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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哀教会
雄虫?辛德拉不是信使吗?张少榛被这称呼弄懵了,她紧急呼叫224:“你不是说虫族的性别只有亲王,禁卫,信使,工兵四种吗?怎么又分雌雄了?你还能不能靠谱点了,刚才我落水你也派不上用场,科普的知识还是错的。”
224汗流浃背:“老臣不知啊,按正常的时间线您已经失踪五千年了,这五千年虫族失去母皇,社会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一些称呼产生变化也情有可原。”
“行吧,指不上你。”张少榛怼完224,想着现在局势不明,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眼前这个金发虫族看着不好得罪,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果断开口:“谢谢英雄赏识,英雄要是不嫌弃,那我以后就是英雄的虫了。”
她要是敢不同意,估计马上就会被辛德拉身边虎视眈眈的雌虫守卫拧断脖子。
当务之急是苟住小命,猥琐发育。
辛德拉从身旁的雌虫守卫手里拿过一朵蓝色莲花递给张少榛,这是他从张少榛被拖下水的地方找到的:“你是在摘宁芙睡莲的时候和湖妖打起来的吧,湖妖异常珍爱这种蓝莲,若有人动了这莲花,他们便会以命相搏,下次摘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些。”
张少榛一脸疑惑的接过蓝莲花,刚刚湖面上有这玩意吗?
张少榛拿着蓝莲花左右端详,不解道:“这莲花有什么用处,湖妖看得这么紧?”
辛德拉有些惊讶,这个雌虫竟然连宁芙睡莲都不知道,他还以为张少榛是为了今晨母亲发布的采花悬赏而冒险来采集宁芙睡莲的。
他的母亲是卡斯托城的领主辛德亚特,是个虔诚的默哀教徒,今晨教会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亲也没有同他说,只告知他教会突然发布临时通知,要筹办大忏悔仪式。
为了筹备大忏悔,卡斯托城内很多百姓都出城寻花去了,毕竟一朵宁芙睡莲就价值十金币,相当于平民家庭一年的年收入。
他此前帮母亲处理家族事务,在城堡里憋了一周,实在是有些无聊。
今天正好借着帮母亲筹备大忏悔仪式的名义出门放风,这个理由非常光明正大,还能收获一个事必躬亲为教会奉献的好名声。
辛德拉解释道:“这是默哀教会的圣花。”
默哀教会?张少榛想到花云村的土著老婶子也提过一嘴教会,便向辛德拉打听默哀教会的事。
辛德拉对张少榛连默哀教会都不知道感到很奇怪,但联想到对方那过于孱弱的身体,又不意外了。
有些极端信奉优绩主义的贵族虫,会嫌弃生下的雌虫幼崽体弱,就把这些幼崽扔在偏僻的角落自生自灭,也不对幼崽进行教育,想必张少榛就是被家人抛弃的雌虫。
辛德拉邀请张少榛上了他的马车,马车里烤着炉火,他们坐在羊绒薄毯上,有仆人递过来煮好的红枣热奶。
马车向着卡斯托城的方向缓缓起行,在红枣热奶蒸腾出的雾气中,辛德拉跟张少榛讲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默哀教会是目前控制薄暮地的宗教组织。
薄暮地一共有两个人种,一个是土著,叫卢亚人,另一个就是虫族,据说虫族是一千年前来到薄暮地的,从哪里来,为什么来的,辛德拉也不清楚。
卢亚人的神话里说虫族是天外来的,而且不只来过一次,早在卢亚人还在洞穴居住的时候,就有虫族到访过,证据是卢亚古文明的壁画里有画着神似虫族的形象。
224用队内语音传话,最早期造访卢亚人的虫族应该是洛上将他们那批人。
张少榛叫他闭嘴。
默哀教会是一千年来到薄暮地那批虫族建立的,是一群热衷自我折磨和折磨他人的怪胎,默哀教会认为他们的神喜欢看到世人痛苦,认为每个人生下来就有罪,要一直向神忏悔赎罪。
他们定期会举行叫“大忏悔”的献祭仪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向神献上痛苦。
辛德拉告诉她,卡斯托城里卢亚人和虫族混住,卢亚人的性征和虫族相反,卢亚人的男性比女性强壮。
城里会定期举办剑道比赛,什么稀奇古怪的奖品都有。
两人一路闲聊,终于到了卡斯托城。
卡斯托城的城门高大,遮天蔽日,狂风吹起狮面蝴蝶旗帜猎猎作响,一座戴着荆棘花冠的雌虫雕像从城墙上俯身向下,垂下苍白的石雕泪滴。
雌虫背后的蝶翅被数根钢钉洞穿,如受难的圣女般以一种献祭的姿态挂在城墙之上。
这是此地城主辛德亚特为自己立的雕像,他是虔诚的默哀教徒,为了向他的神表示忠诚,他将自己受难的形象公之于众。
这同时也是他能当上城主的必要条件。
若想在教会中掌握权柄,就必须要通过教宗设下的三种羞辱,向城外的贱民们公示受难的形象即是其中一种羞辱的达成方式。
进城要查身份证,张少榛正愁没有身份证,想着要不要让224用障眼法变一张虚拟的影像蒙混过关,结果驻城的守卫见到辛德拉的车架,立马恭恭敬敬的放行。
张少榛注意到,那些排队进城的队伍里,虫族长相的人总是很快被放行,而卢亚人长相则要被细细盘问,有些衣衫褴褛的卢亚人即使文书证件齐全也不给进城。
有个聪明的卢亚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铜币塞到守卫手里,守卫嗤了一下鼻子,说那个卢亚人上道,放他进去了。
辛德拉见张少榛盯着这一幕看,无奈道:“这些守卫吃拿卡要都是日常了,他们都是母亲的直系军队,也算是贵族出身,这些职位都是特意设置的油水给他们捞。”
一千年虫族降临薄暮地,给这片蛮荒之地带来了超前的技术,虫族在此地建立起了繁华的城邦,高居于花岗岩砌成的砖塔之上,肆意享用着美酒与果实,而土著卢亚人却沦为了二等公民,大多数食不果腹,终日生活在贵族和默哀教会的阴影之下。
车架正要离开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异端!她得了猩红疹!”
