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暗恋]

　　“这个我们真的没法养，能找你们店长通融一下吗？”

　　“没办法的……如果实在不能养，可以放在店里面寄养，每个月给寄养费，猫粮可以自己买了带来，也可以用店里的……”

　　季林宣见苏知茵态度坚决，也没再阻拦，杵在旁边一言不发。

　　季林宣现在工作后，还和父母住在一起。

　　林彤不喜欢养小动物，季林宣小学的时候想养只小仓鼠，都没被允许，更别说现在养只会蹦会跳的猫了。

　　苏知茵心中气结，她觉得季林宣行为轻率，小猫是季林宣付钱买的，理由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在被店员拒绝退回之后，他没有说把猫带到他家养。

　　他的沉默让她灰心失落，也让她意识到，季林宣根本也无力承担这个后果。

　　季林宣拧着眉头，踌躇片刻后说道：“那就先寄养在店里吧，我付寄养费，等以后我再来接它。”

　　“我来付吧，猫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了，我来负责。”苏知茵提前打开付款码。

　　季林宣自然是不肯让苏知茵付，“什么我啊你的，我们不就是一起的吗？”

　　“我就住在这附近，以后来看它也更方便，有什么事我也能处理。”苏知茵有理有据，让店员扫自己的付款码，又互加了微信。

　　两人把小猫安置后，苏知茵率先说道：“我回去还有工作，我给你定个酒店吧。”

　　季林宣定了几秒，唇角紧抿，脸色黑沉沉的，这时候脾气也上来了，冷冷地说道：“不用，我开车回去。”

　　“嗯。”苏知茵应了一声。

　　两人不欢而散。

　　苏知茵回到家，她租得是两室一厅，一个房间是卧室，另一间是书房，里面布置工作台。

　　苏知茵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感觉脑子乱糟糟的。

　　她觉得季林宣其实并不真正在意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服从父母的催促和安排，或者说，为了满足自己期待做一些事情，而并非出于本愿。

　　苏知茵和季林宣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相识，小时候不懂男女之情，只是单纯喜欢腻在一块玩。

　　初三，两人依旧是同班同学。

　　季林宣突然靠近的时候，苏知茵会有些心跳加速，她倏地发现季林宣长高了，有了喉结，不再是儿时稚嫩的模样，变成一个俊朗的大男生。

　　有一次季林宣在操场打篮球，苏知茵从球场旁边经过，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苏知茵扭头一看，季林宣一个单手扣篮，动作利落帅气，进球后，朝苏知茵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定格了瞬间，苏知茵立在原地，看了好久。

　　季林宣跑过来，揉揉苏知茵的脸颊，“又发呆啦！”

　　苏知茵当时只觉得脸颊滚烫。

　　苏知茵后来才发现，原来有不少女生给季林宣写信表达好感，会给他送巧克力，送球衣。

　　她意识到自己会因为这些事而感到酸楚，彷徨，她恍然大悟……她喜欢他。

　　不过进入高中后，两人就不在一个班了，互相结识了新的同学朋友，高中学习强度加大，任务逐渐繁重，两人碰面相聚的次数也比以前少了许多。

　　大学的时候，两人时常去对方的学校玩，像一对感情极好的朋友。

　　两人在一起成为情侣，是去年九月才开始的事，季林宣考上教师编，尘埃落定后，季林宣向苏知茵表白。

　　季林宣此前曾在家全职备考，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他没有理由和立场开启一这段感情。

　　季林宣告诉苏知茵，他希望像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的那样，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而来。

　　感情起点的按钮，是季林宣主动按下的。

　　苏知茵有些困惑，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脑子里声音不断，苏知茵甩了甩头发，算了，不想这些了，先把昨天的图改一下。苏知茵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沉迷工作。

　　熬到夜里两点，总算改到满意，苏知茵安心睡去。

　　*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一阵手机铃声传来，苏知茵迷迷糊糊接起了电话，“喂。”

　　“我的知茵，你不会还没起床吧，都下午两点了。”来电话的是顾心愉，她的好朋友，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又是校友，都在芝州工作，两人感情好得很。

　　“啊？我昨天搞到两点才睡……唔，你在哪，到我家来玩……”苏知茵才睡醒，声音有点闷闷的。

　　“什么……你们终于进步了吗？这么刺激！这是我能听的吗？”顾心愉提高了音量。

　　“……不是，你想啥呢？”苏知茵两眼一瞪，蓦地坐起来，“季林宣不在，他昨天回去了，我是说我做设计做到两点……”

　　“哦……害我白兴奋一场，林宣怎么回去了，回溪城啦？他怎么这么怂啊！”顾心愉语气忽然消沉。

　　“不是，我们昨天吵架了。”

　　“好吧，怎么又吵架啦……不过我觉得他有点直男，又有点妈宝的感觉。”

　　“哎，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苏知茵头有点晕乎乎的，可能是因为低血糖的缘故。

　　“那我们一起去逛街吧，你和我好好说说……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化个美美的妆，去吃个火锅，晚上再去酒吧，我们一醉解千愁！”顾心愉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苏知茵爽快应下。

