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

　　伍子胥将瓶中的水狠狠灌进蚂蚁窝的时候，蚂蚁们终于如波浪般被水带着涌出，伍子胥看着一片狼藉的蚁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周若水在一旁打了个哈欠：“伍子胥，你真幼稚！”
　　伍子胥还是看着挣扎的蚂蚁在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笨水儿，你总是这么笨啊！”
　　周若水眯起了一双明眸，冷哼道：“到底谁笨啊，都多大了，居然还在做一些三岁孩童做的事！”
　　伍子胥摇头道：“不一样的。”
　　周若水不服：“有什么不一样的？ ”
　　伍子胥大笑：“三岁做这事，与十五岁做这事，当然是不一样的！”
　　周若水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回答，被气的话也说不清了：“你……你……你耍赖！”
　　伍子胥又是一阵大笑。
　　伍子胥笑完却是突然道：“水儿，你也快十五岁了吧？”
　　“是啊，”周若水道，“我可是跟你差不多大的！”
　　“也快嫁人啦。”伍子胥眉目间含笑，“周家大概会让你成为太子妃吧，毕竟周家是朝中的大家啊。”
　　“你——”周若水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的？”
　　“猜都能猜出来啦！”
　　周若水眼帘微垂：“可是我……不想当太子妃。”
　　“你是周家的人。”伍子胥说。
　　周若水还想说什么，可是没能说出口。站在那儿一直瞪伍子胥，直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我帮不了你呀！”伍子胥知道周若水想说什么，“我虽然与太子建熟识，但他……很喜欢你啊。”
　　周若水听到这句话，双眼一红，差点哭了出来。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笨水儿！”伍子胥道。
　　周若水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也不想啊，我要是个丑八怪就好了。”
　　伍子胥被周若水这句话逗乐了：“别人想长得漂亮还没门呢，你倒好，想长成丑八怪，不如你拿把刀往脸一刮，一了百了！”
　　周若水哭喊道：“疼！”
　　伍子胥大笑，却突然听到周家侍女的声音：“伍少爷，您怎么又欺负小姐了？”
　　这侍女看着伍子胥与周若水长大，说话倒也没那么多规矩。
　　伍子胥笑道：“我可没欺负她！”
　　周家侍女看了看伍子胥，又看了看周若水，轻叹了口气：“小姐，夫人与伍夫人的叙旧已经结束，咱们要回府了。”
　　周若水抹了抹眼睛，带着哭腔应了一声，跟着周家侍女走了。
　　伍子胥看着周若水与周家侍女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拐角尽头，弯起的嘴角却缓缓向下。
　　他低头看了很久那被水淹得一塌糊涂的蚂蚁窝，也轻吐了一口气。
　　“三天了啊。”他轻声道：“母亲也着急了吧。”
　　他忽然抬起头，明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厚重的乌云。
　　“暴雨啊。”他抬着头叹着。
　　脚旁的蚂蚁还在泥水中奋力挣扎，即使力量薄弱，却也不曾放弃，拼尽那最后一丝力气，去博取生机。就如同……亡国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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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坐着的是楚平王，跪着的是费无忌。
　　“你说，寡人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楚平王望着大殿之上的穹顶，眼里布满了疲惫。
　　“大王做的事，当然是对的。”费无忌道。
　　楚平王摇头笑，挥手道：“寡人早猜到你会如此，就不该问你这个马屁精。”
　　“整个楚国都是大王的，大王如何做自然都是对的，这是属于大王的国土。”费无忌低头道。
　　“是啊，只属于寡人的国土。”楚平王低下头，“谁也别想从寡人手里夺走寡人的国土！”
　　“太子建……罪有应得！大王请明鉴！”
　　“罪有应得啊……”楚平王叹了口气，“可他毕竟……还小……”
　　“太子建今年已经十五，试问大王真的觉得他还小么？”费无忌低垂着眉头，“大王，你是一只虎，而太子建……也是一只虎！”
　　“寡人知道啦……”楚平王又叹了口气，左手轻揉太阳穴，“寡人累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臣听旨！只是……那伍太傅，大王该如何处置？”
　　“他？”楚平王不耐烦地挥手，“杀了吧，就安个教唆太子谋反之罪！一个太傅而已，这种小事以后别烦寡人了！”
　　费无忌拜了个大礼，当即退出大殿。
　　大殿之外，是等待许久的城父司马奋扬。
　　“城父相必是等得久了吧，不过大王估计是累了，应该不会再接见他人。”费无忌脸带微笑，“城父不如改天再来，如何？”
　　“哦？”司马奋扬看着费无忌，目光如炬，“看来真的是很不凑巧。”
　　“呵呵……”费无忌行了一礼，“倒不如说很凑巧，大王刚才下了一道旨意，是与城主有关。”
　　“是吗，那真是太荣幸了。”司马奋扬脸上半点笑容都没用，“请问费大人，那道旨意是？”
　　“大王已确定太子建谋反，”费无忌轻声清语地吐出一道惊雷，“命你去将他诛杀。”
　　司马奋扬表情丝毫不变，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
　　“费无忌，”他盯着费无忌，一字一句，“大王以认为你是个大忠臣，百姓可不这样认为。”
　　费无忌还是满脸的微笑：“费某忠否奸否都没有关系，费某只求做到问心无愧，心系楚国。而城主大人忠不忠这个问题大王可是很关注的，务必请城主大人尽心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勿要与太子建……同流合污！”
　　司马奋扬闻言大笑，声音震耳，隐带悲戚：“我司马奋扬，别的不敢说，只是‘忠’这一字上，当比你费无忌强上许多！”
　　“那是最好。”费无忌笑道，“便请城主大人先将太子建同党处置了吧！”
　　“太子建同党？”司马奋扬大笑：“太傅伍奢？”
　　“就是此人。”费无忌说道：“此人教唆太子谋反，其罪不共戴天……当灭满门！”
　　这个故事，因为这句话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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