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声音越来越低，棠月华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明艳，像一朵盛放的海棠花，虽然苍白的毫无血色，但却美得震人心魄，令人为之心惊。

　　“棠，我是爱过你的，曾经，我以为，你是会为了我留下来的，我为你成为女子，可是你却没有为我成为男子，连留在你身边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不要我，你为什么不要我！难道，我连留在你身边爱你都不配吗？我会输给他？”月蔷伸出纤长的手指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清逸，“我怎么会输给一个，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如我的资质平平法力平庸的男人！”

　　“蔷，”棠月华在月蔷的怀里笑着，倾国倾城，“你没有输给他，你只是谁给了我对他的爱，爱，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它可以抵御一切，包括人心最阴恶的力量。”

　　“哈哈，爱？你既然这么爱他，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让你彻底的死心！”月蔷说着伸出右手，纤长的指尖便多出一颗透明的泪滴样的东西。

　　“不要！”棠月华伸出手拉住月蔷伸出去的右手，胸口的伤因她这一动再次涌出殷红的血，“求求你，放过他，我求你！”棠月华的声音里满是哀求，眼睛里似有大颗大颗的泪，却是倔强的没有滴下来。

　　“你为了他求我？清逸，他也不过如此，根本就是一个孬种，居然靠你来保护，这样的人，死了不足为惜！”月蔷目光狠狠地盯着清逸，右手没有移开的意思，欲杀之而后快。

　　“不可以，蔷，求你救救他，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棠月华挡在身前，眼神坚毅。

　　“我的确有办法，蝶恋花毒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我绝对不会帮你救他，因为，他不配！”月蔷说着收回右手，一张脸上笑颜妖媚，“蔷，我听你的，我现在不杀他，但我也不救他，等他慢慢的毒发身亡，你说，好不好？”

　　棠月华的脸色黯下去，目光哀婉的看着笑的一脸妖娆的月蔷，忽然眼光一凛伸出手拂向月蔷脸，纤长的食指抵在她的眉间，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量，一股清濯的光自指尖涌现，在月蔷的眉间逐渐放大，弥漫她的整个一张脸。

　　“棠，你做什么？”月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力量牵制着，整个人难以抵挡无法动弹，继而感觉眼前白光一闪，眉间便又一丝冰冷的寒意传来，继而遍布全身，脸上的血色蔷薇也开始隐隐作痛，犹如细细的针扎在脸上，噬骨一般的疼痛让她感觉不妙。

　　“棠，住手，不可以，你疯了吗？”月蔷惊恐的大叫，却依旧无法动弹分毫，那股力量是由棠月华修炼了千年的灵所发出，千年的力量一朝用尽，纵使法力高出棠月华数倍的月蔷也莫可奈何，只能束手无策的任由棠月华在她的身上强行运功。

　　“棠月华，停下来，你听到没有，我让你停下来！”月蔷失声大喊，奈何全身被牵制着，无法阻止棠月华。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吗？蔷，你错了，最起码，祛除你身上百年的海棠泪，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棠月华虚弱的笑着说道，指尖的光芒在慢慢的消退，与此同时她的脸上已经全无血色，犹如一朵开在水里的白海棠，褪去了所有的颜色。

　　“不，这样你会死，你会万劫不复的！”月蔷的声音里有了哽咽，在最后这一刻，看着眼前的棠月华，她终于落下泪来，千年的爱恨纠葛，终抵不过生死。

　　海棠泪，本不是什么难解的奇毒，但月蔷体内的海棠泪已经八百年之久，要用千年灵护的力量才可祛除，棠月华虽是花妖，拥有万世不灭的躯体，但毕竟先中了长空致命的一击，现在再贸然动用灵的力量去解月蔷身上的海棠泪，必定是千年功力一朝丧尽，轻则轮回为下一世，再经千年修为方成人形，重则灰飞烟灭永世无法轮回。

　　“为了你，万劫不复也是可以的。”棠月华轻声说道，“你我之间这场恩怨由我而生，自然也要由我来了结，蔷，忘记我，忘记这一切吧，我还你倾城绝世的容颜，也希望你能让清逸活着，让他好好活着，你和清逸都是我最爱的人，你们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恩慈，这一世，我爱过，也被爱过，这一切对我来说足够了，……”

　　棠月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越来越弱，只是指尖的光芒却瞬间大增，似是再做最后的全力一搏。