　　苏知茵把电脑合上，工作进度已经超前了，没有后顾之忧，她洗漱一下，粉饼刷子齐上阵，化了个日常妆就出发了。

　　*

　　顾心愉长了一张上镜的瓜子脸，一米七的身高，个子高挑，看上去大大一只，很有安全感，窄长的双眼皮，眼影下手有点重，鼻头圆润，有几分娇憨。

　　她穿着个棕色系小皮裙，踩个小高跟，走起来路来带风，有点御姐范。

　　“茵茵你看，我今天戴了你送我的项链！”顾心愉大方展示自己脖子上的枯树叶子。

　　这是苏知茵读研时候的设计作品，纯银打造的项链上，有六片蚕豆大小的银叶子，叶片上做了锤纹，打得薄薄的，叶子脉络镀金，有古旧质感，寂寞，冷静。

　　苏知茵比了个大拇指，嘴角上扬，“和你今天的衣服很搭。”

　　两人在商场里南来北往，东穿西走，边逛边聊。

　　顾心愉拎着大包小包，买了顶遮阳帽，又买了条围巾，说提前为秋天做准备。

　　顾心愉听到季林宣给苏知茵买了只猫，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我觉得季林宣有点无语，他难道以为买猫是惊喜吗？完全是惊吓好吧，养猫和养孩子一样，别人家的才好玩，完全可以去猫咖撸猫……”

　　“我觉得这个事还是沟通问题，他有点心急，感觉有些幼稚。”三人也都相互认识多年，苏知茵了解顾心愉的个性，她说话向来直接。

　　苏知茵其实喜欢这样不藏话的方式，她很不喜欢别人一句话绕着弯说，或者通过其他人来传话。

　　“哎，心累，反正我不喜欢他这种，他虽然长得可以，但没有他那个小叔帅。”顾心愉摆摆手。

　　苏知茵有点意外，“你还记得他小叔？”

　　“你知道的，我对帅哥，过目不忘。”顾心愉笑嘻嘻地眨眨眼睛。

　　顾心愉大三的时候，去过季林宣家一次，只见过季洄一面，对他印象深刻。

　　两人到了OWL酒吧。

　　酒吧很大，有两层，二楼还有露天桌台，建筑面积一千多平米，是近两年才开的，室内设计很有讲究，里面的桌子椅子都是定制的，酒杯等酒器据说是老板从世界各地运回来的。

　　苏知茵打开菜单，服务生走过来。

　　“好吧……我要长岛冰茶。”顾心愉指了指。

　　“阿佩罗橙光吧。”苏知茵随意点了一杯。

　　“那你辞职后，在哪开工作室想好了吗？你不会回溪城吧。”

　　“芝州啊。”苏知茵肯定道，“我不会回去的。”

　　“太好了，那你要坚定啊，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会很想你的。”顾心愉伸手抱着苏知茵，就像抱着一个小熊宝宝，还在她头上蹭了一下。

　　“那这样的话，叔叔阿姨同意吗？他们要是知道你辞职，肯定要让你回去，然后催你和林宣结婚。”顾心愉和苏知茵干杯。

　　“嗯，所以我不想告诉父母。”苏知茵喝了一口。

　　“那先斩后奏？”顾心愉吃了个妙脆角。

　　苏知茵点头。

　　“那这样的话，你和林宣也还是异地，那怎么办？”顾心愉说道。

　　“凉拌……”苏知茵喝了一大口，“为啥总是要迁就他的工作，论收入，我比他多。”

　　“小鱼，你那杯看着挺好喝的。”苏知茵脸红红的，也点了一杯长岛冰茶。

　　苏知茵感觉到酒精有点上头，“他就没想过来芝州，之前我让他报考芝州的岗位，他答应了，后来被我发现，他压根就没填，只不过是口头应付我……”

　　顾心愉跟着吐槽，“那他是个胆小鬼。”

　　苏知茵和顾心愉干杯，你一口我一口，不知不觉又喝了几杯。

　　“但他欺骗我，说他报了，我当时可生气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可以一句话就随便搪塞吗？”苏知茵鼻息灼热。

　　“就是，骗小孩呢，看不起谁啊。”顾心愉迷迷糊糊附和道。

　　苏知茵仰头，猛喝一口，“然后，他说芝州的岗位竞争太激烈了，上岸的希望很小，他要抓住每次机会，所以不能浪费……”

　　“所以，争取和我在一个城市，就是浪费机会吗？他试都没试……”苏知茵脑袋有点胀，神经仿佛在头皮下跳动，“小鱼，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懦弱……”

　　“那你们分手，你再找一个……”顾心愉喊道。

　　“对，分手……要分手……”苏知茵撑着额头呢喃道。

　　*

　　曼达酒店。

　　“今天新产品试验的成功，离不开各位的付出和努力，这半年辛苦大家了，我敬大家。”王力培举着酒杯，神采飞扬地说道。

　　“今天是咱们研发团队聚餐，等会吃完饭去猫头鹰酒吧，想喝什么随便点，季总买单哈。”王力培朝季洄挤眉弄眼，一副等鱼儿上钩的表情。

　　季洄这小子吃饭的时候竟然不喝酒，待会去酒吧看怎么灌他的酒，王力培笑得一脸猥琐。

　　季洄笑笑，难得放松，“嗯，大家随意。”

　　“就是那个新开的OWL酒吧？”

　　“是啊，老板都认识。”

　　“好嘞，那我们也不客气了。”赵威笑道。

　　“客气啥啊，咱们今天必须喝个尽兴，明天所有人都休一天。”宋栾过来揽着赵威和季洄的肩膀，“是吧，季总。”

　　“休一天哪够啊，休三天。”季洄声音低沉震荡，似一片无形的磁场。

　　“卧靠，我没听错吧。”周边升起一阵欢呼，“放假啦放假啦！”

　　“走吧走吧，喝酒去！”

　　“季总太大气了！”

　　“季总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吧，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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