缠得他发痛的臂膀，却连力都没用上三分，就被她掺得更紧，仿佛一株找到藤椅的蔓藤。
叹气，他无奈。
“藤原，再这样，我会死的。”
“水城的房间在隔壁，你抱错人了。”
“我说你好歹给我喘口气吧？”
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多次劝告没用后，他唯好宣告放弃，俯下身，张开双臂，同样紧紧地抱住颤抖不已的身体，不再多言。
月亮撒下的柔柔月晖，童话般美好。
水城没看表，不知道几点，只晓得那“叩叩叩”的敲门声实在太过烦人，让他不得不起身开门，门一开，准备的粗言还未出口，眼前诡异的搭配已让他傻在了原地。
“佐……濑希？”
游云满脸泪痕，大眼溢满盈盈泪光，一手紧紧牵着身边的男孩，一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见他开门，立刻扑进他怀里。
“濑，濑希？怎么了？”
水城的无措佐伯看在眼里，他平静地开口：“她想找你，却敲错了房门。”
水城抬头，见佐伯平静的脸，以及，胸前一滩水迹。
“你把她房间的灯关了么？这家伙一直在嚷为什么要关灯。”
水城一怔，那是他拜托母亲关的，开灯睡觉对身体不好，尤其是眼睛，会近视。
佐伯虎次郎扬扬手，打个呵欠。
“你们慢慢，我先睡。”
他将她抱起，跟印象中一样轻松。
“不，不要……关灯……怕黑……”
“好好，不关灯，不关灯……”
“水城，骗子，说，说好不关，关灯的。”
“是是，我是骗子，我是坏人，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濑希乖呵，别哭……”
“呜~~”
折腾了半天，哭累了的游云终于在水城软声轻哄下睡去，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偎依在让她安心的怀里，一手握住了男孩的两个手指，完全小孩子的睡相。
见她终于睡着，水城松下一直紧绷的神经，疲惫感随之袭来，闭合双眼前，他拥紧了怀里的她，间沙宣洗发水的味道始终在鼻间萦绕，渐渐地，他在睡意的引领下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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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傍晚总是姗姗来迟，本该被橘红一片的天却依然是透明的蓝，一尘不染。
奢华的客厅，充斥着午后闲适的气氛，水晶玻璃台上放着几本书，有的摊开，有的合起，柔软的地毯上，坐着米色发的女生，她一手撑脑袋，一手在演算纸上打草稿，时不时皱皱眉，又或是停下来思考。
可能她太认真，又可能她太投入，精神高度集中的后果是连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佐伯一踏入客厅，就见坐在角落的米色发女孩，她太过专著，以至于连他进来都没发觉。自然地，他放轻了脚步，也放慢了脚步，悄悄来到她身侧。见到了她专著的原因——一道几何题。
于是他也看题，心里想像着添加辅助线后的平面图，这里整理一下，那里动动脑筋，加上辅助线的帮忙，这看似复杂的题，很快被解体。
他数学向来挺好，解这种类型的题目对他来说还没什么难度，稍微花点时间就明了，无论反应的敏捷还是做题的技巧都比她好很多，都五分钟过去了，还在一个地方兜圈。
“为什么不做BC边上的高？”
见她真的无从下手，他便好心一回，出声指导。
手一颤，铅笔从此滑落，惊讶转头，她见到倒映在碧眸中的令一个自己。
“你，回来啦？”
“恩。”
“捏。”
“恩？”
“你在做题的时候就没想过加辅助线么？”
“……要加么？”
“当然要，像这里过A点做BC边上的高，第一问不就出来了？”
闻言，她轻轻画了一条线，认真思考，三秒不到，豁然开朗，原来就是这么简单，亏她还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竟没想过要添加辅助线。
“那第二题呢？”
“连接EF。”
游云照做，眯起眼仔细去看，顿时眼睛睁得大大，这EF不正是三角形ABC的中位线么？这样一来，证明是正方形就完全没问题了！
“哇，想不到你挺聪明。”她一脸钦佩。
“恩，比你聪明多了。”他毫无虚心地接收夸奖顺便损她。
撇撇嘴，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那物理呢？”
“还好，混个八九十分没问题。”
“真的？教我行不行？”她一脸期待。
他亲切地笑：“行，但要请我吃雪糕。”
一排黑线砸向游云砸去，一扫刚刚滋生的羡慕与崇佩，非常非常无语兼郁闷地看着他。
“怎样？干不干？”
猪啊你，就知道吃。——心里是这么想。但，“请就请。”她确实确实还有很多不会做的题，只得忍辱负重。
“你说的哦，哈根达斯雪糕桶，一打，分期付款没关系。”
她嘴角一抽，面部痉挛。
“你姓赖的？”
水城一回来就看见佐伯在耐心地给游云讲题，场面说不出的温馨祥和（你看错了……），挑挑眉，相处得不错嘛，也不见那家伙欺负濑希（欺负过了，你没看到而已……），学校的传言果然不可信，说什么佐伯虎次郎对所有女孩子都很温柔，不过都带着疏理感。
还是别打扰他们吧，上楼去。
“这里要合并同类项啦笨。”
“啧，别敲我头。”
“要证明两直线平行切不相等才是梯形呆子。”
“谁是呆子……诶，别弄我头发。”
“别笑了，你已经够欠扁了。”
“啊列，我是你债主诶，敢这样跟我说话，信不信我加重债款？”
她瞪他。一秒不到，又被他的铅笔敲中。
星期六的下午，阳光灿烂，天气晴朗，到处透着夏天的气息。
伸个懒腰，游云心情很好地仰望蓝天，一时间觉得连眼睛都变得很干净。
“哇！”他从后面偷袭，吓她。
“啊！干嘛啊你！”
“哈哈，被吓到了。”
“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么？”
“不知道诶，哎，先别管这些了，今天星期六哦，看，多明媚的太阳，有没有兴趣出去逛？”他无视她阴沉的目光，转移话题。
“去哪逛？”
“没想去的地方啊，真是不开朗的小孩，我带你去玩吧。绝对很赞。”
“自吹自擂。”
“没骗你哟，来一次就知道了，肯定会回头。”
“那算什么，卖广告？”
“是啊，怎样？Yes or No？”
“我说NO的话你会绑我去么？”
“藤原同学变聪明了啊。”摸摸她的头。
游云不满地瞪他。他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走吧，带你去海边，抓贝壳，打排球，绝对很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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