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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修养几日,良时进城卖药。异世中,好人家的女儿媳妇也是不能随意上街的,上街也最好带上罗帽,但对大夫医女就宽容许多。良时对古代的一景一物很是好奇,故而只要穿的是表明医女身份的青灰色裙子和药箱,她都不带罗帽。
返程看见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竟是难得的踌躇,近日面色苍白,用些胭脂盖盖?阿辰笑她头油都不搽呢。
可是阿辰只是小孩心性,那天夜归还挨她紧紧,他的话怎么做的准呢。
念起阿辰北大那日的拥抱,又不禁脸红,想哪去了,良时暗嘲自己。
“哎姑娘,咱铺新进了南边的胭脂……”
“良时……”
良时凝眸,原是青城在不远处唤她。
青城快步走到良时跟前,见良时面色不齐,反应过来,于大街上唤云英未嫁的女孩的闺名实在不雅。低声道:“小魏大夫……良时你也在?”
“嗯。”良时悄退半步,不欲多言。虽然感激他救她免于与偷生鬼碰上,但是良时还是决定不与青城多有接触。村中对青城芳心暗许的姑娘不知凡几,良时不欲耽误青城。
“我进城来卖……良时,你帮我买点胭脂好么?孝敬我娘的。”
“嗯。”这倒不难,只是想不到五大三粗的青城也有这般小心思,实属难得。
“良时你也挑一盒罢,当作答谢。”见良时进铺子,青城急唤一声。
良时抚额,“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哎……良时,阿辰并不简单。”青城见良时的身影已走远,心中恼自己没早说。也觉得自己在阿辰背后嚼耳根不好,可是担心良时的安危。想起与阿辰短暂的几次对望,他不禁心惊,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返村良时专挑小路,赶紧把胭脂送到铁匠家,推了好一阵把青城娘哄好了才回家。青城家的“厚爱”教良时吃不消。不过难掩她的心情愉悦,轻轻哼起了歌。
阿辰正在切制茯苓,他娴熟的握刀向前向下用力,剥出的苓块又平整又光滑,头也不抬,“回来了?”
“嗯。阿辰,有喜事呢。”
见他不置一词,良时觉得古怪,接着说,“今天我去了胭脂铺,老板邀我为他做药妆呢。”价格从优,且是批量生产,他们不必日日忙不停。况且身为女儿家,良时也更乐意与香花胭脂亲近,而不是黄连苦寒之属。“刚好在炼制茯苓,我与老板定了松苓牙粉。”
“嗯。”阿辰还是不抬头。
“怎么了?病了?”良时俯下身,伸手抚他的额头。
阿辰避开,“没事。”
看阿辰手下的活,收拾得漂亮,许是天干物燥,有点火气,良时没想太多,寻松脂去了。
良时把松脂盛于纱布袋中,然后放入沸汤中熬煮,捞取浮出水面的浮脂投进冷水中,待它凝结成块,取来研成细末,再去取一些阴干后的白茯苓末调和匀净,松苓牙粉便成了。这方子是良时在前世看苏轼的《仇吃笔记》中学来的,胜在功效多,制作相对简单。
合上装牙粉的盒子,方才强按下的思绪再也抑制不住。良时不安有彷徨,她想到了一个阿辰闷闷不乐的原因。
饭桌上放着尚有余温的饭菜,阿辰站在院子里,仰着头不知在看哪颗星星。
良时忽想起诗经里的“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此《绸缪》却非彼“惆缪”,不及爱情,只是那种违和的莫不静好的相伴。
“阿辰……”
阿辰回首,满幕星光为他作景,这般的浪目星眸。她懂的,又奈何执迷不悟。
“是恢复了记忆是么?”
阿辰看着她,莞尔,“是有些许片段,并不全。”
他身上流露的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温和与清净,良时却看出……其中的疏离与防备。
良时忽然间讷言,问甚?何时恢复的记起多少哪里人士姓谁名谁?
她只能微笑,“要走了,对么?”
他面露不忍,开口却是“多谢你连日来的照顾,有劳了。”作势要拜谢。
“……不必。”良时恢复往日的冷面,“医者父母心,您言重了……甚时动身?”
“……明日。不劳姑娘费心了。”
“不必客气。明日这般,送您到城里换身衣裳再走可好?”良时不知他是不是嫌弃自己,这么急急撇清。看他身上的粗布衣服,良时第一次眼睛生疼。罢了,原来不是一路人。“今日我睡药房……您请自便。”
“姑娘辛苦。”见良时转身欲走,阿辰开口,“魏大夫……你可有愿望?”
良时一时怔住,她扯扯嘴角,难道自己遇上的是传说中的阿拉丁神灯?拾起来吹一吹就能许愿?可她的期许她不敢出口,而他,想必也不敢回应。
又是何苦。
“有的……我愿,华枝春满,天心月圆。”言罢即走。
阿辰这古人哪里见过李叔同的遗言?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尔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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