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向青春

　　夜渐渐沉了，窗外的虫鸣一声叠着一声，衬得客厅里格外安静。台灯的光晕软软的，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也落在两个少年的侧脸上。

　　宋听算完一道题，把笔往桌上一扔，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咔咔作响，余光瞥见路安还在低头给他整理错题集，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

　　“歇会儿吧，”宋听开口，声音带着点刚放松下来的沙哑，“写这么久，不累啊？”

　　路安抬起头，眼底带着点浅浅的倦意，却还是摇摇头：“快好了，把这几道典型题整理出来，你以后碰到类似的就会了。”

　　宋听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路安的头发有点乱了，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鼻尖因为闷了太久，泛着淡淡的红。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路安的发顶，把那撮翘起来的碎发按了下去。

　　动作很轻，带着点不经意的熟稔。

　　路安的笔尖顿住，脸颊瞬间热了，连耳根都漫上一层薄红。他偏过头，不敢看宋听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吟：“别……别乱动。”

　　宋听低低地笑了，指尖还残留着发丝的柔软触感。他没收回手，反而顺着路安的肩膀滑下去，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语气带着点痞气的揶揄：“脸红什么？我又没干什么。”

　　路安躲开他的手，把错题集往他面前一推：“看题！”

　　宋听挑眉，慢悠悠地拿起错题集，目光落在纸上，心思却早就飘远了。他看着路安写的解题步骤，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连备注的小字都整整齐齐。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又悄悄冒了出来。

　　“喂，”宋听忽然开口，“以后天天给我补？”

　　路安愣了愣，点头：“嗯，老师说要监督你。”

　　“不是老师说的，”宋听打断他，手指点了点错题集上的名字，“是你，想不想给我补？”

　　路安被他问得一愣，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宋听的眼神很亮，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反而带着点认真，看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咬了咬唇，小声说：“想。”

　　一个字，轻得像羽毛，却落在宋听的心上，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宋听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的力道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好。”

　　就在这时，奶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绿豆汤：“歇会儿喝口汤，凉透了，解解乏。”

　　宋听立刻收回手，坐得规规矩矩，脸上那点暧昧的笑意瞬间敛去，又变回了那个有点乖张的少年：“谢谢奶奶。”

　　路安也赶紧接过碗，低头舀了一勺，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燥热却一点没散。

　　奶奶看着他们俩，笑得眉眼弯弯：“小宋要是不嫌麻烦，以后天天来家里吃饭，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啊！”宋听一口答应，眼睛亮得惊人，“我想吃奶奶做的红烧肉。”

　　“没问题！”奶奶拍着胸脯应下，又叮嘱了两句早点休息，才转身回了房间。

　　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宋听喝着绿豆汤，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一颗橘子味的糖，剥开糖纸，递到路安嘴边：“奖励你的，小老师。”

　　路安的脸又红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把糖含了进去。甜丝丝的橘子味在嘴里散开，和绿豆汤的清甜混在一起，甜得人心里发颤。
　　第二天清晨的早读铃刚响，宋听就踩着点晃进教室。他头发睡得乱糟糟的，那撮红毛却依旧扎眼，手里捏着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路过路安座位时，随手把一个塑料袋搁在桌角。

　　路安低头一看，里面是个温热的豆沙包，还塞着瓶没开封的橘子汽水。

　　他抬头看宋听，对方已经大咧咧地坐到自己位置上，跟桑宋勾肩搭背地说着什么，侧脸迎着晨光，痞气里透着点少年气的清爽。路安捏着豆沙包的包装袋，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跳慢了半拍，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上午的数学课，老师抽查昨天测验的错题，冷不丁点了宋听的名字。

　　全班顿时安静下来，连桑宋都替他捏了把汗，偷偷冲他比口型：“别慌！”

　　宋听却慢悠悠地站起来，单手插着兜，看着黑板上的题，居然没卡壳，把平方差公式顺顺溜溜地背了出来，解题步骤也说得七七八八。

　　老师都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不错，有点进步，坐下吧。”

