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我对生活感到眷恋，同时也感到厌倦。
　　没法儿说，这两种感情，是谁占的上风。

　　长期的，清冷冷的厌倦。当厌倦到很深，受不了的时候，
　　那种眷恋就会冒出来，醒目的粘着我的心和这生活。

　　我读很枯燥的书。诸如法制史等等，一条一条的默读。像梳拢头发那样把心一条一条整理起来。
　　这是保持我不崩溃的一种方式。

　　我喜欢写东西。在夜里静静的空气里写着。

　　我拥有一条宠物，他叫做小楼。

　　我想我爱他。我想是的。

　　我们需要一种能量，维持这个生活。好像看书的人会感到好奇，兴奋的问下一页会是什么呢？有什么等在那里？就是这一种样子的能量。可是我缺乏的。

　　也许有别的人也这样吧。死亡变成了笔记的最后一页。活着只是一张张的抄写。

　　好吧。又是一天了。翻页吧。

　　就是这样子的生活。惊奇也没有。希望也没有。

　　我需要一种像马拉松时跑下去的热量。

　　如果我到一家商店或超市，我很可能突然对售货小姐说：卖给我一包荷尔蒙吧！

　　我渐渐喜欢上巧克力饮料。有时候也很喜欢吃东西。

　　总想起年轻时刚恋爱的时候，总是这么想：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明明应该是那样的嘛！
　　一天大概要想好几千遍吧。

　　那时觉得这样子多烦阿。现在呢，“既然这样，这样就这样吧。”

　　我失去了为某个目标去要求自己的信念。

　　这样真麻烦。

　　因为，我很想很想去爱你一个人。你叫做小楼。
　　你是一个人。不是狗，不是宠物。

　　是爱一个人的样子得去爱你。
　　就像我从来没谈过恋爱那样。

　　就像我从来没遇到你，也从没遇到过任何人那样。
　　就像我是你那样。
　　就像你是我那样。

　　我很爱你。

　　我很苦恼。

　　小楼啊，你现在可不可以，过来摸摸我的脸呢？
　　来轻轻的抚摸我的脸，就像平时那样。来拥住我，用你匀称的两只手臂来环住我的肩。

　　让我忘怀失去的所有如水时光。
　　让我想起这世上最啰嗦最肉麻的话。

　　让我傻傻的做个傻子。

　　好不好？

　　躺在这里的这个人是谁呢？
　　他是自己吗？什么是自己呢？
　　我把自己留在哪里了？哪里都留不下。
　　所以现在这个自己，也不一定就是我。
　　哪儿都停不下了。没有自己的。
　　我只是一个每秒钟24祯的立体画面啊。

　　所以，让我抱你吧。

　　就像我们都刚出生一样。

　　就像这一秒就要死去一样。

　　就像我们不再遇见一样。

　　就像我们从未相逢一样。

　　你说，我的心上有伤痕。

　　为什么？我找不到我的心。

　　没有心，又哪里来得伤呢？

　　若我爱你这一秒，这里我便只是爱你。
　　我的灵魂。我的追求。我全部的记忆。

　　下一秒的事，已经是来来来来来生了。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谢谢你，给我重生的勇气。

　　此时我面对你疑惑不解的眼神，而这双眼睛，是我深夜相对的，是我在人群里找到的那双，是我在寂寞的浓夜里吻过的。

　　你问我。这时候你的身体就赤裸在我的面前，而我甚至完全不敢伸出我的手指。

　　我的心里已经生出了敬畏。因为爱。

　　面对可能我今生最后一个爱上的人，关于你的疑惑，

　　这是我的全部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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