张少榛蓦然回首。
辛德拉见她回头,顺势叫停了马车,安静的等着张少榛看完外面的景象。
张少榛透过水晶车窗,正好看见守卫拿着长矛将一个卢亚妇女捅了个对穿的场景。
卢亚妇女穿着脏兮兮的麻布长袍,被雌虫守卫挑在长矛上,血水顺着矛杆淅淅沥沥的淌了一地,卢亚妇女还在挣扎,双手握着矛杆,试图把长矛从自己身体里拔出去。
她大大的兜帽随着她挣扎的幅度掉落,张少榛看见了她的脸,那是一张密集恐惧症看了会犯恶心的脸,
那卢亚妇女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圆形斑点,有些斑点里还钻出红色晶体一样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发现,于是小心翼翼戴着巨大的兜帽,遮住被神诅咒的面孔,混在进城的队伍里,不敢多说一句话。
她想活,她的妈妈辗转打听得知,卡斯托城有默哀教会的神官,可以为她举行忏悔仪式,驱除她身上的疾病。
于是因患病而久不出门的她便拿着全家人攒了很久的钱到集市上买了几匹麻布,为自己做了一身宽大的,足以遮挡住全身的罩袍。
剩下的钱做了路费,家人说出门在外身上要多带盘缠,到了城里多给神官塞点钱,要不然怕神官老爷瞧不上穷人,不给她好好治。
未婚夫说等她治好了身上的疹子,她就会愿意出门了,到时候他还像他们初遇的那个仲夏夜一样,和她一起在晚集上大口地喝苹果酒、跳丰收舞、亲吻拥抱直到星辰褪去,天边洒下第一缕阳光。
但她不知道,默哀教会只恩准虫族和卢亚人的王公贵族为教徒,忏悔的资格并不是人人都有,若没有权力和金钱作为法衣上的描绘受难苦刑的彩线,那么悔罪的祷言也会变成苍白无力的谎言。
她想活,她拼命地想活着,尽管这世道充满了瘟疫和疾病,尽管那口名叫多悲的大钟每日晨间都会敲响一次,为世间散布罪难,尽管活下来就意味着要受贵族的压迫,缴纳数不清的苛捐杂税。
但她依然拼命地想活着。
因为这悲苦的世间亦有温柔存在。
她看着自己被长矛贯穿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血流了一地,呜咽着说着她不想死,喉管里涌出的血沫模糊了声线。
虫族守卫把那卢亚妇女的尸体甩垃圾一样甩到地上,顺便用尸体身上穿着的麻布罩袍抹了一下矛杆上的血迹,然后叫来两个干瘦的卢亚人奴隶把尸体抬走。
“倒霉透顶,还得去找神官做净化仪式。”守卫看着长矛上残留的血渍,发着牢骚。
周围排队的卢亚人都低着头,麻木的看着地面,没有人反抗,没有人尖叫,像是一群驯顺的绵羊,仿佛同伴被宰杀的场景没有发生在他们面前。
辛德拉语气淡漠:“那人得了猩红疹,那种病只在这些卢亚人身上发作。”
默哀教会分发给平民开蒙布道的书中写道:
猩红疹、溃乐症、焦死病,此三疾病,是罪难降临后的三种鞭世疾病,人人皆肩负着不可饶恕的罪孽,若不进行诚心忏悔,神的三把鞭子便会挥下。
不皈依,不虔诚的人会受到恶果反噬,得上怪病。
感染猩红疹的人血液会变成晶体,全身上下会爆发密密麻麻的红色结晶状疹子,会越来越难以行动,疹子覆盖全身后会变成结晶雕像。
感染溃乐症的人内心会非常绝望痛苦,并且会发出控制不住的大笑,嘴角会裂开到耳根,眼睛会不断流泪最终变成黢黑的深洞。
感染焦死病的人皮肤会持续产生被灼烧的症状,身上的皮肤会被逐渐烧掉,新长出来的嫩肉又会被持续灼烧,大部分人忍受不了这种疼痛选择了自戕。
只有信奉默哀教会,经常做忏悔仪式,才不会得怪病。
只要感染了怪病就会被默认不虔诚,是异端,默哀教徒看到后有权力当街格杀。
而贫民没有资格做忏悔,所以理论上来说,贫民随时可以被冠上异端的名头,以异端为借口被肆意屠杀。
张少榛瞳色如墨,幽似深潭。
难怪当时那个卢亚婶子看到她的虫族样貌害怕成那样,看来是把她当成默哀教会的人了。
怪不得婶子说卡斯托城没有怪病,原来是用这种物理手段“没有”的啊。
把感染了怪病的人都截杀在城外,城内可不就没有怪病了吗。
她收回视线,马车外正狂风大作,城门边小酒馆门口垒了一排的空木桶都被大风刮倒,滚落一地。
酒馆的卢亚人伙计手忙脚乱的追着木桶奔跑,木桶在石板路上一路颠簸,重重撞到了停在路边的辛德拉的马车上。
卢亚人伙计认出这是城中贵族老爷们的马车,立刻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张少榛迎着风来的方向抬眼,此时黑云压城,天边正酝酿着一场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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