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曾未央

　　“妈，下午还要放牛啊，我都长大了，不想做小孩做的事了。”
　　“你就是小孩子，小孩子当然要做小孩子的事。”
　　“我都升中心校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长大了一岁，没有长成大人，要放牛，别耍赖。”
　　又一个周末，朱小小听见朱连冲在和他妈妈耍赖。朱小小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屋子，把门关上。
　　“小小，放牛去喽。”
　　朱连冲在门外扯着嗓子喊。
　　“小小，不在家吗？”
　　朱连冲的脚步声渐近。
　　“小小，小小，小小......”"跑哪去了？”
　　朱连冲的脚步声渐远。
　　“连冲，去放牛啊，叫上小小和你一起去。”夏云夕的声音。
　　“她不在家，我刚才敲门了，家里没人。”
　　夏云夕推了推门，“小小，开门啊，你把门关着干嘛？”
　　“睡着了？”夏云夕思忖着。
　　朱小小眼珠子转了一下，慢悠悠地打开门，然后打了个呵欠，“妈”
　　“小小，你睡得真够死的，刚刚都没把你叫醒。”
　　朱小小瞥了朱连冲一眼，当作没看见。
　　“姐，放牛带上我。”
　　“妈，我不想带栋梁，路太窄了，我怕把他摔了。”
　　“儿子，你跟妈在家好不，姐姐要干活。”
　　“放牛也是干活吗？妈，我也要干活。”
　　“不许去。”朱小小的怒气不知道从何而来。
　　“小小，说了不要欺负弟弟的。”夏云夕的声音提高了一分贝。
　　“妈，我姐没欺负我，我不想去了。”
　　朱小小看着弟弟那张白净无辜的脸，突然内疚极了，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她蹲下来，对朱栋梁说：“你和妈在家好不好，我真怕把你摔到悬崖下面去，我和连冲哥给你带小鱼回来好不？”
　　朱栋梁点点头。

　　朱连冲牵着自家的牛缰绳，冲小小喊道：“快走啦，早点去，牛吃饱了，我们早点回来看电视。”

　　牛小小不情愿地去解自家的牛缰绳，朱连冲冲上去帮朱小小解好，一起牵着两家的牛，朱小小跟在牛屁股后面悠悠地走了。

　　“小小，你去你姥姥家怎么没告诉我？”
　　“不想告诉你！”
　　“小小，你为什么生气啊？”
　　“没生气的，我们去放牛吧。”
　　“我去找你了，你妈妈说你去你姥姥家了。”
　　朱小小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真没生气，连冲哥，去放牛。”

　　路过村口的时候碰见水生，他和他妈妈李玉琴正坐在大石头上乘凉。
　　“小小，去放牛啊。”朱水生问道。
　　“是哦，你去不？”
　　“去！”
　　“水生，你不要去，路又窄又陡，会摔倒的。”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摔倒的。”
　　“你是小孩子，我妈说只是长大一岁，没有长大.”
　　“连冲说得对，不能去。”
　　“可他们都是小孩子，都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李玉琴有点不耐烦了。
　　“妈，我想去。”朱水生执拗地站在那里。

　　“小小，我们走吧，朱水生不能去，会摔倒的。”
　　朱连冲拉着朱小小急冲冲地往前走。
　　“妈，我想去。”朱小小回头看见朱水生在抹眼泪，眼圈湿湿的。

　　朱小小眨巴着眼睛，对朱水生说“水生，你不要哭，我和连冲回来给你带鱼玩。你好好的啊！”
　　朱水生突然破涕而笑，冲朱小小挥挥手。

　　“你怎么认识水生的？”朱连冲问。
　　“他就是我们村的呀，那天找我借书。”
　　“我妈妈说他们是有钱人。”
　　“有钱人也会哭？”
　　“嗯！”
　　“我以为有钱人就不会哭了。”

　　“小小，中心校比咱村的小学大三倍，好多的学生，他们都穿得很整齐”朱连冲抹了抹鼻涕说。
　　“他们会欺负外村的学生吗？”
　　“不会，我会打人。”朱连冲挥了挥拳头。
　　“那要是我不会打人，是不是就会被欺负？”
　　“不会的，你升中心校的时候我还在那里，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打他。”

　　朱小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抬头仰望的着日渐西沉的太阳，心情顿时睛朗起来。她对朱连冲说：“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谢啥，老师说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要让着女孩子，这样才算男子汉。”

　　牛到草地上很自然地和别家的牛扎堆吃草去了，朱连冲又要躺在青石板睡觉，身子刚侧下来，朱小小走到他跟前，用狗尾巴草扎了扎他后颈，朱连冲马上把脖子缩了起来。
　　“小小，我想睡觉，你帮我看着，回去我赶牛。”
　　“我答应栋梁和水生要给他们抓鱼，我想先抓了鱼。”
　　朱连冲坐起来，“睡醒了给你抓。”
　　“不行，男生要保护女生的。”
　　朱连冲无奈地从青石板上坐起来，心想，这个也叫保护吗？

　　“可是我们没拿瓶子啊。”
　　朱小小捡起地上的一片荷叶，“放这里。”
　　“一直端着不累啊，我睡醒了再给你抓。”朱连冲又躺下。
　　朱小小幽幽地站在朱连冲的面前，不说话。
　　“行，我给你抓，不过你得自己端着。”
　　朱小小笑道：“好，抓两条。”

　　一路颠簸，又要赶牛，回到家的时候，荷叶上的水已经撒了一大半。

　　朱栋梁就坐在门口的大石墩上，朱水生在另一个大石墩上，还有朱水生的妈妈李玉琴。

　　“姐，你回来了，我的鱼呢？”

　　朱小小捧着手中的荷叶，“在这儿呢。”

　　“小小，你的牛！”朱连冲要递给朱小小牛缰绳时，却发现她双手都占着。

　　朱水生接过牛缰绳说：“我来！”朱连冲一巴夺过，“这是小小家的！”

　　李玉琴接过缰绳，“我帮小小拴，小小你可以给水生一条鱼吗？”
　　“鱼是我抓的，不给！”
　　“我姐给我抓的，不给！”
　　朱水生哇地哭了，很伤心，李秀琴从来没见水生这样过，有点手足无措。
　　“小小，你给他一条，他等一下午了，就不回家，想要鱼。下回，我们抓了再还给你们行不？”

　　朱小小把莲叶捧给水生，“你别哭，都给你。”
　　“姐，不给我留了？”朱栋梁一脸失望。朱小小摸摸朱栋梁的头，“姐明天还去，再给你抓好不，他都等一下午了。”
　　“我明天就可以有鱼了吗？”朱小小点点头。
　　朱栋梁走到朱水生跟前说：“你别哭了，我姐说明天我就有鱼了，这个给你。”朱栋梁指指荷叶捧里的鱼。
　　“水生，你谢谢小小，我们回家了。”
　　“谢~谢~小小”朱水生哽咽道。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朱小小。

　　朱连冲已经把牛拴好，回头看朱水生已经走远了，“小小，你也不给栋梁留一条，真是的！”
　　“你抓给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哎，朱连冲长长地叹了口气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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