　　宋听挑眉坐下，冲回头看他的路安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点得意的笑。路安憋着笑，低下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橘子。

　　一整天的课都过得顺顺利利，黄毛那群人没再出现，校门口安安静静的。

　　放学的时候，夕阳把梧桐叶的影子拉得老长。宋听照旧等在巷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两瓶橘子汽水，看见路安出来，抬脚踢了踢路边的石子：“走了，小老师，今天去你家补课？”

　　路安刚要点头，就看见江淮白和桑宋追了上来。桑宋胳膊搭在江淮白肩上，晃着手里的电影票：“别急着补课！周末新上映的动作片，一起去看！票我都买好了！”

　　江淮白无奈地瞪了他一眼：“是他非拉着我买的，说要犒劳犒劳你俩，庆祝宋听数学没挂科。”

　　宋听嗤笑一声，伸手勾住路安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去就去，谁怕谁。”

　　路安被他勒得晃了晃，手里的书包带子滑下来，宋听顺手帮他拽好，指尖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手腕。
　　放学的铃声刚落，桑宋就揣着四张电影票，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把勾住江淮白的脖子，又冲宋听和路安扬了扬手里的票：“走了走了！别磨磨蹭蹭的，晚了好位置就没了！”

　　江淮白无奈地拍开他的手，把散在桌上的卷子收进书包：“急什么，影院离这儿就两条街。”

　　宋听慢悠悠地把书包甩到肩上，伸手自然地接过路安手里的书包，挑眉：“什么片子？”

　　“新上的动作片，听说超燃！”桑宋挤眉弄眼，“我特意选了最后一排，没人打扰。”

　　路安跟在宋听身边，小声说：“我书包不重，我自己背就行。”

　　宋听没理他，只是把书包带子往肩上又挪了挪，指尖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手背：“废话，你那点力气，省着点待会儿吃爆米花。”

　　路安的脸微微发烫，没再说话，只是脚步不自觉地跟上宋听的节奏。

　　四人出了校门，沿着梧桐巷慢慢走。夕阳把树影拉得老长，蝉鸣的调子软了几分，风里带着小卖部冰柜的凉气。桑宋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地跟江淮白念叨电影剧情，江淮白偶尔应一声，嘴角噙着笑。

　　宋听和路安落在后面，影子在青石板路上叠了又分。宋听忽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摸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到路安嘴边：“先垫垫，待会儿不许跟我抢爆米花。”

　　路安张口含住糖，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看着宋听的侧脸，小声说：“我不抢。”

　　宋听低低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那细软的发丝揉得乱糟糟的。

　　到了影院，桑宋熟门熟路地领着众人往检票口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都跟紧点，别走丢了！”

　　检票进场，影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放学结伴来的学生。最后一排果然空着，桑宋拉着江淮白坐了最左边，宋听则拽着路安坐到最右边，中间空出两个位置，刚好隔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灯光很快暗下来，片头的音乐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在影厅里炸开，路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缩。

　　宋听低笑一声，悄悄把胳膊搭在了他的椅背上，形成一个半圈住的姿势，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怕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路安的耳朵瞬间红透，他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吟：“没……没有。”

　　电影演到高潮，枪林弹雨的画面接踵而至，桑宋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江淮白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把一杯可乐递到他手里，低声道：“喝口水，别吵到别人。”

　　宋听没怎么看电影，目光总在路安的侧脸上打转。屏幕的光忽明忽暗，映得路安的睫毛又长又密，鼻尖泛着淡淡的红，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悄悄伸出手，想去碰一碰路安垂在身侧的指尖，刚要碰到，路安却忽然转过头，撞进他的目光里。

　　影厅里的光落在两人对视的眼睛里，橘子糖的甜味好像还在舌尖，周围的爆炸声、说话声，都瞬间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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