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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第八章北氓山·万蛊归一前夜
(时间:离“万蛊归一”大会尚有三天地点:北氓山·鬼市)
一 鬼市
北氓山阴面,有一片天然凹谷,终年不见日,阴潮腐雾缭绕,江湖人称“鬼市”。
每月朔夜,毒师、刀客、阉伶、尸贩子、折剑儒,各提风灯,携奇货,沿谷底摆摊,天亮即散。
今日非朔,却因“万蛊归一”大会临近,谷内提前开市。
傍晚,雾气被千盏风灯染成幽绿,像一座浮在半空的阴间灯节。
沈无咎、段无笙、阿阮混迹人流,皆披青布罩袍,袍角绣镇武司暗纹——官方身份在此地反而更危险,暗纹被血泥污得模糊不清,才稍安全。
二货摊
谷心最热闹处,有人摆“活摊”:
一块门板,上面钉着三十六枚透明卵囊,囊内俱是幼蛊,尚蠕蠕而动。
摊主戴铜面具,声音闷如鼓:
“折现银也可,换心尖血三滴更佳。”
阿阮看得头皮发麻,沈无咎却俯身,指其中一囊——
囊内赤线幼蛊,背生极小金翅,与化蝶丹那只同形。
“多少钱?”
“不卖钱,只换消息。”铜面具低笑,“我要‘剑鞘血’。”
沈无咎眸色一沉,段无笙已侧身半步,手按断剑。
铜面具却抬手,将卵囊抛给少年,转身隐入雾中,声音远远飘来:
“三日后子时,携血至‘归魂崖’,告诉你钉锈破法。”
沈无咎攥住卵囊,指背青筋毕露——
此人一眼看穿他胸口归元钉,且知钉将锈。
三柳湘鸢的请柬
同一刻,鬼市上空炸开一朵赤红磷火,形如展开伞骨。
人群顿时安静。
磷火烬处,飘下一张张血色小笺,宛如秋叶。
阿阮抬手接住一张——
【万蛊归一】
“以血为鞘,以心为兵。”
三日后朔夜,北氓绝顶,携活兵赴会。
不到者——
“引魂香”千里索命,童尸千具为祭。
落款:柳湘鸢
阿阮手指一颤,血笺被风卷起,燃成火蝶,转瞬即灭。
沈无咎抬眼,见谷口石壁缓缓亮起巨大“蛊”字,与赤镰涧如出一辙,只是更大,更艳,像被谁用人心血刷过。
段无笙冷声:“她给你两条路——去,成为剑鞘;不去,做千年罪人。”
少年笑,却眼底无波:“我选第三条——砸场子。”
四夜探归魂崖
鬼市散场前,三人先走。
归魂崖在北氓绝顶之下,峭壁如斧劈,崖底阴河涌暗红水,传言旧时抛尸万具,水被血染,终年不褪。
子时,雾浓得像墙。
沈无咎独身赴约,段无笙带阿阮埋伏在崖侧枯松林,以镜光为号。
崖顶风急,吹得少年衣袍猎猎,胸口铁钉尾端亦随之轻颤,发出细微“叮”音。
“出来。”
声音落,崖边雾散,走出一人——
铜面具未摘,却在月光下裂成两半,露出其后面孔。
那竟是张与沈无咎有七分相似的少年脸,只是眉心一道赤线,像把剑倒插颅骨。
“自我介绍,”对方微笑,“公输魈——鬼匠,也是你血缘上的……堂兄。”
沈无咎瞳孔骤缩。
药王谷旧档曾载:沈氏分两支,一支行医,一支铸兵;铸兵那支,三十年前因造“活兵”被江湖围剿,满门皆灭。
“没想到吧?”公输魈抬手,指尖捏着一枚小小铜匣,“归元钉锈解药,在此。换你三滴血,公平。”
沈无咎冷笑:“我怎知是解药,不是新蛊?”
公输魈不答,只抬指,在崖石轻轻一划——
石面顿时腐出深深沟痕,像被巨兽咬过。
“钉锈一旦蔓延,你胸口也会如此。”
少年垂眼,似权衡,似挣扎。
终抬手,以指甲划破指尖,三滴血落入铜匣。
公输魈收匣,转身欲走,却一顿,侧首低语:
“三日后大会,记得选‘剑’,别选人。”
“什么意思?”
“意思是——”公输魈声音飘忽,像风穿过骨缝,“柳湘鸢要的,从来不是鞘,而是持鞘的人。”
雾再起,人影已杳。
五 钉锈第一痕
沈无咎归林,段无笙迎上,借火光,一眼瞥见他胸口铁钉——
钉尾竟出现一条极细赤线,沿铁纹蔓延,像锈,又像火。
“解药呢?”
“换了三滴血。”少年摊手,掌中却空。
段无笙沉默片刻,忽道:“你可知,归元钉锈透之日,便是双蛊破体之时?”
沈无咎笑,却唇色发白:“知道,所以三日之内,我要先一步把柳湘鸢的棋盘掀了。”
阿阮递上水囊,少年仰头,却咽下一口腥甜——
公输魈的血匣,在离开前的一瞬,已化作一缕赤烟,顺着血流,潜回他体内。
三滴外血,三滴内蛊。
钉锈,因此提前。
沈无咎抬手,按住胸口,感受那道赤线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脏爬去。
六绝顶夜望
北氓绝顶,在月光下像一方巨大棺材盖,横亘夜空。
三人于林间歇息,远处山脊,可见无数风灯正沿绝壁上升——
那是赴会者,提着自己的“活兵”,也提着自己的命。
沈无咎靠树,解下背后木鞘,指腹抚过鞘壁,那道血纹仍在,却不再亮。
“三日后。”阿阮枕着他膝,小声问,“我们会赢吗?”
少年望向绝顶,眼底映着万千灯火,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不知道。”
他轻声答,却握紧鞘口。
“但我知道——”
“剑若开口,先问的,应是持剑人的心。”
(第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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