　　亭内落花翻飞，棠月华屏息凝眸望着眼前的月蔷，眼波流转间寂静无声，满园的花悄无声息的开了又谢。

　　月蔷脸上闪过耀眼的光芒，然后下一刻左侧脸颊上的那朵血色蔷薇突的绽放，似火焰般妖娆，光芒由盛转弱，盛放的火焰蔷薇忽然瓣瓣碎裂，血一样的溶进一片冰肌玉肤里，消失不见。满园落花庭内，棠月华收回轻点月蔷眉间的手指，看着光芒一点一点的变弱，最终消失不见，心内不禁轻声叹息，水色瞳孔内瞬间升起一团雾气，随即潋滟散开。

　　宁静的月华山庄内，忽然平地起风，唤醒朵朵娇艳的桃花，如火燎原般妖娆的盛开，星星点点的粉黛染红了庭中女子的娇顔。

　　棠月华身畔，女子一张素白的容颜，，那是一张倾世的脸，风华绝代，有着绝无仅有的柔美，或者说，这是另一个棠月华，眉目流转间有着相似的神态，此刻的月蔷，娇媚重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巧笑怡人，轻颦浅黛，眼里是一片潋滟的水光，只一眼便旖旎了世间万物。

　　“蔷，好美。”棠月华说着伸手抚上女子的容颜，嘴角兀自溢出几点腥红，纤长手指抚上月蔷温润的唇瓣，苍白的脸上笑容虚弱。

　　忽然，月蔷浅笑，张口咬住了棠月华抚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眼神清冽，瞬间，皮肤破碎、血液从血管中流出的细微声响弥漫在寂静的花庭内，海棠花的幽香顷刻间蔓延开来，妖红渐渐殷透了月蔷的整个唇瓣。

　　“很痛是吧，痛为什么不说出来？”月蔷凝眼望着棠月华，“不要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我不会！”

　　“蔷，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非要让我感觉到痛，你才肯放过我吗？现在好了，以后你再也不用这般费尽心机了，因为我很快就会消失了，无影无踪，这样多好，我终于可以不再欠你什么了。”棠月华幽幽的说着，声音空灵，缥缈，似是从远处飘来。

　　“不，什么倾世的容颜，我不要，你以为我要的是这样的一张脸吗？不是，从来都不是！”月蔷站起身来仰天拂袖，卷起漫天的风尘，满庭的繁花在顷刻间凋零，化作一缕白烟消逝于云的尽头，不见踪影。

　　棠月华望着云烟的尽头，忽然低头婉转舒眉浅笑，“蔷，从你我初为人形起，到如今，辗转间已过千年。千年之前，我仰慕九天之上的仙人，想要有一天能够像他们一样位列仙班，可是我遇到了清逸，遇到他，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而现在，千年之后，我的心境早已不似当年那般什么都看得开，我只是一朵海棠花妖，纵然身负千年灵力，可心内也只有一个念想而已，此生如果不能和所爱的人一起相守，那么能够让他好好地活着，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所以，请你，一定要让他活着。”

　　“蔷，还有一句话，是我一直都想要对你说的，”棠月华低声喘息，气息紊乱，“我走以后，代替我好好地活着，如若有一天你再遇见那个令你心动的人，请一定要付出所有的心去爱一次，我们虽然是妖，但妖也可以有爱吗，如果没有爱过，那么就不算活过。”

　　月蔷闻言垂下眼帘低头不语，脸上挂满了泪珠，清透的泪顺着她绝美的的脸颊滑下，滴入衣裙，在绯色的衣衫之上侵染出出朵朵清荷。

　　“棠，不要说了，我答应你，一定救活他，我答应你……”月蔷跌落在地泣不成声。

　　棠月华笑着摇摇头，“蔷，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她说着抬眼望了一眼清逸，“但是我别无选择——蔷，我虽然也爱你，但我更不愿舍弃他，如果非要做出选择，我宁愿你们两个永远也不要从我身边离开，可是，这世间，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是终究要被辜负的，蔷，我走之后，希望你不要忘记你刚才所说过的话，你要让他活着，无论用什么办法，这是你答应我的……。”棠月华说着，目光直直看向水榭之内尚自昏迷不醒的清逸，苍白的脸上浮现最后的笑容。

　　“你答应过我的……”棠月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嘴边的笑容定格，眼睛瞬间失了颜色，眼前的月蔷成了一个一个朦胧的影子，视线开始模糊不清，神智也开始飞散，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体内消逝而出，身体轻飘飘的，竟没有一丝的痛苦。

《死神之约》




《有妖自远方来，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