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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克星
真正说起来,苏狐的恶劣是有迹可循的。哪个善良的人会对初次见面的爱做梦的女孩子说你是自欺欺人?你说他也许只是不懂浪漫?怎么可能,一个不懂浪漫的男人会拥着你在街灯下抓雪花?
当一个人出于侵犯而对你恶劣,你可以理直气壮地诅咒他,出门被车撞洗澡被水呛。当一个人因为较真而对你恶劣,你最英明的决定也许莫过于沉默。
“这不是较真,这是逻辑。”
在女人的世界里,逻辑就是较真,是最荒谬的较真。
但再真正说起来,苏狐不恶劣的时候还算一个体贴的男人,如果能把这份体贴好好培养,是个婚姻里的黄金股。
我很幸运地在他被某个女人拐进婚姻坟墓之前享受了一把他的体贴。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我还扶额长叹这个男人不会是迂腐到要避嫌吧,就见他下车进了药店。身为一个刚听说我病情不了解内幕的外人,能有这份孝心我自然是很领情的。
手机又呜呜了,隔着几百米遥遥你就等不了这两分钟么……用句时尚的话形容,遥遥对我的感情就是“zhuo(四声)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待我乖乖地报告了方位,她说:“等下请你们经理上楼坐坐吧。”
我开始冒冷汗了。
我两年的感情空白一直被遥遥诊断为旧情难忘。第一年忙着找工作毕业进社会,着实创造不出恋爱的条件,而我自分手后对修旻行的只字不提,也让她颇为忧虑我的状态,自然不会下毒手乱点鸳鸯谱。可自今年春天我一时嘴快讲了小王屡献殷勤的事,她就变得积极活泼起来,说走出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新一段感情,还颇为神通地找到了小王加以激励,害我费了更多口舌才平息他的热情。
遥遥就像旧社会包办婚姻的父母,唯一的先进之处在于,她允许我辩护。但是辩护往往是这样的。我:“我对他没感觉。”遥:“感觉是可以培养的。”或者,我:“我不想搞办公室恋情。”遥:“办公室恋情有什么不好,可以增加了解的机会。”
最后,我成功过关的解释是,“本来我就是被修旻行甩掉,被高雯雯挤掉,我要是找个不如修旻行的,我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
遥遥被糊弄住了,当时我窃喜之余还想,如果换我站在她的立场我一定会说:“你不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丢脸,那两只还以为你没市场了呢。”
哇,我多恶毒啊。可即便遥遥说了这样的话,我也不能为了赌一口气就葬送我所剩无几的单身青春生活。我不愿我的青春都在恋爱的束缚中度过。
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我一个激灵赶紧下了车。苏狐推开药店的门,对我晃了晃手里的药。够意思,没像当年修旻行那样神经兮兮买一大包。药塞到我的手里,我一瞧,真是够意思,健胃消食片和VC片。嗯,健胃消食片酸酸的可以当零食吃,可我这么爱水果爱蔬菜的人,VC片吃来干吗?
体贴的男人体贴地解释:“VC片一定要吃,我学过一点医,这个对你的病会很有好处。”
我党一直致力于把我们培养成为综合性人才,我如今总算见到一个活的成品了。
“多谢啦!那我回去了哦!”我冲他挥挥手,决定拯救自己于一场可以预见的灾难。笑话,除了贺谨和莫老爷遥遥就没允许别的男人进过我们的窝,她今晚来个突然邀请,不是包藏祸心谁信?火坑就在前方,我不搭个桥过坑难道还真往里跳不成?
“嘀”一声,苏狐锁了车。
我暗自叫苦,但还是略显抱歉地笑了笑,“其实应该请你到我家坐坐的,可是我不是一个人住,这么晚实在不太方便。”
苏狐笑道:“遥遥跟我说,一定要把你送到家,顺便进去坐坐。”
我的笑不太挂得住了,语气里都能听出点咬牙切齿,“啊,这个遥遥,真是的。这么晚了路又滑,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就快走吧,你早点回家了,我也能早点回家。”
深呼吸,给自己一点勇气。秦苏紫,这不算什么,过了午夜十二点你就是个病人了,她莫遥能把一个病人怎么样!嘿嘿,我被自己的智慧逗乐了,蹦蹦达达跟上扔下我不管的苏狐。
古人云:“乐极生悲。”诚不我欺也。
只差几米就到楼下了,我却福至心灵地发觉路边停的那台车好像真的挺面熟的,想回头确认一下偏偏脚下没停。身体失去平衡后倾的时候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后脑勺与冰面亲密接触的经历,脑壳顿时凉透了。可也许,这次摔不着呢,如果身旁的帅哥救驾及时的话。可他为什么还不出手?!
“苏狐——”我惊恐地喊,伸手企图抓住他。抓……空了。
我发誓我看到他笑了,在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要摔下去的时候他再一次将恶劣的天性发挥到极致。可是我不能诅咒他,因为在我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他还是速度极快地捞起了我,一只手揽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揽在我肩上。我只要把一条腿朝天一翘,就是个标准的探戈舞姿了。
只是大半夜被围观——遥遥,贺谨。修旻行。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不回头我都可以百分百确认,那台面熟的车,就是修先生的座驾。
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一点都没错的,修旻行就是我的克星。两年前他突然要分手,最初的几个月我经常在深夜里睁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像一个孤独的临终的病人一样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每一下都会是绝响。那些心脏泵向动脉的血液汩汩地流,每一滴都溶着不能负荷的迷惑,彷徨,统统被漆黑的夜勾出来,叫嚣,叫嚣,叫嚣。两年后他又毫无预期地出现,让我头也痛胃也痛许久不用的安定片也派上了用途如今走个夜路虽命好没摔着却也被人给围了个无地自容。
尽管遥遥曾经说过:“跌倒了不用不好意思,熟人不会嘲笑你,不熟的人嘲笑了也无所谓。”可当苏狐把我放直了我还是觉得一阵阵发窘,不由得开始找借口给自己开脱,“不知道是谁把这里的雪踩得这么结实,都结成冰了,搞什么嘛。”
贺谨看了看修旻行,说:“啊,是我刚刚站那儿抽烟,无聊就跺了几脚。”
“哥,你最近越发出息了,学会抽烟了。”遥遥像只小狗一样在贺谨身上嗅嗅,“不过你的烟挺高级,没烟味。”说完施施然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没摔着你就好,回家吧,看你的手冷得跟冰似的。”还不忘招呼我身边的苏狐,“苏经理吧?谢谢你送我们家阿紫回来。上去坐一会儿吧。”
贺谨的视线投向了遥遥,修旻行也把视线落在我身上,第一次和我的视线碰了个正着。那是我熟悉的眼睛,曾经不论它怎么深邃我都能读懂,宠溺,期待,包括后来的歉疚。但是两年了我发现我读不懂它了,就好像我不懂为什么两年后他又回到这里,出现在我面前。
不过有一点,外人都被邀请了,确实没道理自己人尴尬地站在雪地里。
“学长,不急着回家的话,你们也一起上去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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